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遙對聚會一事不太感冒,奈何不過曹金平算計,被紀筱晴和鬱金香押著答應了,心想周末無事,和同學們聚會總強過去台球室消磨時光。


    曹金平費盡心思承擔燒烤晚會的大頭,無非是要達到向鬱金香獻殷勤及向臆想中的情敵陳華遙展示雄厚實力的目的。你陳華遙不是和鬱金香走得近嗎?來看看吧,我的條件足以叫你自慚形穢,從此自動在鬱金香跟前消失。


    到了周末,曹金平給全班同學發放道路指引圖,告訴他們應該乘幾路車過去自己家裏。若是平時看得起的幾位同學,還會親自安排車輛接送。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央求父親向朋友借了一輛紅色敞篷法拉利。在當天晚上,身穿路易威登的西裝,開車停在鬱金香宿舍樓下,手裏捧著一束嫣紅含露的玫瑰花,如此扮相,不知吸引多少女生饑餓的目光。


    曹金平身高隻有一米六八,嚴格算起來比鬱金香還矮了兩厘米,但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這又算得了什麽?


    筆挺的白色西裝配上油亮的皮鞋,一手拿花一手插兜,說不清道不明的驕傲眼神目注前方,斜斜倚在法拉利車邊,飛揚跳脫的神采像是從瓊瑤小說裏走出來的富家公子,讓周圍同樣也在等待意中人的男同胞們坐立不安,寧願自動退開三十米範圍,免得成了曹大公子的陪襯。


    當今新形勢下泡妞靠的是什麽?


    是赤誠的真心?過時了,那僅是初級階段而已。


    是英俊的相貌?拜托,當不了飯吃。


    隻有靠身份泡妞才是高級階段。


    身份又是什麽?四個字:財富、地位。


    在社會轉型期,人心浮躁,信仰缺失,向女性展現自己的財富和地位是非常有效的方式。


    曹金平在樓下等了約莫半個小時,享受眾人羨慕嫉妒的目光,虛榮心膨脹到爆,才看到鬱金香和同宿舍的李麗攜手而出,急忙迎上前去。到相距十米的距離停下腳步,用灑滿陽光的笑容說道:“鬱金香同學!”


    這個打橫冒出來的家夥出乎鬱金香意料,與李麗相視一笑,忙問:“大班長,你來這裏等誰?又看上哪位美女了?”


    “我來接你的。時間快到了,大家都在等,我們趕緊過去吧。”曹金平輕輕遞上花。


    鬱金香不接,遲疑說道:“不好意思,我約了人。”看這個陣仗,還不明白曹金平在追求自己那是傻子。


    李麗伸手替她接過花,免去曹金平的尷尬,笑道:“香香,曹帥哥也是一片誠心,你們就一起去吧,大家同班同學,又沒什麽大不了的。”


    李麗前不久剛與何寶洋鬧矛盾,連帶看不爽整個肥豬宿舍的人,自然不希望好姐妹和陳華遙那個夯貨有太多來往。


    曹金平不以為意,女孩子的美貌程度和她的追求難度成正比,這點心理準備還是有的,大度的說:“沒關係,鬱金香同學約的人是誰呢?”


    李麗則趁勢道:“今天都說好了全班燒烤晚會,你還約了人,太不夠意思了吧。曹帥哥都親自開車來接你了,就趕緊上車吧。”說完灼熱的眼睛望向那輛豔紅如火的法拉利,毫無疑問,這是很多女孩的夢想之一。


    那輛車隻有兩個座位,沒有她的位置,但這並不妨礙女孩心目中的幻想。


    曹金平說:“鬱金香,我們隻是同學嘛,怕什麽?”


    “謝謝,我真的約了人,他會送我過去。”鬱金香搖頭謝絕。


    曹金平這可急了,在象大的傳說中還沒有過法拉利被女孩子拒絕的先例,忙說:“我的車快,夠安全,現在象京交通太亂,不安全的車可不能亂坐啊。”


    突然一輛陳舊的麵包車歪歪扭扭從斜刺裏衝出,嗤啦一下停在眾人身邊,車輪下拖出四道長長的車痕,差點將曹金平刮了個趔趄。


    這輛麵包車早已超出服役年限,車身鏽跡斑駁,密布刀砍火燎的恐怖印痕,車門還有數個圓溜溜似乎彈孔一般的孔洞,整車看起來就像從回收站拖出來似的,並列停在嶄新奪目的法拉利旁邊,對比十分強烈,仿佛鳳姐和蒼老師同台競技一樣。


    “哪來的破車!”曹金平慌忙整理被弄得淩亂的西裝,怒吼道。


    麵包車車窗搖下,露出四張霸氣外泄的麵孔,逐漸在象大鋒芒顯露的肥豬宿舍四人組。


    除了陳華遙一件大v領緊身長袖t恤,其餘三人俱都光著膀子,嘴裏叼著煙頭,眼睛偶爾閃現猥瑣的光芒,若拉出去說是象大的學生,沒人敢相信。


    這時中秋已過,氣溫漸降,但南方的天氣說涼不涼,說熱不熱,穿外套亦可,光著膀子也沒問題。


    不過四個人坐在車裏嘻嘻哈哈,還是挺讓人側目的。


    肥的是陶強,瘦的是楊超,俊的是何寶洋。


    自從在陳華遙帶著舍員們體育館一球砸暈詹景雲,肥豬宿舍名頭正式打響,胖子借機大吹大擂,說自己單挑整支籃球隊沒人敢惹,這些日子已經有兩三個宿舍來向肥豬舍長拜山頭了。


    李麗看到何寶洋,沒有說話,何寶洋也當做沒看見,兩人分手一個多月,現在形同陌路。tqr1


    陳華遙坐在駕駛位上笑道:“曹大班長,你不趕緊回家切牛肉醃雞翅膀,為服侍同學們做準備,來這裏浪費什麽時間?”言下之意竟是把曹金平當做了下人看待。


    曹金平看看他的t恤,沒好氣道:“來接人!家裏廚房自然有人幫忙,用不著你操心!”


    那件t恤緊繃繃的,無形中顯示主人的強健身材,一個大v領露出半抹胸肌倒是潮流得緊,但是胸口印製的“象京市郵政局十周年贈送”字樣又把他出賣了。


    一九九八年郵電分家,到二零零八年郵政局十周年,陳華遙的父親參加市裏職工代表大會獲贈這件t恤,價值不到十元,尋常人家拿回去就扔了,隻有他巴巴的穿在身上,比範思哲還大氣。


    陳華遙笑笑:“既然是接人,就不打擾你了,香香,上車吧。”


    鬱金香朝曹金平歉意的一笑,坐進殘破不堪的麵包車副駕駛位。


    後麵的胖子連忙喊道:“大家把煙滅了,不要熏壞香……鬱金香同學。楊超,你他媽裝酷呢?信不信我塞你進車底?”胖子原本不想和陳華遙同乘一車,但想去接鬱金香多麽光榮偉大的一件事,心頭不免熱絡,還是跟著來了。


    鬱金香莞爾,說道:“不礙事,我受得住,隻要打開窗透氣就可以了。”


    陳華遙吸了一口煙,深沉的看著鬱金香,用徐誌摩式憂鬱的語氣說:“我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許多地方的橋,品過許多種類的酒,卻一直在尋找一個能夠讓我戒煙的女孩……”


    胖子當即被煙嗆得大聲咳嗽起來。


    鬱金香一把搶過他的煙頭丟到窗外,說:“那你就趕快戒煙!”


    陳華遙聳聳肩:“沒錯,香香就是我要找的女孩。”


    楊超趁機叫道:“華哥是肥豬宿舍的大哥,那我們以後要叫鬱金香做大嫂了!”


    “胡說什麽呀你們!”鬱金香又羞又怒,還有三分喜氣。


    曹金平眼睜睜看著心目中的女神上了一輛破車,將法拉利視如無物,緊緊攥住拳頭,指甲深深嵌入肉裏。


    轉臉不讓別人看到自己臉上的妒色,吸了一口氣,慢慢平複下來,若有若無掃了陳華遙一眼,勉強笑道:“既然約了人就算了,早知我過來之前給你打個電話的。路上小心點,知道我家怎麽走吧?”


    鬱金香揚起手裏的“道路指南”,說:“你放心,我們不會迷路的!”


    曹金平含笑點頭,“一路走好!實在不成就給我打電話。李麗,要不我載你一程?”


    “好啊好啊!”李麗挑釁似的看看何寶洋,昂首跨入法拉利。


    胖子拍拍陳華遙的肩膀:“你看人家曹班長多有風度,開的還是跑車,你呢?”


    “我要的是內涵,不是外表。”


    胖子正要罵他裝逼,突然看見車後座擱著一把電鋸,上麵斑斑血跡化作了深褐色,幾個鋸齒連著幹硬的肉塊,旁邊還有一把砍刀和兩件血衣,甚是嚇人,後麵要說的話全都咽回肚子裏去了,心道:“果然很有內涵!”


    曹金平家位於城南雞沙區的蓬蒿路二十四巷,一棟兩層高的別墅,有個麵積寬大的後院。


    曹金平父親曹秉智是雞沙區工商局局長,職位說高不高,大小是個官僚,在這麽一個要害部門,能夠管得到許多人的飯碗,願意舔他腳丫的人不計其數。


    母親盧雪是四大家族魏家的表親,和很多重要人士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因此在學校裏曹金平名頭雖不如“四大公子”、“四大名少”響亮,但始終是別人可望不可即的矮帥富。


    曹金平執意要在家裏承辦班級燒烤晚會,事先已向父母親通過氣。


    這事兒透著反常,在父母的逼問下,曹大班長扭扭捏捏說出自己喜歡上班裏一位女生的意思。


    曹秉智派人一查,兒子的意中人原是天香化工有限公司總裁鬱銘倫的寶貝女兒鬱金香,聽說鬱總裁的女兒生得國色天香,有沉魚落雁之容,難怪兒子這麽上心。


    母親盧雪心氣很高,聽說兒子的意中人僅僅隻是一家小公司老總的女兒便不大高興,經不住兒子硬磨軟泡,終於答應下來。


    按照她的意思,結交幾個日後用得上的同學也就夠了,何必全班一起請來?但曹秉智說,生在這樣的家庭就要有大戶人家的氣度,全班一起請來未嚐不是件好事。


    既然兒子當上班長,索性搞個樣兒出來,讓全班同學見識見識。後院的草坪修剪一新,遊泳池換了水,從別墅到圍牆牽了四排大燈,照得整個後院火光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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