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男輔導員還傻乎乎反問:“為什麽?”


    陳華遙露出一個“你懂的”的笑容,說:“看她們胸膛在奔跑中上下晃動,肉光玉致,美麗天然,豈不快哉?”


    “啊哈哈!說的是!”驟然想起紀美女還在附近,男輔導員硬生生止住猥瑣的笑聲,正色道:“沒什麽好看的!”


    若說先前還是偽裝,此刻紀筱晴的不高興已經完完全全擺在臉上。陳華遙你是瞎子嗎?沒看到追我的男人有多優秀嗎?就不能來點正常的反應嗎?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兩位老師的私人談話了,還有課要上。”陳華遙善解人意的笑道。


    紀筱晴忍著氣說:“等等,關於昨晚比賽的事。我跟舞蹈班交涉過了,她們決定周五晚上在金帝天不夜城請我們唱歌。那個叫做許蘇杭的女生強調,要求你一定要去,不然她們拒絕付賬。”


    “那好,到時候給我電話吧。”陳華遙告辭而去。


    出得門來,時近正午,學校上午的課程已經結束,三五成群的學生在校園內徜徉,但還有更多的人氣喘籲籲擠在飯堂動彈不得。


    左右一想,先去宿舍探探情況再說。


    “華、華哥!”看見推門而入的陳華遙,在野獸世界遊戲中玩得意氣風發的楊超臉色刷的一下,蒼白無血,手中鼠標滴溜溜滾落到地上。


    昨夜一拳兩腳ko薑耀明等四個混混,又與聲名顯赫的魏公子有交情,場景曆曆在目,讓這位牆頭草猶如驚弓之鳥。今早上課,聽人說其中一個男生鼻梁骨斷裂,還在住院觀察,更離譜的是他們沒有報警,能不讓人害怕嗎?


    宿舍還是扔滿煙頭,髒衣服襪子亂放,陳華遙皺眉道:“楊超同學,你去拿掃帚打掃一下衛生,收拾收拾,亂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古人雲,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欲成大事者,必先從小事做起,好好改改你們在家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壞毛病!”


    “陳華遙,我才是舍長!”陶強用力摔著鼠標,不客氣的說。想挑戰老子的地位,除非你自覺點,從鬱金香眼前消失。


    楊超低聲道:“胖子,華哥說的很有道理,別爭了。”


    與陶強不太對付的何寶洋也應道:“既然你是舍長,為何不起個帶頭作用?”


    “哼!老子不高興!”


    楊超打起十二分幹勁,將宿舍從頭到尾掃了一遍,連角落上一屆學長留下的發黴衛生紙團也沒放過,又用抹布把桌椅板凳擦得一塵不染,積極的身影上下扭動,苦澀的笑容時刻綻放,比在家裏幹活勤快百倍,這情形如果讓他媽看見,非得感歎萬千。是的,在家裏老媽讓做家務可以懶洋洋的愛理不理,在這裏你得考慮華哥的感受。


    收拾幹淨,楊超從櫃子裏拿出一整條大中華香煙,恭恭敬敬遞給陳華遙:“華哥,小弟這個月手頭太緊,錢全部用完了,以後我每個月孝敬您一條大中華怎樣?”


    一條軟盒精裝大中華七百多,楊超家境中等,每月能拿兩千塊生活費,現在已是月底,煙錢還是向陶強借的。他給薑耀明充當內奸,騙陳華遙去舞會,這梁子可結大了,不設法化解以後不用混了。


    陶強不可置信的叫道:“喲,楊超你沒病吧!跟老子借錢給他孝敬大中華?”


    “你別管,下個月我還你錢就是。”


    陶強氣哼哼的閉上嘴,玩野獸去也。


    陳華遙坐在下鋪,拆開香煙,給宿舍三人每人扔了兩包,說:“昨晚那事算了,我不想追究,沒多大意思。”掏出皺巴巴的五元人民幣拍在桌子上,十分氣派的說,“你去給我打份飯,要一斤米飯,五塊扣肉,五個荷包蛋,兩份炒青菜,有牛肉的話再來兩三份,我飯量大。對了,隨便幫買個碗,再帶兩瓶啤酒回來,剩下的錢不用找了。”


    陶強收起大中華,總算客氣了一點,說:“你能吃得了這麽多?”


    “我如果吃得了呢?”


    胖子發狠道:“那我叫你大爺!”


    他點的飯菜加碗和啤酒四五十塊都不止,能讓三個人吃撐還有剩,那五塊錢顯然隻夠一個零頭。


    楊超天生就是狗腿子的料,把錢推回去,笑道:“為華哥服務,哪能收錢呢!”


    二十分鍾後,不負重托,抱著兩個堆得高高的飯盒興衝衝跑回來。


    “來來,大家吃飯。”陳華遙熱情的招呼道。“不用了,我們吃過了。”大家隻想看他怎麽吃完一斤米飯和肥肉,要知道一塊扣肉有將近二兩,五塊就是差不多一斤。


    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陳華遙夾起一塊扣肉丟進嘴裏,刷刷刷吞了下去,捧起飯盒手起筷落,米飯瞬間少了三分之一,握住啤酒輕輕一壓,瓶蓋崩飛,咕嘟嘟一下幹掉半瓶。


    動作猶如風卷殘雲,奇快無比,片刻功夫,兩個原先堆得老高的飯盒迅速見底。


    本來隻想看熱鬧的陶強一臉呆滯,擦掉不知不覺流下的鼻涕,那白花花的油膩扣肉在筷子上顫動,不要說吃,光是見到也足以讓平日養尊處優的三人反胃不已,看他吃得那麽歡快,哎,奇葩啊。


    “來,你們也吃一塊!”陳華遙吃得高興,把菜碗推向三人,“味道不錯,想不到象京大學飯堂做得很是地道,肥而不膩,瘦肉部分一點不柴,鹹中又帶有幾分酸甜,真是大開胃口。”


    楊超為難的搖了搖頭:“華哥,我們吃過了。”


    “媽的,真是敗興!不識人間美味!”陳華遙埋頭繼續大嚼。


    他們自然不知道陳華遙對扣肉的感情有多深。


    扣肉原是象京、廣南一帶的民間家常菜譜。


    用豬身上最肥厚的後臀分連皮切做巴掌大小厚,一般是三分瘦、七分肥,先用油炸得豬皮香脆,再用芋頭也切做一般大小,夾在肉塊中間,十多塊合在一起,拚做一碗。下麵鋪以香菇、酸菜、蔥花、老蒜,放在鍋裏蒸熟,再用碟子反扣在碗口。反過來,肉塊、芋頭排得整整齊齊,美觀大方,是為扣肉。


    夾一塊放進嘴裏一咬,油花從齒間冒出,美妙無比。


    陳華遙從前家裏貧窮,父親是一個苦哈哈的鄉村郵遞員,每天起早貪黑騎著二十八寸的郵政大單車奔忙在田間小路上,薪水不高,還要養家糊口,平時過日子飯桌上至多一碗鹹菜豆腐,少見油腥,直把正在長身體的陳華遙餓得叫苦不迭。


    每逢過年過節,父親才會擠出一些錢來做上一兩碗扣肉,給家人開葷,這是陳華遙年幼時為數不多的享受。


    及至成年,每每想起,父親的辛勤勞累和對家庭的熱愛,全擱在那碗扣肉裏了。


    小學五年級時,他期末語文考試一篇記父親的一碗扣肉感動得閱卷老師眼泛淚花,直接批了作文四十分滿分,那個年代,語文滿分一百,其中作文占四十分。


    這幾個蠢材又怎知道他嗜吃扣肉,實則是因為對父親的敬仰愛戴之情?


    將飯菜一掃而空,啤酒喝得一滴不剩,陳華遙筷子拍在桌子上:“隻吃了個八成飽,算了。陶肥豬,還不快叫大爺?”


    看那瘦瘦的身板,一腳能把體重一百二十多斤的薑耀明踢飛十米開外,一頓吃下一斤米飯、五塊扣肉、五個蛋、半碗青菜、半斤牛肉、兩瓶酒,委實嚇人。楊超心中砰砰而跳,不禁生出一個無法壓抑的詞語:“奧特曼”。難道就跟魯智深一樣,一分肉一分力氣,十分肉十分力氣?那還真是恐怖。


    陶強自然不肯叫,期期艾艾道:“哎,這、這,不算數,你一定是餓了三天三夜吧?一個人吃三個人的分量還隻是八成飽?不對,你是從利比亞逃難過來的!”


    “你不叫也成,把碗拿去洗了。”陳華遙剔著牙齒說。


    陶強權衡良久,洗碗總比叫大爺要好一點,而且說出去不丟人。沒看到麽,老子身為舍長,自然充當起為舍友服務的重任。


    吃飽飯,一時無話,陳華遙躺在下鋪涼席睡了個午覺,夢到自己和紀筱晴共舞一曲,平時凶神惡煞的紀輔導員變得小鳥依人,可愛之極。


    醒過來時,宿舍空無一人,不知睡了多久,看這日子過得悠閑自在。


    揉揉惺忪的睡眼,走到教學樓前,陳華遙頓時睡意全無。


    隻見噴泉花圃旁邊空蕩蕩的,隻剩下清泉流淌,“青年近衛軍”不見了蹤影。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還能生了翅膀自行飛走不成?


    那車可是他的心頭寶貝。


    兩年前東江修理廠被競爭對手煽動不明真相的工人衝擊廠區,眼看造成重大損失,陳華遙受人重托,拔刀相助,拿下帶頭鬧事的幾個刺頭,平息了這場風波。


    廠長為了答謝,特意請手藝最精湛的老師傅手工製作了這輛完全版德軍製式邊三輪摩托,就連發動機也是從德國寶馬原廠空運過來,整車造價在二十萬以上。


    索性不去上課,找到學校保安,不料保安瞠目以對,道:“你私自開車進校園,胡亂停放,不存進車棚,找不見了還有理?學校可是規定得一清二楚,私家車必須統一存放在車庫,由專人看守,其餘地方概不負責。在十二號教學樓噴泉那裏?對不起得緊,沒監控錄像。”


    保安說的是實情,陳華遙自認晦氣。


    不過保安也不敢怠慢,與他一同到教學樓附近查問,找到坐在窗邊的幾個學生,都說一個小時前看到有個戴鴨舌帽的瘦小男子把車開走了,至於什麽麵貌,卻是看不清楚,看來那人有備而來,前後隻花兩三分鍾便打開車鎖,手腳幹淨利落,顯然是個慣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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