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智慧的力量
見我張了張嘴沒說話，諾拉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各種意義深邃的自信，也有點嘲諷的意思。
這是自然的，身為一個全國聞名的古代語言學家，年紀又不大，幾乎可以說是前途無限光明的體製內紅人，她的自信和矜持都遠遠超過一般人。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樣的女人幾乎是隻能仰望的存在。若非是劉劍的囑咐，我想這位金發美女大概也不會願意跟我浪費這麽多口舌。
在諾拉看來，我也就是個沒啥學識的小孩子。恐怕在內心深處，諾拉應該相當反感跟我這樣無聊的人接觸。
我曾經也見過不少專業技術人士，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多半認為跟人做無意義的交談是極度浪費生命。從剛才的表現來看，諾拉應該也是這種人。
被鄙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倒是不在乎。而且我還沒傻到因為別人鄙視，自己就要拚命證明的地步。麵對諾拉嘲諷的微笑，我連一句話都沒多說。
我並不討厭智慧，但智慧並不是優越的理由。真正的智慧應該會包容，懂分享，而不是像這裏的人一樣，帶著刻薄的鄙視，和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麵對諾拉，我沒有覺得怎樣憤怒，隻是有點無奈。這個世界壁壘森嚴地把人分成了很多種，並非因為性格和行為，而是因為每個人的生活軌跡不同。大多數時候，我們隻是努力嘲笑比自己差勁的人，並從中尋找快樂。盡管自己也是這樣，我還是覺得這挺不對的。
諾拉一邊用她的優雅襯托我的粗俗，一邊依舊在自我世界中不能自拔，繼續說道：“劉團長讓我好好招待你，不知道你對哪一種古語有興趣？我們可以討論討論。”
我笑笑沒說話，靜靜看著這個金發美女一個人在那表演。
在金發美女諾拉的角度來看，我大概已經完全傻掉了，壓根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會這副表情。
看我全無反應，諾拉繼續說道：“我大概能夠粗通四十多種古代語言，它們當中有一部分在曆史長河中消散了，另外一部分則形成了今天的語言……如果不是這些文字、聲音還有影像的記載，我們的社會絕不會有今天這樣繁榮昌盛。”
聽諾拉這樣介紹自己，我甚至連一個驚歎的表情都懶得做出來了。無論如何，這位年紀應該不到三十歲的金發美女和我認識的大部分年輕人一樣，認為自己做的事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同時也認為自己的重要性無可替代。
這真是無可救藥的愚蠢，哪怕是高智商美女也逃不出這個怪圈。
我靜靜看著這個滿臉自信的美女，心情十分平靜地問道：“劉劍什麽時候能忙完？”
諾拉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聽到我的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麽？”
“劉劍劉團長，什麽時候能忙完。”我說，“我還是跟他聊聊吧，不浪費您的時間了。”
聽到我的話之後，諾拉皺起眉頭，雙目緊盯著我，我看得出來這是發怒的預兆。再次證明了高智商美女跟普通人沒有太大的差別。
“你什麽意思？”諾拉剛才努力壓抑著的不滿終於是爆發了，優雅啊矜持啊客氣啊這些東西立刻被撕得粉碎。
我望著這個如果去了夜店大概會被無數傻老爺們搭訕的美女，用比冷靜的聲音重複了一遍。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咱們沒法聊下去。你覺得是在浪費時間，我也一樣。”
諾拉好看的五官全部抖起來，目光中那些柔和的東西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強烈的犀利感。
“小子，你覺得自己的時間很寶貴？”
我聳聳肩：“不，不算寶貴，但顯然不用浪費在聽你描述古代語言學有多偉大上。”
諾拉終於是被我徹底激怒了，大聲斥道：“你，你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我看了這個美麗的女人一眼，說實話我覺得比起內心的美麗，我認識的每個姑娘都要強過她。
“我有的。”
這句話我用了第四十二型的古代語說出來，相信身為語言學專家的諾拉一定能聽得懂。
諾拉愣住了，雖然隻有短短幾秒鍾，她還是被震驚了。
“這不可能”諾拉用的是比較冷僻的五十五型，既是不相信我能懂那麽多，也是一種挑戰。
“這種對話真的很無聊。”我用另一個冷僻語係的三型古語冷冷說道，“你覺得證明了如何，不能證明又如何？”
說完，我沒再理那位諾拉臉上的表情，轉身出了她的研究室。
沒有人攔著我，當然其實本質是想攔也攔不住。我獨自一人走在空曠的走廊裏，心情沒有高興或不快，隻是感覺亙古不變的風吹過這片神奇土地，倒顯得在這上麵行走的人們如此渺小。走出小樓，外麵的草地和雲朵連成一片，格外美麗的地方依舊藏著肮髒的心，這一點在哪裏都不例外。
看似沒人關在注我，事實上很多人都在偷偷看著我，他們又要表現的若無其事。我唏噓一聲，隨便坐在草地上，靜靜等待劉氏父子出現。
果然不出所料，沒多久後劉劍帶著自己兒子走到我麵前，看他一臉平淡模樣，怎麽也不像是忙完了什麽重要工作的樣。
“怎麽樣？諾拉被你羞辱了？”
“這是你的本意吧？”我還是坐在地上沒起來，“讓我挫挫這個驕傲小妞的銳氣，順便看看能不能讓她從我嘴裏套點東西出來。”
劉劍微微一笑，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居然在我身邊坐下了。
“對這裏感覺如何？”
“是個清淨的好地方。”我說，“隻是用來搞研究太可惜了，應該賣給房地產商，開發概念社區，把全國富人都集中在這裏安居樂業，然後搞個恐怖襲擊，之後社會就安定團結了。”
劉劍倒是沒什麽表示，反倒是劉洋洋噗嗤一樂，偷偷伸了個大拇指給我。
我強烈諷刺社會階層太過明顯的話沒有讓劉劍表現出絲毫的不快，身為大家族的核心成員，對這種事估計他已經聽過夠多諷刺和抱怨了。
劉劍不主動談到主題，我也懶得挑明。反正對於我來說，現在能做的多半還是等待，各種等待。無論是圖書館的權限，還是跟艾雪見麵，我所能做的唯有等待。
見我不肯說話，劉劍幹脆也在我身邊坐下，姿態自然，顯然平時也是常來附近草地上休憩。
我看了一眼這個已經不再年輕的男人，知道他是打算講點什麽，瞄了他一眼，又繼續看天邊飄散的雲。
果然，劉劍坐下之後就開始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學校裏老師第一次問我們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我說自己要成為一個偉大的科學家。嗬，那個時候的小孩，每一個都想當大人物，想要成為那種受人矚目的家夥，我也不例外。”
我看了看一邊站著，臉色很尷尬的劉洋洋，絲毫不給麵子地說道：“沒什麽，時代不一樣了。你看我現在就想當個撿破爛的。”
“那你比我誌向遠大。”劉劍淡淡一笑，繼續說道，“後來我才知道，我們這些人的人生早就被規劃好了。去什麽樣的學校，看什麽樣的書，認識什麽樣的朋友……最終，成為什麽樣的人，沒有什麽自己選擇的餘地。”
“你還是選了。”我說。
“那是……”劉劍說起這個顯得頗為自豪，“當年我也就是和小洋差不多的年紀，選了舊時代技術研究這個專業之後，家裏人都很不高興。有的人天生就對享樂、權力和金錢這些東西充滿興趣，可惜我不是那種人。”
我繼續不給劉劍麵子：“您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如果讓我選的話，我還是會享樂和金錢。”
“更多的得到就意味著更多的責任。”劉劍意味深長地說道，“不光是我自己想要逃離這些東西，我也希望小洋能遠離一點。”
“所以讓他選擇了放浪師之路？”我冷笑，“然後利用特權，不參與最危險的那些任務？”
劉劍仰起頭看著自己站得筆直的兒子，臉上浮現出一個當爹的應有的慈祥笑容：“這不是我能控製的，自從小洋參與到弑神者計劃中以後，我們沒有一人是真正安全的，不是嗎？”
揮揮手，劉劍仿佛不想談及這些讓人煩心的話題，繼續說道：“我記得大約就是我想小洋這個年紀的時候，我參與了一個大項目。能參與這種項目當然也是因為我家裏的緣故，我第一次見識到了完整的古代科技。”
“是個什麽項目？”我當然也不是全不給劉劍麵子，“我能知道嗎？”
“一項現在還沒民用的技術，能夠讓信息在這個世界上高速傳遞的一種材料，本身材料十分廉價，我們需要做的隻是還原整個工程的運作模式，然後實踐。”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果這種信息傳遞技術能夠實現的話，也許這個世界早就變了另外一個模樣。不過我記得自己在最近一兩年的新聞裏好像見到過這種高速信息傳遞方式的消息？
“很快就要民用了吧？”我問。
“是的。”
以現在全世界範圍來說，對信息的控製一直都是一個相當嚴肅的話題。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允許信息的完全公開，所謂的新聞一直圍繞在歡樂祥和的一麵，許多信息並不透明也不允許被披露。比如放浪師這種族群的最終目的，世界各國政府的真正目的，還有許許多多的細節……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世界就擺在人們麵前，大家居然還能夠接受。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為爭取信息自由而努力過，但他們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幾乎全世界的國家都有兩個禁忌，一個是信息自由傳播，另一個就是熱武器的製作和流通。任何官方對這兩樣問題的打擊都無比用力，以至於所有人都堅信上一個時代的文明一定是毀在這兩方麵上。
“為什麽？”我隱約知道一點理由，還是想問個究竟。
劉劍歎了口氣：“還能因為什麽？整個世界現在沒有大型戰亂，也不受饑餓和貧窮的困擾，更高效的信息傳播能讓整個社會陷入狂歡，你應該能理解吧？”
我吸了一口冷氣：“這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愚民政策嗎？”
“你非要這麽說也沒錯。”劉劍淡淡說道，“提供更多的歡樂給民眾，讓他們忘記這個世界的危險。”
我想說點什麽，又覺得說什麽似乎都毫無意義……揮揮手無奈道：“繼續說你自己吧還是。”
劉劍看著遠方的目光很有些深沉的意思，不過在我看來則是多少有些做作：“我想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被征服了，也決定了將來要做的事。”
“為科研事業奮鬥終身嗎？”我略帶嘲諷的口氣恐怕已經讓劉劍習以為常了。
“是的。”劉劍滿臉都是懷念的神情，“當時我看到那些讓人驚歎的研究細節之後，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當今世界各國都會優先考慮舊時代的科技成果……那是智慧的力量，哪怕它曾經因為不完美而毀滅，這些智慧也被保存下來了。”
“是不是真的智慧也很難說。”我嘴裏還是沒什麽好話，“隻能說精神可嘉，勇往直前地想要成為萬物之主，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實力。”
劉劍淡淡道：“成長，進化，強化自身，並追尋真理和更高級的生存方式，這是所有智慧生命都應有的態度。”
“包括神族嗎？”
劉劍沉吟了一下，搖搖頭道：“我們並不了解神族，那些傳說不足以證明它們的生存方式。迄今為止，我還從未見過任何一個神族來到咱們這個世界上。”
艾爾西婭在我心裏哼了一聲。
“不是有各種神族通過人類**混入這個世界嗎？”我想起了邪神之子，那個霍尼爾，“我和劉洋洋遇見的那個，也應該算是吧。”
“應該說，人類的身體並不適合它們。”劉劍遙望遠處的天空，對自己兒子曾經遇險表現得很平靜，“我們也一直在估算神族的真正實力，按照我的猜測，人類世界當今尚沒有一戰之力。”
每到這種時候我必然知機閉嘴，不會表現得自己很了解神族，隻是繼續拐彎抹角地問道：“舊時代關於神族的描述難道不多嗎？”
劉劍哈哈大笑：“多啊，可惜舊時代跟神族的聯係不像咱們這麽緊密，神族甚至沒有到人類的世界行走過。”
我嘟囔道：“那真是個糟糕的時代。”
“現在這個時代也很糟糕。”劉洋洋在旁邊認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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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自然的，身為一個全國聞名的古代語言學家，年紀又不大，幾乎可以說是前途無限光明的體製內紅人，她的自信和矜持都遠遠超過一般人。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樣的女人幾乎是隻能仰望的存在。若非是劉劍的囑咐，我想這位金發美女大概也不會願意跟我浪費這麽多口舌。
在諾拉看來，我也就是個沒啥學識的小孩子。恐怕在內心深處，諾拉應該相當反感跟我這樣無聊的人接觸。
我曾經也見過不少專業技術人士，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多半認為跟人做無意義的交談是極度浪費生命。從剛才的表現來看，諾拉應該也是這種人。
被鄙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倒是不在乎。而且我還沒傻到因為別人鄙視，自己就要拚命證明的地步。麵對諾拉嘲諷的微笑，我連一句話都沒多說。
我並不討厭智慧，但智慧並不是優越的理由。真正的智慧應該會包容，懂分享，而不是像這裏的人一樣，帶著刻薄的鄙視，和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麵對諾拉，我沒有覺得怎樣憤怒，隻是有點無奈。這個世界壁壘森嚴地把人分成了很多種，並非因為性格和行為，而是因為每個人的生活軌跡不同。大多數時候，我們隻是努力嘲笑比自己差勁的人，並從中尋找快樂。盡管自己也是這樣，我還是覺得這挺不對的。
諾拉一邊用她的優雅襯托我的粗俗，一邊依舊在自我世界中不能自拔，繼續說道：“劉團長讓我好好招待你，不知道你對哪一種古語有興趣？我們可以討論討論。”
我笑笑沒說話，靜靜看著這個金發美女一個人在那表演。
在金發美女諾拉的角度來看，我大概已經完全傻掉了，壓根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會這副表情。
看我全無反應，諾拉繼續說道：“我大概能夠粗通四十多種古代語言，它們當中有一部分在曆史長河中消散了，另外一部分則形成了今天的語言……如果不是這些文字、聲音還有影像的記載，我們的社會絕不會有今天這樣繁榮昌盛。”
聽諾拉這樣介紹自己，我甚至連一個驚歎的表情都懶得做出來了。無論如何，這位年紀應該不到三十歲的金發美女和我認識的大部分年輕人一樣，認為自己做的事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同時也認為自己的重要性無可替代。
這真是無可救藥的愚蠢，哪怕是高智商美女也逃不出這個怪圈。
我靜靜看著這個滿臉自信的美女，心情十分平靜地問道：“劉劍什麽時候能忙完？”
諾拉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聽到我的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麽？”
“劉劍劉團長，什麽時候能忙完。”我說，“我還是跟他聊聊吧，不浪費您的時間了。”
聽到我的話之後，諾拉皺起眉頭，雙目緊盯著我，我看得出來這是發怒的預兆。再次證明了高智商美女跟普通人沒有太大的差別。
“你什麽意思？”諾拉剛才努力壓抑著的不滿終於是爆發了，優雅啊矜持啊客氣啊這些東西立刻被撕得粉碎。
我望著這個如果去了夜店大概會被無數傻老爺們搭訕的美女，用比冷靜的聲音重複了一遍。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咱們沒法聊下去。你覺得是在浪費時間，我也一樣。”
諾拉好看的五官全部抖起來，目光中那些柔和的東西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強烈的犀利感。
“小子，你覺得自己的時間很寶貴？”
我聳聳肩：“不，不算寶貴，但顯然不用浪費在聽你描述古代語言學有多偉大上。”
諾拉終於是被我徹底激怒了，大聲斥道：“你，你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我看了這個美麗的女人一眼，說實話我覺得比起內心的美麗，我認識的每個姑娘都要強過她。
“我有的。”
這句話我用了第四十二型的古代語說出來，相信身為語言學專家的諾拉一定能聽得懂。
諾拉愣住了，雖然隻有短短幾秒鍾，她還是被震驚了。
“這不可能”諾拉用的是比較冷僻的五十五型，既是不相信我能懂那麽多，也是一種挑戰。
“這種對話真的很無聊。”我用另一個冷僻語係的三型古語冷冷說道，“你覺得證明了如何，不能證明又如何？”
說完，我沒再理那位諾拉臉上的表情，轉身出了她的研究室。
沒有人攔著我，當然其實本質是想攔也攔不住。我獨自一人走在空曠的走廊裏，心情沒有高興或不快，隻是感覺亙古不變的風吹過這片神奇土地，倒顯得在這上麵行走的人們如此渺小。走出小樓，外麵的草地和雲朵連成一片，格外美麗的地方依舊藏著肮髒的心，這一點在哪裏都不例外。
看似沒人關在注我，事實上很多人都在偷偷看著我，他們又要表現的若無其事。我唏噓一聲，隨便坐在草地上，靜靜等待劉氏父子出現。
果然不出所料，沒多久後劉劍帶著自己兒子走到我麵前，看他一臉平淡模樣，怎麽也不像是忙完了什麽重要工作的樣。
“怎麽樣？諾拉被你羞辱了？”
“這是你的本意吧？”我還是坐在地上沒起來，“讓我挫挫這個驕傲小妞的銳氣，順便看看能不能讓她從我嘴裏套點東西出來。”
劉劍微微一笑，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居然在我身邊坐下了。
“對這裏感覺如何？”
“是個清淨的好地方。”我說，“隻是用來搞研究太可惜了，應該賣給房地產商，開發概念社區，把全國富人都集中在這裏安居樂業，然後搞個恐怖襲擊，之後社會就安定團結了。”
劉劍倒是沒什麽表示，反倒是劉洋洋噗嗤一樂，偷偷伸了個大拇指給我。
我強烈諷刺社會階層太過明顯的話沒有讓劉劍表現出絲毫的不快，身為大家族的核心成員，對這種事估計他已經聽過夠多諷刺和抱怨了。
劉劍不主動談到主題，我也懶得挑明。反正對於我來說，現在能做的多半還是等待，各種等待。無論是圖書館的權限，還是跟艾雪見麵，我所能做的唯有等待。
見我不肯說話，劉劍幹脆也在我身邊坐下，姿態自然，顯然平時也是常來附近草地上休憩。
我看了一眼這個已經不再年輕的男人，知道他是打算講點什麽，瞄了他一眼，又繼續看天邊飄散的雲。
果然，劉劍坐下之後就開始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學校裏老師第一次問我們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我說自己要成為一個偉大的科學家。嗬，那個時候的小孩，每一個都想當大人物，想要成為那種受人矚目的家夥，我也不例外。”
我看了看一邊站著，臉色很尷尬的劉洋洋，絲毫不給麵子地說道：“沒什麽，時代不一樣了。你看我現在就想當個撿破爛的。”
“那你比我誌向遠大。”劉劍淡淡一笑，繼續說道，“後來我才知道，我們這些人的人生早就被規劃好了。去什麽樣的學校，看什麽樣的書，認識什麽樣的朋友……最終，成為什麽樣的人，沒有什麽自己選擇的餘地。”
“你還是選了。”我說。
“那是……”劉劍說起這個顯得頗為自豪，“當年我也就是和小洋差不多的年紀，選了舊時代技術研究這個專業之後，家裏人都很不高興。有的人天生就對享樂、權力和金錢這些東西充滿興趣，可惜我不是那種人。”
我繼續不給劉劍麵子：“您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如果讓我選的話，我還是會享樂和金錢。”
“更多的得到就意味著更多的責任。”劉劍意味深長地說道，“不光是我自己想要逃離這些東西，我也希望小洋能遠離一點。”
“所以讓他選擇了放浪師之路？”我冷笑，“然後利用特權，不參與最危險的那些任務？”
劉劍仰起頭看著自己站得筆直的兒子，臉上浮現出一個當爹的應有的慈祥笑容：“這不是我能控製的，自從小洋參與到弑神者計劃中以後，我們沒有一人是真正安全的，不是嗎？”
揮揮手，劉劍仿佛不想談及這些讓人煩心的話題，繼續說道：“我記得大約就是我想小洋這個年紀的時候，我參與了一個大項目。能參與這種項目當然也是因為我家裏的緣故，我第一次見識到了完整的古代科技。”
“是個什麽項目？”我當然也不是全不給劉劍麵子，“我能知道嗎？”
“一項現在還沒民用的技術，能夠讓信息在這個世界上高速傳遞的一種材料，本身材料十分廉價，我們需要做的隻是還原整個工程的運作模式，然後實踐。”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果這種信息傳遞技術能夠實現的話，也許這個世界早就變了另外一個模樣。不過我記得自己在最近一兩年的新聞裏好像見到過這種高速信息傳遞方式的消息？
“很快就要民用了吧？”我問。
“是的。”
以現在全世界範圍來說，對信息的控製一直都是一個相當嚴肅的話題。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允許信息的完全公開，所謂的新聞一直圍繞在歡樂祥和的一麵，許多信息並不透明也不允許被披露。比如放浪師這種族群的最終目的，世界各國政府的真正目的，還有許許多多的細節……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世界就擺在人們麵前，大家居然還能夠接受。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為爭取信息自由而努力過，但他們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幾乎全世界的國家都有兩個禁忌，一個是信息自由傳播，另一個就是熱武器的製作和流通。任何官方對這兩樣問題的打擊都無比用力，以至於所有人都堅信上一個時代的文明一定是毀在這兩方麵上。
“為什麽？”我隱約知道一點理由，還是想問個究竟。
劉劍歎了口氣：“還能因為什麽？整個世界現在沒有大型戰亂，也不受饑餓和貧窮的困擾，更高效的信息傳播能讓整個社會陷入狂歡，你應該能理解吧？”
我吸了一口冷氣：“這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愚民政策嗎？”
“你非要這麽說也沒錯。”劉劍淡淡說道，“提供更多的歡樂給民眾，讓他們忘記這個世界的危險。”
我想說點什麽，又覺得說什麽似乎都毫無意義……揮揮手無奈道：“繼續說你自己吧還是。”
劉劍看著遠方的目光很有些深沉的意思，不過在我看來則是多少有些做作：“我想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被征服了，也決定了將來要做的事。”
“為科研事業奮鬥終身嗎？”我略帶嘲諷的口氣恐怕已經讓劉劍習以為常了。
“是的。”劉劍滿臉都是懷念的神情，“當時我看到那些讓人驚歎的研究細節之後，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當今世界各國都會優先考慮舊時代的科技成果……那是智慧的力量，哪怕它曾經因為不完美而毀滅，這些智慧也被保存下來了。”
“是不是真的智慧也很難說。”我嘴裏還是沒什麽好話，“隻能說精神可嘉，勇往直前地想要成為萬物之主，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實力。”
劉劍淡淡道：“成長，進化，強化自身，並追尋真理和更高級的生存方式，這是所有智慧生命都應有的態度。”
“包括神族嗎？”
劉劍沉吟了一下，搖搖頭道：“我們並不了解神族，那些傳說不足以證明它們的生存方式。迄今為止，我還從未見過任何一個神族來到咱們這個世界上。”
艾爾西婭在我心裏哼了一聲。
“不是有各種神族通過人類**混入這個世界嗎？”我想起了邪神之子，那個霍尼爾，“我和劉洋洋遇見的那個，也應該算是吧。”
“應該說，人類的身體並不適合它們。”劉劍遙望遠處的天空，對自己兒子曾經遇險表現得很平靜，“我們也一直在估算神族的真正實力，按照我的猜測，人類世界當今尚沒有一戰之力。”
每到這種時候我必然知機閉嘴，不會表現得自己很了解神族，隻是繼續拐彎抹角地問道：“舊時代關於神族的描述難道不多嗎？”
劉劍哈哈大笑：“多啊，可惜舊時代跟神族的聯係不像咱們這麽緊密，神族甚至沒有到人類的世界行走過。”
我嘟囔道：“那真是個糟糕的時代。”
“現在這個時代也很糟糕。”劉洋洋在旁邊認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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