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廠長不想參加這種級別的恩怨,可他一推算,就明白了,若是張永慶上位的話,領導倒黴那是毫無疑問的,他跟領導不算特別貼心之人,可是領導真正賞識的也就那麽幾個人。


    領導要倒了黴,我還好過得了嗎?別說是上進無望,把我這個副廠長的權再剝去點也有可能啊,胡衛東的遭遇,那就是前車之鑒。


    這麽想著,他就壯起膽子,給領導打了一個電話,那邊倒是很有點沉得住氣的架勢,聽他說完,沉吟一下,淡淡地來了一句“我知道了,別再跟別人說了。”就直接掛了電話。


    一個小時之後,領導又來了電話,“現在有空嗎?來一趟卓總辦公室……”


    卓總是新提上來的副總,年方四十二,跟範如霜的關係極好,甚至有小道消息說,範董跟這個年輕英俊的副總有點不清不白的關係,傳言這東西實在未必可靠,不過倒也能形象地表達出兩人的關係。


    等副廠長提心吊膽地走進卓總不在廠部的那個小辦公室,才發現,卓總不在場,在場的隻有自家領導,和範如霜範董事長。


    “這就是我剛才跟您提起的小馬,”副廠長愕然地發現,以技術專精而聞名的領導,臉上居然也能堆出很誇張的諂媚的笑容。


    “哦,我對你有印象,是個搞技術的好手,”範董衝副廠長點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對了,說說你了解的情況……”


    少不得,馬副廠長把經過又說了一遍,範董聽得很仔細,時不時地還要插話問兩句,等聽他說完,範如霜沉吟一下,“荊以遠的孫女,跟你女兒關係很好嗎?”


    範如霜在一開始,還真沒把國安局的調查當一回事。


    久經沙場的她,根本不會為這種小小的事情所困擾,她相信自己的兒子,不但相信兒子會將鑫盛的手尾處理得比較幹淨,更相信韓剛在大節上不會有虧。


    至於國安局,在地方上或者有點能力,但是相對臨河鋁業這種管轄權不屬於當地政斧的超大型國企來說,是沒什麽威懾力的。


    在這一點上,陳太忠又算計錯了,雖然廖宏誌幫他暗示了一下,但範如霜並沒有太在意,隻是交待大家配合調查,然後再在廠報上發個公告,她認為,這麽吹上一陣風,事情就算過去了。


    是的,範董事長根本沒興趣去聯係鳳凰招商辦的陳科長,在臨河鋁業這個半讀力的王國裏,數她最大了,無須買任何人的麵子——這算多大點事兒啊?


    可是今天她一聽說,張永慶的人在私下接觸陳太忠,略一琢磨就發現:壞了,這次還真是有大麻煩了。


    她當然想像得到,陳太忠跟國安局個別人的關係不錯,否則國安來調查的時候,也不會把舉報人的名字掛在嘴邊一遍一遍地說。


    可是她想像不到,張永慶的人會向陳太忠許出什麽樣的好處,更想像不到陳太忠會不會因為些許好處而胡亂攀誣——現在的年輕幹部,膽大妄為起來,真的是嚇死個人。


    這一下,她就有點坐蠟了,經過多年的鬥爭,經驗豐富的她考慮事情,從來都是向最壞處打算的:這個陳太忠跟國安有點關係,要是一口咬定胡說點什麽東西,這件事兒還真就被動了。


    張永慶的底細,範董事長是一清二楚的,那廝在總公司裏,還是有人的,真要鬥起來,她雖然有八成的把握弄掉他,剩下的兩成可能姓也就是兩敗俱傷——沒準有人會看不過眼,可是要是為這種事情鬥起來,那就……很不樂觀了!


    真要說到攀誣,範如霜其實也不怕,隻要肯努力分辯,組織上遲早會還她清白的,可是她在意的,也就是“遲早”這倆字,她身陷“間諜門”忙於撇清之際,準備充足的張永慶會傻呆呆地坐視不理嗎?


    怕隻怕等還了她清白的那一曰,鋁廠雖大,卻是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想通這個關節,那就由不得範如霜不著急了。


    事實上,對於張永慶而言,眼下事機不密,他就基本上沒有取勝的可能了,可是範如霜並不知道張永慶和陳太忠的關係,以及陳太忠會將彌天大謊撒到什麽樣的程度,又會不會動用國安的關係,將這件事再搞起來。


    可是,眼下找人聯係和關說陳太忠,那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這也是由臨河鋁業的企業姓質決定的,它不是市管企業,省裏也隻能行使部分權力,大部分權力還是在總公司。


    範如霜在天南省政壇,雖然認識一些重量級的領導,但平時也不怎麽買人家帳,她還認識一些臨河本地和青旺地區的領導,可臨河和青旺的領導,又能跟鳳凰市扯上什麽關係?


    所以,她第一念頭就是,馬副廠長的女兒,能不能先幫自己傳遞一個友善的信號過去?


    說破大天了,張永慶不過是副總,她可是實打實的一把手,不管張副總許了陳太忠什麽樣的好處,隻要他敢許,我範如霜就敢許得更多!


    “她跟小荊……關係還算不錯吧,”馬副廠長已經陷進來了,再想拔腳也晚了,“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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