陳潔引見地北省科委的李主任給陳太忠,當然也是有緣故的,李主任想讓陳太忠去地北省做個報告,主題就是在新的曆史時期,怎樣更好地發揮科委的作用。


    省科委不能直接對市科委,但是邀請模範人物前來做交流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至於說陳太忠要借給陳省長的三千萬,那就是小事一樁了,當著關正實的麵,陳潔很隨意地揮一揮手,“你直接跟省科委溝通吧,關主任還是很欣賞你的。”


    做為領導,她要的就是這麽個尊重,而且並不忌憚指出兩人的關係——每個領導都有不同的工作風格,陳潔就喜歡這麽做,帶點家長作風的同時,還要強調上下級關係,順便又將人情賣了出去。


    當然,錢到了省科委她也可以示意如何處置,不過那就不是陳太忠要艸心的事情了:你借得走還得回來就行了,我管那麽多做什麽?


    所以晚上的宴會,就是五個人,陳潔和她的秘書,以及李主任、關主任和陳太忠,酒桌上說著說著,陳省長想起一樁事情,“小陳,我聽說最近你想把電業局的設備檢測抓過來?”


    真是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裏,陳太忠放下筷子,琢磨一下才做出了回答,“我覺得科委的職能還是有點少,像電力係統這種單位,因為其壟斷的地位,缺乏有效的監管,所以就想嚐試一下。”


    “電力口的事情,你也敢插手?”關正實訝然失聲,“太忠,咱做事要一步一步地來,不能想著一口氣吃個胖子,這需要一個過程。”


    “要什麽過程?”陳潔白他一眼,其實小關的話,正是她想說的,可是,這是屬於她的台詞,既然被人搶了,她就要表現出些不一樣出來,“據我了解,是電業局先找科委的事,而且小陳說得沒錯,電業局確實缺少必要的監管。”


    事實上,關正實早就從鳳凰科委其他人那裏得了消息,他也算死陳潔的反應了,要是沒人說話,陳省長一定會表現出她良好的大局感,示意陳太忠以大局為重——雖然她心裏肯定也不會舒服了。


    可是,要是有人覺得,科委天生就該讓著電業局,陳省長絕對不會答應,電業局是牛,但是你敢欺負我的科委,那可是不行!


    眼下陳潔的反應,正在關正實的算計之內,他“赧然”地點點頭,酒桌上眾目睽睽的,又不敢使眼色,隻能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踩了陳太忠一腳:太忠,我這可是在幫你呢。


    誰想,他這一腳踩得稍微歪了一點點,除了陳太忠之外,他還碰到了一隻腳,不過腳的主人秘書小謝不動聲色,隻是在五六分鍾之後,才有意無意地看了他一眼。


    關正實心裏就是一聲長歎,心說自己還是不夠穩重啊,抽個時間看陳太忠一眼就足矣了,結果一心想著暗示,卻是不小心被人拿了把柄,你看,就連小謝這種嬌滴滴的小姑娘,也知道沉住氣,隔好一陣才看自己一眼。


    當然,小謝秘書這麽做,大抵還是出自女人天生的謹慎,她又是陳潔的秘書,怎麽敢隨便張揚?而且她要暗示的對象,又是關主任這種久在官場的老人,而不是陳太忠這樣的年輕新貴,再謹慎也不怕對方發現不了意會不到。


    不過,關主任懊悔一陣之後,細細想想,覺得這也未必是什麽要緊事,既然小謝這麽謹慎,沒準還是什麽好事——秘書遲早都是要放單飛的,不是嗎?


    讓人好笑的是,地北省科委的李主任在一邊幫腔,“這個電業局被人叫電老虎,確實是有點強勢,地方上適當加以約束,我覺得這是應該的。”


    所以這個飯局,陳太忠吃得還是相當開心的,電業局的事情能把陳潔牽扯進來,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如此一來,鳳凰科委就能將自身是“部裏樹立的典型”的身份,最大程度地發揮出來,他就不信一個小小的鳳凰電業局扛得住——如此一來,戰火應當可以引到省局了吧?


    晚餐結束之後,大家就是各走各的了,陳潔是女省長,肯定不會拉著大家找地方嗨皮去,倒是不忘叮嚀兩句,“小陳,你要多關心一下小薑的病情。”


    這就是女姓領導本身的細膩了,地北省科委的李主任也拍一拍陳太忠的肩膀,“小陳主任,盡快抽時間出來,我們地北省可是望眼欲穿的哦。”


    關正實則是淡淡地看著大家,不過小謝心裏明白關主任估計有點緊張,說不得又看他一眼,還是沒什麽表情。


    不過,有這一眼就夠了,關正實心裏馬上就踏實了下來,錯非必要,這種情況下小謝不可能再看自己了,再看的意思就是暗指你不用艸心——她若真想向陳潔說小話,眼下的這一眼就不無挑釁的意思,那樣的結果是狠狠地得罪關主任。


    等大家各自離去,關主任心說昨天不能坐一坐,現在隻剩下兩個人了,總是可以了吧?誰想陳太忠不好意思地撓一撓頭,“還要去文峰路一趟,約好的。”


    省委大院就在文峰路,關正實當然知道這個,錯愕一下才點點頭,笑著推他一把,“早就知道你這家夥忙,沒想到你能忙成這個樣子。”


    陳太忠進了十四號院的時候,難得地蒙藝和尚彩霞在客廳裏坐著,兩人也不怎麽說話,蒙書記在喝茶看報,尚彩霞卻是在看電視《還珠格格》。


    見到陳太忠進來,蒙書記這次再沒有搞什麽“學習時間”,點點頭,徑直站起身向書房走去,“小陳你跟我過來。”


    聽陳太忠說起最近的事情,蒙老板見他一時有說不完的架勢,居然喊了一聲,“勤勤,小陳來了,你也不幫著泡杯茶?”


    這可就是難得的禮遇了,在省委書記家,享用書記千金親手泡的茶,估計一般的正廳幹部也不敢這麽指望——蒙老板的保姆給你泡茶就算很給麵子了。


    聽陳太忠絮絮叨叨地說完這些事,蒙藝點點頭,“很好,為農民減負,是該常抓不懈,但是隻把目光停留在減負上也不好,還要努力提高農民的收入,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那省裏再給點星火計劃的資金吧,”陳太忠聽著就笑了。


    “你那兒錢那麽多,還找我要?”蒙藝看他一眼,“錢多得都拿到省投資公司了。”


    “那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嘛,沒有多餘的,”對他,陳太忠可是沒有一般人那種戰戰兢兢的感覺,當然就要辯解一下,“引資和撥款不一樣,星火計劃現在隻有七十萬的資金,這還是別的口兒上借出來的。”


    蒙藝又沉吟不語,事實上,他已經準備好給鳳凰撥一點款子了,道理在那裏擺著,陳太忠要為農民減負,可是畢竟是跟電業局嗆起來了,難免讓有些人覺得,是得了他的授意劍指電業局,萬一傳到黃老耳朵裏,也是麻煩。


    那麽,再給鳳凰科委撥一點星火計劃的錢,那就說明陳某人是真的為農民著想,別人就算想歪嘴,總是要顧忌點現實不是?


    但是,他打算給錢了,卻是不想讓陳太忠拿得太過輕鬆,畢竟這小子跟黃老家關係也好,人又年輕姓子沒定下來,讓他覺得這是辛辛苦苦爭取來的才好。


    “好了,先不說這個,你怎麽想起來要檢測電力局的設備了?”蒙藝岔開了話題,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


    他心裏已經有了一點猜測,這小子或者是從自己女兒口中得知了什麽,才做出如此的舉動的,但是他需要證實。


    “他們欺負人嘛,欺負到科委頭上,那不是不給我麵子?不給我麵子,不就是不給您麵子?”陳太忠回答得異常幹脆,“所以,我打算好好收拾他一下,最好能引出來夏言冰。”


    “你倒是會說啊,”蒙藝被說得哭笑不得,他可是很久沒聽說什麽不給誰麵子之類村俗的話了,一時間他居然又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告訴你,夏言冰跟黃老關係很好,是你惹不起的。”


    “我跟黃漢祥也不錯啊,”陳太忠搖搖頭,“而且,我聽蒙勤勤說了,老夏跟您有過不愉快,那就好好地惡心他一下。”


    聽到這話,蒙藝的心算徹底地放下了,敢情這小子還是很堅定地站在自己這邊的,“老夏也是你叫的?哼,算了,懶得理你……記著啊,這是你個人的行為,沒有我的授意。”


    我這可算是幫你呢,你居然想撇清?陳太忠聽得就有點惱火了,有心說那我就跟電業局和解吧,可是羞刀難入鞘,就算為他自己的麵子,這件事也得辦下去了。


    “那就跟您無關好了,”他冷冷地回答一句,“不過,還有點事情,想麻煩蒙書記一下。”


    小子你脾氣挺大啊,居然敢給我甩臉子?蒙藝看得就想笑,這一刻,他是真的明白,小陳確實是想幫自己辦事的,自己的回答,怕是傷了小家夥的心了。


    也不知道這家夥從哪兒得出的結論,知道我現在很想收拾夏言冰?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差點嗆了當然,蒙藝的好奇心再強,也不想慣出陳太忠甩臉子的毛病,不過他的涵養十足,所以臉上也沒什麽表情,而是淡淡地問一句,“什麽事?”


    “鳳凰科委的發展,得到交通廳的大力支持,”陳太忠臉上也沒什麽表情,一板一眼地解釋,“現在有人可能想中傷高廳長,請您方便的時候,幫著說一說吧。”


    一個副處對一個正部提這樣的要求,實在是有點太過了,別的不說,隻說被說情的那位,都是正廳等著升副省的,他這話真的是大不敬。


    可是,大不敬就怎麽了?哥們兒好心幫你,你不領情,得,我也不要你領情了,事情我還照幫你做,提個過分點的要求,不算什麽的吧?


    蒙藝的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又陷入了沉默中,好半天才發話,“我記得……你跟高勝利家有過點什麽不愉快吧?”


    “他兒子改了,我們現在關係不錯,”陳太忠很直接地回答,坦蕩蕩地看著對方。


    “哦,”蒙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淡淡地發話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隻要他自己持身端正,誰中傷得了他?你要相信組織。”


    相信組織?陳太忠聽得好懸沒樂出聲來,我當初相信組織相信得差點被雙規了,你跟我扯這個,有意思嗎?


    不過說起這個,他就想到當初蒙老板雖然出手晚了一點,可終究是出手了,而朱秉鬆更是被打落塵埃,現在雖然還是常委,卻是個無足輕重的統戰部長。


    這個人情也要領啊,他有點不想計較今天晚上的談話了,反正蒙藝的話隻是一種撇清手段,隱隱地透出了對高勝利的保護之意。


    “那我沒別的事了,”這就是他想告辭了,在省委書記麵前說走就走,他這份灑脫讓蒙勤勤看得有點眼直。


    “不想要星火計劃的錢了?”蒙藝衝他微微一笑,蒙勤勤越發地眼直了,老爹的笑容很少見的,她還從沒見過,他會對一個頂撞他的人笑。


    其實,蒙書記已經反應過來了,不知道從什麽渠道,陳太忠猜出了他想動夏言冰的念頭,而且毫無顧忌地就衝了過去,也沒有打他蒙藝的旗號,現在想想,小陳沒有因為黃家的緣故就放過姓夏的,立場是很堅決的,那他也不用考慮給星火計劃的錢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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