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丞碰了一下臉上的傷口,眼尾處一片淤青,外麵男人還站在過道裏罵著,語言粗鄙不堪,甚至蓋過了蘇丞消息的手機提示音。


    他把自己關在了廁所裏麵,外麵的男人狠狠的踹了幾下門,後來不知道是心疼門還是心疼錢,罵雖罵,卻沒再踹過門。


    門內就是蘇丞的一片小小的安全地。


    他看著眼尾的傷,心中苦笑,看這個這麽嚴重的樣子,明天很有可能就要帶傷上課了。


    第二天淩晨兩點半


    “我把她給你們,你們放了我好不好,她就給你們了,求求你求求你!”地上不成形的趴著一個人,苦苦哀求。


    “你再不好好待著,信不信我打死你!”一個臉上濃妝豔抹的女人掐著腰罵道。


    “怎麽辦,怎麽辦,我想回家,我不想呆在這!!”一個頭發被剪成亂七八糟的女生蹲地上痛哭。


    劉菲猛地驚醒,出了一身的汗,看著周圍人都還睡著,她輕悄悄的爬了起來,什麽東西都沒拿,一個人偷偷的溜去了後院。


    她來看過好多次,後院這個小土坡最後她爬過去,運氣好了可能擦破點皮,運氣不好可能斷條胳膊。


    但是不管怎麽說,也比就在這吃人的地**。


    她每天都瘋狂計劃了好多,把這裏麵的情況摸的清清楚楚的,這會天還沒亮,劉菲不知道是幾點,可能是三點,可能是四點。


    她身上穿的單衣,風把她吹的嘚瑟了一下,劉菲皺眉,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心一橫就爬上了土堆,就像心裏演練很多遍的一樣,縱身從牆上翻了過去。


    還好她瘦,跳下去之前特地把鞋脫了,盡量讓自己肩膀著地,落地的瞬間肩膀一陣疼痛,渾身好幾處被擦破了皮,幸虧聲音不大。


    劉菲顧不上疼,穿好鞋子就貼著小道走,她不敢走大道,害怕被他們的人發現,把她重新抓回去。


    沒有手機,沒有方向,還要躲著人。


    要躲著每一個人。


    左肩膀使不上勁,又加上連續兩天沒吃飯的緣故,導致她走起路來十分脫力,走幾步就走不動,劉菲咬破嘴唇,強迫自己清醒起來,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慢慢的亮了起來,卻讓她心中更加機警,挑了一條幾乎很難行走的泥路,連滾帶爬的往前走。


    她胳膊上有淤青,都是那個女人掐的,因為她不肯接客,如果不是她以死相逼,差不多也要被那幾個流氓畜生玷汙了自己。


    那個女人還指望用她掙錢,做她的大夢!


    劉菲走脫力了,毫不嫌棄的喝了幾口路邊剛下過雨還帶泥的汙水。


    就那麽又走又停,還擔心有人抓她,不過那幫人應該不會那麽早發現,她所有東西都扔在了那兒,也能拖延點時間。


    還好這幫人沒怎麽把她往遠的地方送,還停留在青東市的小村子裏,回到市裏就差不多該知道怎麽走下去了,但是回到市裏也更加危險。


    警局的早上,來了個不速之客。


    沈伊正準備出門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會,一個男聲道:“你是沈伊嗎?”


    沈伊一臉疑惑:“是,請問你是...”


    “是這樣,我是青東市第三區警察分局,今天一大早來了一個...嗯,要借我們手機給家屬打電話,請問你是她的家屬嗎?”電話那邊的人不確定的問道。


    “把電話給他”沈伊說道。


    男人想了想,還是於心不忍的把自己手機給那個渾身全是泥的人。


    那個人動了動,還盡量把手擦幹淨接過去電話,隻說了四個字:“我是劉菲。”


    四個字一出,沈伊瞬間就明白了,幾乎刹那之間聯係老周,從學校的地方扭身奔去機場。


    縱然想到劉菲可能又被她爸白送了出去,但真正見劉菲的一瞬間還是心中一顫。


    短短一年不見,那個曾經神采飛揚的女孩已經瘦骨嶙峋,下巴和身上都是泥水印,她的拖鞋上更加全是泥。


    她看著沈伊露出了一絲苦笑。


    老周在那邊和警察交接,確認了兩方都認識,警察才放人。


    兩個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提這件事。


    沈伊給她買了衣服,帶她去酒店裏洗幹淨後,發現褪去嬰兒肥的她五官中依稀能看出以後長開的樣子。


    劉菲沉默的坐了一會,開口笑了一下,蒼白又無力的說道:“我不知道可以找誰了,沈伊,我爸不要我了,我沒有家了。”


    在說到我沒有家的時候,她的眼淚控製不住的留下來,笑容中掩藏不住的心酸。


    沈伊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拿出老周剛才去藥店買的藥塞進她手裏:“你先把藥塗了,然後慢慢和我說。”


    劉菲自嘲道:“我就知道我當初背你的手機號是對的,除了你,我居然在這個城市中找不到一點依靠。”話音剛落,她忽然一拍大腿:“那個女人!真以為老娘是吃素長大的,還敢打我!!!”


    她撩起褲腿,把腿抬起來,指著上麵的淤青道:“看看,看看,這就是證據!”


    沈伊心裏已經憋好的台詞一下子忘的一幹二淨。


    劉菲揉揉肚子:“沈伊啊,我兩天沒吃飯了,太餓了!”


    “你想吃什麽?行了,你不用說了。”沈伊伸手打住,給老周打了個電話,不一會老周拎著豆漿豆沙包和粥敲開了門。


    劉菲眼裏的星星一下就滅了。


    沈伊接過東西,看著癱在沙發上的人:“不是不給你吃肉,你現在的胃適應不了油膩的東西。”


    劉菲就像一灘爛泥被扶了起來,行屍走肉的喝了幾口小米粥,身體的無力感才稍微緩和了些。


    “你知道嗎,我爸根本就沒讓我多讀書,我高一念了一半就被他掐了,我本來心裏顧及著父女情誼,心裏覺得不讓我上學就不上學唄,我還能掙錢,我有手有腳的什麽能難住我,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劉菲狠狠的塞了口豆包。


    臉上表情豐富的繼續給沈伊描繪:“萬萬沒想到他有一次賭輸了,就把我押了出去,你知道那幫人是幹什麽的嗎,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就是背了你的電話號真的,那裏麵有一個女人,就是管我們這些人的,我們就是剛被送進去的牙子,用來接客的,但是我一直不從,我怎麽能從呢,我就拚命反抗,然後就挨打了。”


    “還好老娘我機智,每天琢磨地形,有一天你猜我發現了什麽,和我一起進來的那個女生,被人不知道喂了什麽,口吐白沫的被抬出去了,特別嚇人,和我同一屋的小女孩被幾個流氓大漢給!!”


    劉菲抿了抿嘴,示意沈伊。


    沈伊點了點頭,意思是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後劉菲又道:“我特別害怕,我有一天偷聽那個女人說,就因為我的臉才對我好一些,說我能賣個好價錢,讓他們開心,這給我嚇的,我覺得不能再拖了,就趕緊跑,然後你就知道了。”


    她攤了攤手。


    沈伊低沉的笑了一聲,拍著劉菲的肩膀:“你還記得那個地方嗎?”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劉菲咬牙切齒的磨磨牙。


    “你可真是幫了我的忙。”沈伊心中愉悅,下意識把劉菲抱個滿懷,這邊劉菲還沒反應過來,那邊沈伊已經撥通了電話。


    曆歡盯著那個陌生的號碼,直到快結束的時候才接了起來。


    “你好啊大隊長,我們那天見過麵的。”一個少女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曆歡抿唇想了想:“哪天?”


    沈伊也沒接他的話茬,笑意盈盈道:“我這邊知道一個疑似涉黃和**交易的地方,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曆歡皺眉:“請你不要開玩笑。”


    “不不不不是玩笑,是我的朋友剛剛從裏麵逃出來,為了防止裏麵的人見不對跑路,還是希望你們刑警大隊動作要快,畢竟如果成了可能就端了他們一個窩點,我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沈伊的聲音難得正經,讓對方心裏思考了半天,才說:“地點告訴我。”


    “我隻能告訴你我所在的地點,到時候你來就知道了。”沈伊的話中絲毫不參加任何感情色彩。


    掛了電話,曆歡皺眉,老孟小心道:“我估計她有沒有可能是惡作劇開的玩笑。”


    “應該不會。”曆歡平靜的喝了口水:“她說我們那天見過麵,聽著聲音,我大概知道是誰了,如果是她應該沒有錯。”


    說完,不等老孟開口,他撥通對講機:“13隊,21隊,曹後,帶著你們的人準備一下,一會出任務。”


    “這還關我們涉黃大隊的事?”曹後舔了舔嘴唇:“我太久都沒出警了,好嘞!”


    三小時後,數量車停在青東市某酒店門口。


    龐大的陣勢把酒店經理都嚇了出來。


    沈伊早就在酒店裏等了半天,看到門口進來的人,笑著站起來揮了揮手:“又見麵了大隊長,沒開警車吧。”


    曆歡搖搖頭,沈伊鬆了口氣:“還好你們沒開警車,果然刑警大隊做事穩妥。”


    曹後一臉驚訝的站在後麵,看著少女嫻熟的和曆歡打招呼,往前擠了一步:“不是說有大案子嗎,這個酒店裏?”


    沈伊翻了個白眼:“這個酒店裏的話,看到這麽多人早就跑了,連頭發絲都不可能讓你們抓住。”


    她後退了一步,對著劉菲輕聲道:“你和他們說吧。”


    曆歡和曹後越聽,臉上的神色就越不對。


    “隊長,我覺得這個事我們應該從長計議,不然容易打草驚蛇,他們假借飯店的名義作不正當的勾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可能隻是其中的一個駐點。”曹後摸著下巴的胡茬,一臉嚴肅的說道。


    “駐點?”沈伊疑惑的問道。


    “就是他們類似中轉站的一個地方,比如說從這到那是一個長途**運輸站,中途有一個駐點要接頭,確保準確了,可能會給駐站一部分甜頭,但是也要收取一部分利息,才會利繼續運輸,反正大白話來講,就是確保這個地方是安全的,讓他們可以安全休息和放鬆的一個地方。”曹後解釋解釋,又怕沈伊聽不懂,隻好轉換了大白話。


    “對對對,我看到過有一批一批陌生人進來,我還以為隻是過來吃飯的人!!”劉菲忽然拍手說道。


    “那這就對了,附近是不是還經常有車的聲音?”曹後又問道。


    劉菲尷尬的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我從去了不是被關到大黑屋子裏就是幹這幹那的,前麵我根本去不了,也出不去。”


    曆歡點點頭:“目前他們知道你跑出來了嗎?”


    “啊?”劉菲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然後清咳了一聲,似乎是感歎自己的機智:“我把東西都留在那了,如果不是特地找我應該一時半會發現不了。”


    曆歡又點點頭,扭頭對著曹後比劃:“你看,這是他們駐點的地方,這個地方比較偏僻,我們肯定不能直接進去,目的不明確,如果他們這裏真的是駐點,我們幾個生麵孔也不能打草驚蛇。”


    曹後應著應著,發現不對,心道:“怎麽來回說話就這一個意思?”他抬頭,看著曆歡正扭頭看著劉菲,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我們可以情景再現一下,你還記得你爸平時都在哪個賭場賭博嗎?”


    劉菲搖頭:“我爸平時哪個地方都去,具體去哪裏我也不知道。”


    “你還記得進你家討債的人的長相嗎?”曆歡又問。


    劉菲皺眉使勁想了一下:“好像是一個光頭,頭上有疤,還有一個瘦高瘦高的人,有點駝背,說話的口音特別奇怪,我隻記得他倆,其他的我不是那麽有印象了,然後我就被帶上了一輛車,銀色的麵包車,就是特別常見的那種。”


    “車牌號還記得嗎?”曹後急忙插嘴。


    劉菲又搖頭。


    曆歡手指在腿上敲了敲:“不出我所料的話,你們在那裏的人應該都是青東市本地人,他們不敢往遠送人,過關卡的時候容易暴露,如果是那樣就好辦了。”


    他回頭看了一圈帶來的人,有一個瘦高乍一看起來賊眉鼠眼的人端正的站在門口,曆歡對這個人有印象,他指著那個人道:“你是哪個隊的?”


    嚴祥沒想到自己被點名,背後一下子蹦的筆直:“報告大隊長,我是13隊嚴祥。”


    聽見聲音,曹後回頭笑了一聲:“呦,又是你這小子,你怎麽混到13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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