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大人,殿下有請。”戴公公在門口一甩拂塵,轉身在前帶路。


    兩人徑直走到了最裏間的床榻前,隔著帷幔麵對齊景麟的剪影。沒有往日的賜座,兩人就並排站著。


    難道床上還有別人拿刀抵著齊景麟的脖子?不然為什麽連麵都不能露?


    “戴德,你先退下吧,所有人都退下。”床榻上,齊景麟有氣無力地吩咐。


    戴公公愣了一下,不想走似的,先讓其他下人退去,自己緩緩後退,很不放心地望著床榻。


    齊景麟咳嗽一聲,算是催促。


    戴公公這才退下。


    虞青鳳與裴無厭交換眼色,這戴德不對勁,很可能就是高滿鵬派來監視太子的。


    雖說房間裏隻有自己人了,但是裴無厭仍舊無法僭越到直接去掀開簾子的地步。


    就算是的當初兩人私交不錯的時候,裴無厭也做不到如此,更何況現在。


    “裴卿說遙兒的案子另有內情,說說吧,什麽內情。”齊景麟還是無精打采。


    “殿下可還記得鏢頭曲誌傑?”裴無厭依舊保持上一次見麵的不卑不亢。


    “記得,你說曲誌傑被囚時間最短,身體最好,所以最先恢複。他有什麽問題嗎?”


    “說到底,是我連累的曲誌傑。齊遙的麵首按照她的描述畫了一張我的畫像,卻無意中畫出了曲誌傑的神韻,並且說出來。所以齊遙才會選曲誌傑做目標。”


    “所以呢?”


    “這就是臣說的內情。”裴無厭大大方方地總結。


    齊景麟氣得咳嗽,語氣中終於有了情緒,怒道:“裴無厭,你大膽!”


    “殿下息怒,但這的的確確是臣之前未曾跟殿下提到的——內情。”


    裴無厭一本正經,潛台詞是:我就是騙你了,不騙你我根本見不到你。你要拿我怎麽樣吧?


    齊景麟調整呼吸,平靜下來,“行,裴無厭,你不是非要見本宮嘛,說吧,你還有什麽話。”


    “程敏容和王公公是怎麽回事?殿下是否受到要挾軟禁?”裴無厭直言不諱。


    齊景麟冷哼一聲,“敏容與我坦白,她來自千機閣。千機閣的閣主套了個鐵頭麵具,身份不明,但是卻一心想要暗殺我。哦對了,虞司直對此應該早就知曉。


    “敏容與我相愛,背叛千機閣,縱然沒有死在七日攝魂丹之下,但也被當做叛徒追殺。東宮裏不止高公公的細作,也有千機閣派出的其他殺手潛藏。


    “一月前殺手行動,敏容險些喪命。不得已,本宮隻好請求大顛國使臣幫忙,以賜婚的名義讓他把敏容帶去安全之所養傷暫避。”


    果然,程敏容的出嫁才是另有隱情。虞青鳳稍稍鬆了口氣。


    “那王公公呢?他怎麽可能突然咳疾加重?”虞青鳳追問。


    “哼,咳疾加重,那不過是對外的托辭。潛藏在東宮的細作刺殺敏容,是王公公及時出手相救,但卻身受重傷。敏容離開後沒幾天,王公公還是沒能挺住,去了……”


    齊景麟聲音哽咽,但很快又忍住,恢複如常。


    “真是難為殿下了。”


    虞青鳳頗為同情,齊景麟最近可真是禍不單行:先是死了親妹妹;然後是跟好友裴無厭鬧掰絕交;再然後是心愛的女人差點死掉,為了護她周全,不得不與其分離;最後連心腹的王公公都死了。也難怪他會急火攻心,病倒了。


    “請殿下節哀。”裴無厭終於有所動容,一改冷冰冰的口吻。


    齊景麟長長哀歎,“本宮打算暫時休養生息,待到身體恢複,再親自追查真相。這件事從此往後也就不再勞煩裴大人了。”


    虞青鳳撇嘴,齊景麟經曆了這麽多,居然還在生裴無厭的氣。這跟裴無厭推測中的齊景麟不一樣啊,這氣不像是一兩個月能夠消得下去的。


    如果是真朋友,發生這麽多事,怎麽可能還顧著賭氣,一聲不吭?


    “殿下,追查先皇後之死的事,如果有臣能夠……”


    “不必了。”齊景麟打斷裴無厭,親手拆了裴無厭搭的台階。


    虞青鳳小聲對齊景麟說:“殿下遭遇這麽多,心情不好,你別跟他一般計較。讓著點。”


    裴無厭可是一點不慣著齊景麟,好不容易服軟了,對方居然不領情,麵子上怎麽也過不去。


    “既然如此,”裴無厭又恢複了冷冰冰的口吻,“既然殿下執意要與臣劃清界限,那麽公平起見,臣為殿下查明了死士團的主公身份,殿下也應該兌現對臣的諾言。”


    齊景麟反應了片刻,而後剛剛平複的心情又炸了,一把抓住帷幔,用力一扯,恨不得馬上從床上衝下來。結果因為動作突然太過劇烈,一陣暈眩,趕忙定住緩解。


    稍稍緩過來的齊景麟露出了半邊臉,半張臉的怒容,“裴無厭,你居然還敢跟本宮討價還價!你,你當真是恃寵而驕,放肆,放肆!”


    虞青鳳拉了拉裴無厭衣袖,想讓他哄哄齊景麟。她看得出,齊景麟是真的生氣了,至少她從未見過齊景麟露出過如此怒容。


    裴無厭卻不為所動,板著一張臉,冷靜地討價還價,“既然殿下要跟臣劃清界限,就此絕交,那麽還是互不虧欠為好。”


    齊景麟咳嗽不止,氣得說不出話來。


    裴無厭繼續拱火,“殿下,您知道臣所求為何,正如臣之前說過的,請殿下向陛下請旨賜婚。”


    “開什麽玩笑?裴無厭,你以為這就是本宮一句話的事?你知不知道虞司直的出身!”


    裴無厭痛苦地閉眼,深呼吸之後睜開眼,“殿下,臣的出身也不高貴,配虞司直,正合適。”


    虞青鳳的心抖了一下。


    齊景麟冷哼一聲,“本宮自然懂,但你現在是大理寺卿,你的婚事必須門當戶對。”


    “殿下不願兌現諾言?”裴無厭咄咄逼人。


    齊景麟又坐回原位,漸漸冷靜,“裴大人也未能兌現諾言,護住本宮的妹妹不是嗎?”


    裴無厭冷哼一聲,無奈苦笑著說:“臣本以為經過這麽許久,殿下能夠想通。沒想到殿下執迷不悟,平遙公主的事,臣無愧於心。果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沒錯,道不同不相為謀!”齊景麟重複強調。


    “既然如此,無需多言,臣告退。”裴無厭拉住虞青鳳的手,轉身就走。


    虞青鳳拉住裴無厭,“別呀,殿下接連遭受打擊,你又何苦此時落井下石?”


    “接連打擊不也沒有想到求助於我嗎?可見我在他心中地位。是我太過天真,儲君與臣子,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尊位之上,唯有權利,何來友情?”


    裴無厭說完,衝著床榻上齊景麟的剪影狠狠瞪了一眼。


    裴無厭這一眼讓虞青鳳徹底沒話說了,因為裴無厭的眼神冷到冰點,仿佛那邊的人從不曾是朋友,而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敵人。


    兩人退出寢殿,與等在門口的戴公公打了照麵。


    “裴大人,殿下可有……殿下的病情可有變化?”戴公公憂慮地問。


    裴無厭腳下不停,打發戴公公,“煩請戴公公轉告殿下,大理寺再不會來東宮叨擾。”


    沒走出幾步,虞青鳳剛想要跟裴無厭提及齊景麟,眼神無意中掃過了不遠處一個閃躲的身影,正是她自己勾小指招來了年輕小侍衛。


    之所以叫他過來,是因為小侍衛手裏有她的賄賂證據,算是把柄,可以拿來做要挾,從他嘴裏再換點實話,不花錢的實話。


    順便把那一錠銀子拿回來。


    虞青鳳快步走到小侍衛藏身的假山處。


    裴無厭一路走一路觀望,避免又被跟蹤偷聽。


    “虞司直恕罪,虞司直恕罪,小的該死,有眼不識泰山……”小侍衛噗通跪下,連連磕頭,雙手奉上那一錠銀子。


    虞青鳳見錢眼開,更何況還是自己的錢,被人家物歸原主的自己的錢,馬上就要伸手去拿回。


    “銀子你可以收著,有眼無珠和賄賂之罪也可免,”裴無厭抬手抓住虞青鳳的手,阻止她拿回她的錢,對下跪的小侍衛說道,“前提是,如實回答本官的問題。”


    小侍衛抬頭,不敢置信地來回看著虞青鳳和裴無厭,把手裏的銀子又收了回去。


    虞青鳳癟嘴,裴無厭可真會慷他人之慨,不是他的銀子他是真不心疼。


    “王公公病逝之前可有異常?”裴無厭問。


    小侍衛歪頭想了一會兒,“這個嘛,我就是個小侍衛,也不常見王公公啊。”


    裴無厭失望,“其他反常呢?若是想不到,銀子退回。”


    虞青鳳癟嘴變咧嘴,又伸手要錢。


    小侍衛一看虞青鳳伸手,趕忙撓頭苦思冥想,“那個,那個,啊,有了!”


    “有什麽了?”虞青鳳問。


    “王公公病逝之前的一天晚上,東宮有刺客!當時肖統領叫我們去抓刺客,我跟著幾位大哥追到東門,看到一個武功高強的刺客飛簷走壁,從圍牆一躍而過!”


    虞青鳳與裴無厭對視一眼,心想,莫不是齊景麟說的刺殺程敏容的刺客?


    可是不對啊,按照時間線,應該是一月前程敏容被千機閣的刺客行刺,二十日前程敏容跟著使臣離開,半月前王公公病逝。


    王公公病逝前一天東宮有刺客,難道這刺客難道是去殺太子的?


    “那個刺客很反常,他會輕功,從圍牆一躍就飛走了。可是他留下了一樣東西,應該說是,那個東西從他身上飄落下來的。”小侍衛故弄玄虛。


    “什麽東西?”虞青鳳直覺這個東西一定是關鍵。


    小侍衛抿嘴,充滿期待地望著虞青鳳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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