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命運的車胎被紮漏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禱有了作用,第二天我在學校裏刻意尋找了一下,竟然看到艾雪和平常一樣在一群女孩身邊閑聊。這現讓我欣喜不已,心中那股濃濃的不安漸漸淡去。


    仔細核對一下日期,我現今天又是楚昭然跟人交易的日子。按照嬋吐露給我的情報,現在這些人交易都會在那種地下酒館。耶雲市以前曾是戰時被空襲的主要目標,建有許多地下室。如今戰火不再,地下室都被改作商用,倒是成全了不少底下餐廳和酒館。


    楚昭然交易的地點,就選在一個有十幾年曆史的老店裏。


    越是曆史悠久的老店,越能熟悉一些正常世界規則之外的潛規則。比如這家號稱是擁有北國情調的波米亞酒館,就曾是許多年前各種秘密組織的會議場所。後來終於在政fu強製拍賣中成為酒館,依然規矩不改,留下幾間給人隨便揮的房間。好在現在風氣開明,這些房間到底被用作什麽,已經很少有人來仔細查詢。


    當然,波米亞為此也要付出一定代價,每年提供許多不用寫收據的經費給治安局方麵。


    正因為有這一層關係,這裏的才被認為是最安全的場所之一。許多有錢人私會二奶,甚至嫖姑娘,都會選擇在這裏的秘密房間有情調地折騰一番。楚昭然還真會挑地方,一看就是以前帶姑娘在這裏耍過的主兒。


    真不明白楚昭然為什麽對錢那麽執著,我要是有他那條件肯定不會這麽用心四處挖錢,還挖得一身危險。


    在夜之夢做了這麽久也有不少好處,比如像波米亞酒館這種地方的位置,就算你不想知道都挺難。我白天翹課先去走了一遭,看清楚周圍的路線和非正常人類分布情況,這才決定晚上要不要過去看看楚昭然現在究竟進行到什麽程度。


    波米亞酒館能夠在這麽多年來屹立不倒,自然有它的道理。酒館周圍如果沒有點不太正常的社會閑散人員遊蕩才叫奇怪,我裝作閑逛在周圍晃了兩圈,現最少十來個目光比較銳利的中年或青年男子。


    難怪生意這麽好,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由於今天是獨自行動,我走得輕鬆,心中卻並不輕鬆。這波米亞的情況跟平時見過的那些場麵又有些不同。如果真碰到危險,我不知自己有無能力自救。


    好在去酒吧喝一杯這種事以前我不熟,現在經過四家主和艾雪等人的熏陶之後,也頗習以為常。


    晚上將將入夜的時分,帶著一絲不同於普通學生的痞樣走進波米亞酒吧,我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


    大概是因為我的低調實在不像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倒有六七對目光從酒吧的各個角落射來,像是在試探,又像是在挑釁。


    因為我被挑釁的次數太多,對這些目光也就完全沒當回事。大咧咧坐下,點了杯酒不酒飲料不飲料的東西打掉美女招待之後,我開始仔細觀察這家酒館的內部裝修。


    地下室酒吧給人的感覺往往是懷舊風格,波米亞也不例外。內部裝潢看上去很像幾十年前西方流行的那種街頭酒吧,長長的吧台,昏暗的燈光,甚至還有一兩個假惺惺充當背景的空酒桶橫在架子上。我這種角落裏的位置更是比較受歡迎,不少人都坐在角落裏互相對望,其中不乏含情脈脈者。


    不知道楚昭然這子晚上會不會早點過來,我想著這個問題,低頭像個喝不起酒的初哥一樣添著酒杯裏的飲料。


    時光靜靜流逝,想到今天已經不用再進行艾雪的特訓,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為了抵抗這種失落的感覺,我在酒吧裏開始觀察周圍人的動作和神態。


    波米亞酒吧裏的來客多半都有點錢,也不時有腳步聲在吧台對麵的狹長通道裏響起。那恐怕都是些來找包房的貴客。波米亞酒吧的大廳消費極低,包房卻貴得像政fu拍賣的公司一樣。我在這種漫長又無聊的等候中不免有些擔心,如果楚昭然直接從另外的入口進入包房,我不是沒有機會了?


    想到這個,我起身推開酒杯,裝作上廁所也跟著走進那條狹長的走廊。


    走廊裏男女廁所距離極遠,估計是為了讓在酒吧裏喝高了有情緒的男女們方便搞。我看到這種布局不免微笑一下,當年在音界的時候,我對那個廁所也多少抱了一絲xing幻想,現在看來果然人xing共通。


    在廁所裏停留了不到半分鍾,我走出來,徑直朝那邊貴賓包房的通道走去。


    和我想的差不多,才走沒幾步,有人把我攔住了。


    我冷眼看去,那人身高最多不過我的身高,看上去甚至比我還瘦上幾分,纖弱程度堪比陳無極。隻是這人身上穿著波米亞酒吧的服務生工作裝,表情也很堅定強硬。


    更重要的是,這人有一股強大的氣勢。經過多次磨練之後,我已能敏銳地感覺到這一點。


    “先生,如果您找人的話,請告訴我您找誰。”


    這樣的態度不慍不火,已經給足客人麵子。


    哪怕在龍灣酒店我一招之間打碎保安隊長溫吞的信心,此時麵對這個瘦弱又不起眼的服務生,我依然有些猶豫。


    “對不起,我可能走錯了。”


    嘴上這麽說,我的腳步沒停,還是繼續往前走。


    “先生,請您止步,這裏是貴賓區。”瘦弱服務生見我依然往裏走,幹脆橫在我麵前不讓我通過,態度也變得有些強硬。


    我們兩人一接近,我倒看清楚了,這人胸前的服務生編號是9527,姓名處不知為什麽是一片空白沒填。


    靠近這名9527之前我仔細觀察了周圍,現沒人注意這邊,眼前這位瘦弱的9527也沒打算喊人,一時間狹長的走廊裏隻剩下我們兩人麵對麵不到三步的距離。


    9527的眼睛裏透出一股堅毅,那不是普通酒吧服務生眼睛裏應有的光芒。從這股目光中我幾乎可以斷定,這個人不會高聲叫人,也不會退縮。


    “先生,您知道波米亞的規矩吧?”


    那位9527眯起眼睛,仔細上下打量我,可能想從我這一身廉價行頭上看出點什麽。這可憐孩子,如果隻是看我的穿戴,他除了能看出我是一個地攤貨愛好者之外什麽都看不出來。


    我沒回9527的話,隻是繼續執著的地向前走了一步。


    那位9527看我還是執迷不悟,臉上稍露惱怒神色,抬手就要推我後退。


    這一隻手抬起,我頓覺有一股柔和堅韌之力朝我襲來。心中雖早就料到對麵這位不是什麽善類,還是沒想到他居然有這個程度,這水平比起那高檔酒店的保安隊長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隻可惜如今我已不是那個能被文哥一拳打一個跟頭的傻子,有放浪師艾雪竭盡全力折磨這麽久的曆練,這一推帶給我的也隻是意外罷了。


    除了意外,沒有任何壓力。


    我看準推力襲來,右手看似迎著那股力量想要抗衡,左手卻已後先至,飛越過右手扣住9527的手腕。


    霎時間那股堅韌柔和的推力消失無蹤,隻剩下我和9527大眼瞪眼。


    感覺自己右腕被我左手扣住,那9527臉上露出驚駭神色。眼看右手如晃動也不能掙脫絲毫,這瓜貨左手疾出,還是要推我胸口。


    遺憾的是……我還空了一隻右手。


    “啪!”


    這位9527很快,我比他更快,我們左右手交錯纏在一處也不過三秒鍾不到的時間。


    度很快,效果很好。這是我對自己現在身手的評價。


    對麵那位,則是滿臉震駭,不明白為什麽會碰到一個渾身穿著廉價便宜貨的人能出現在這裏,還將自己製住。我想這位編號9527的哥們也能感覺得到,現在局麵的主動權在我手上,若是我打算力,這哥們的手腕恐怕不保。


    然則我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堅狠。


    就在我打算開口說話的瞬間,9527臉色猛然一紅,一股強大的力量自他雙手透出,宛如狂風卷入密閉空間一般,肆無忌憚地滲入我的雙臂之中!


    媽的我最恨這種人了……魚死網破這種事對誰都沒好處,還偏要幹!我的身體感覺到那股力量侵襲,神力立時自動迸,宛如萬千溫水注入體內,將那股力量生生給震了回去!


    我鬆開自己抓著9527的雙手,看著那人踉蹌後退幾步,腳下地板上爬滿微不可見的裂痕。


    輕輕甩動雙臂,我感到兩臂一陣酸麻,不禁對眼前那哥們更是充滿了好奇和敬意。這樣的人能在這種酒吧裏打工,真是讓人又驚訝又佩服。


    那位被我震開的9527也不太好過,臉色由紅自白轉了幾下,終於還是一口氣沒憋住,噴了一口血出來。


    我向後退了幾步,滿臉微笑看著對麵這位哥們,吐血的滋味我不是沒嚐過,我能體會他此刻的心情。


    9527看著我的眼神,有些不服氣,也有些憤恨。我約莫這人的水平,一般人想要為難他肯定有點難度。在我身上受到點挫折,難免生出些怨氣來。


    這幾天每次跟人動手都是點到為止,今兒情況可不一樣,我知道如果不趁機打打落水狗,酒吧裏大批社會閑散人員到場就不好辦了。


    惹事的目的不是讓人痛恨自己,而是讓人對自己產生敬畏之心。


    想著這些,我又往前走了幾步。


    “心身體。”我帶著會讓人氣得牙癢癢的微笑靠近9527編號的服務生,“現在已經不是文藝說流行的年代了,吐血這種場麵姑娘未必都喜歡。”


    我始終堅信,自己其實是擁有“說風涼話”這一項才能的……否則也不會那麽多人討厭我。


    比較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這個9527雖然吃癟,卻不打算叫人過來幫忙。即使我一步步緊逼,這人依然緊緊抿著嘴唇,不動地方也不打算再動手。


    這種態度讓我想起許多戰爭說裏描寫的戰士英雄。我倒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可惡又下流的大反派,正在踐踏英雄的尊嚴。


    不管怎麽說,我依然打算衝過去看看貴賓室那邊到底有沒有楚昭然的光臨。為此不得不無奈地亮出架勢,打算跟對方來再來一次正麵衝突。


    ……


    眼看我就要動手,一聲驚呼將我預想的行動徹底打斷。


    “岑同學,你在這裏做什麽?”


    這聲驚呼聲音壓得很低,從距我們最近的一間貴賓室門口傳出。那扇沉重的木質仿古門被推開一絲縫隙,一張讓人驚訝的臉露出來。


    栗色長,輪廓深而精致的臉蛋,一身幹淨利落又透著無限xing感的晚裝禮服,露出一道男人都願意淹死在裏麵的溝,還手持一部微型錄音設備。這不是美女記者妮可又能是誰?


    妮可的叫聲讓那位9527也跟著回頭,我從妮可和9527交換的眼神中似乎看出點什麽。


    那是熟人之間交換意見的眼神,看來這兩人早就認識!


    看到妮可和這9527認識,我意識到事情可能並非我想象中那麽簡單,立即撤去打算進攻的態勢,恢複平常的微笑表情向妮可揮手致意:“嗨,好久不見了親愛的妮可姐姐。”


    是個人都知道,我說話從來都是這樣。妮可沒有在意地笑笑,倒是那個幹瘦的9527號服務生瞪了我一眼,貌似極端不滿。


    “你怎麽會在這裏?”妮可匆匆從貴賓房裏走出來,晚禮服下麵的暗潮隨著她的腳步陣陣洶湧。


    看看我和9527之間互相戒備的神色,妮可這等察言觀色的老手立即明白了:“你們……動手了?”


    “沒有沒有,純粹是誤會。”我故作輕鬆,其實在心中思考這女人和這個9527之間的關係。


    妮可左右看看,現沒人注意我們,拉著我聲道:“我們還是進去說吧……走廊可不隔音,有什麽事也進去再說。”


    我同意妮可的看法,跟著走進去,那個9527編號的哥們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進妮可的貴賓室。


    一進屋我就明白了,這波米亞酒館到底靠什麽賺錢。


    媽的這房間裏堆滿了各種名酒,而且都沒有售價標簽,擺滿在一側牆壁的玻璃酒櫃裏。整間貴賓室的裝潢就好像讓人回到了兩百年前西方大陸的貴族宅邸一樣,上映水晶燈下鋪紅地毯。甚至房間裏的桌椅和沙等物件,無一不是上等貨色。這樣的房間一個鍾頭收費近千元,還真就不貴!


    “這種地方……”我嘖嘖了幾聲,毫不客氣地坐在沙上端起可能是妮可喝了一半的酒杯,將其中飲料一飲而盡,“這種地方真貴,妮可姐姐怎麽會來這裏?”


    我的行為讓那位9527和旁邊負責器材工具的胖子攝影師都大為不滿。尤其那個9527,臉色一冷就想再跟我動手,不過動手瞬間似乎是想起剛才我的手段,臉色又是一黯,隻是站到妮可身邊不說話。


    妮可對我也算有些了解,並不生氣我欠揍的舉動,隻是很有耐心地跟我介紹道:“這位是我的朋友,阮慕真先生,他在波米亞負責貴賓室的保安工作已經有兩年的時間了。”


    妮可這麽一說,我頓時有點明白了,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今天情況比較特殊。”妮可對我也不做什麽隱瞞,坦言道,“我來拍一點素材,讓阮慕真幫我放放風,沒想到你居然闖進來……”


    “平時這裏的防範沒有這麽嚴格吧?”我想起阮慕真最初推我那一下,如果是普通人,恐怕立刻會知難而退了吧?


    “是啊。”妮可看了阮慕真一眼,繼續解釋道,“所以應該是誤會,你們兩個不要傷了和氣就好。”


    “我沒什麽。”我聳肩道,“隻是不知道這位是你朋友,有點摩擦而已。”


    阮慕真看了我一眼,沒說話,顯然還在意著剛才吐的那一口血。


    我沒搭理阮慕真,這種人你越給他臉色他越來勁,直接問妮可道:“你們要拍什麽?這裏是波米亞啊,如果派出什麽社會問題,波米亞不是跟著要倒黴嗎?”


    “不會的。”妮可自信地說道,“波米亞如果碰到什麽問題,最多是一個監管力度不夠的罰款而已,這裏的老板對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了。”


    “媽的這算是社會潛規則麽?”我覺得自己果然還很嫩,然後對剛才的話題繼續鍥而不舍,“你們到底來拍什麽?”


    “我們……”妮可神秘兮兮地朝我擠眼睛,“我們來拍在校學生參與毒品買賣的實錄。”


    噗哧……


    我剛給自己倒滿飲料正打算喝第二杯,結果一口水噴出來,差點射在妮可身上!


    “你們……來拍在校學生販毒的實錄?”我差點崩潰了,“姐姐,怎麽什麽事你都要參一腳?你不是說自己不喜歡記者這個行當嗎?”


    “誰說我不喜歡了?”妮可笑眯眯地看著我,“我說過記者這份職業在我眼中也就是份工作而已,可我沒說自己不喜歡啊。”


    “……”


    我知道如果碰到一個玩弄文字水平過自己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閉嘴。隻不過看到妮可一臉惡魔一般的甜美微笑,我開始擔心起楚昭然這孩子的下場了。碰見這樣的姐姐,連我這種流氓加混蛋的光棍都得吃點虧,楚昭然同學的命運不知道會走向何方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楚同學命運的車胎此時一定已經被紮漏了。


    基於這種想法,我對著妮可堅定而毫無同情之心地說道:“這種下流又好玩的事,請務必帶上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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