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妙紫不停吐血,仿佛要把全身的血全都吐幹。但她的手一直用力抬起,指著虞青鳳。


    侍衛們腳下不敢停,想要趕快把溫妙紫送回去。


    虞青鳳機械性地跟在後麵,恍惚之中那種熟悉的不詳預感又冒出來。果然出事兒了,果然!溫妙紫一定是活不成了。


    為什麽止血丹吃下去,反而像是吃了放血丹?


    等到趕到驛站的時候,恰好也趕上溫妙紫徹底斷了氣。


    虞青鳳望著毫無生氣的、浸泡在血漬之中的溫妙紫,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狗蛋,一定要救出狗蛋。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虞青鳳相信溫妙紫最後有關狗蛋的話是真的。溫妙紫的確是騙了馬磊,但是她的謊言之中也有真實。她必須要給兒子贖身,隻不過不是用馬磊給的彩禮,而是馬磊的命。


    “你的手!”裴無厭一把抓住虞青鳳的手,驚訝地說道,“被溫妙紫抓傷了。”


    虞青鳳因為太過震驚,根本沒察覺到自己身體哪裏疼痛。這會兒經過裴無厭的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的確受傷了,手背上有被溫妙紫撓出的三道血痕。


    廉書榮望著還沒來得及下擔架就已經死不瞑目的溫妙紫,懊惱地用拳頭捶了一下牆壁。


    “偏偏這個時候死了!倒不如一直關在安南州的水牢裏!”


    藺鳴拍廉書榮的肩,依舊冷靜,“一直關在水牢?請太子殿下來安南州親自審?不切實際。”


    廉書榮突然想到什麽,在四周的鏢師中掃視一圈,指著其中一個問:“是你吧?溫妙紫要去茅廁,你讓她去的?她戴著手銬腳鐐,你還能讓她翻牆逃跑,你是幹什麽吃的?”


    鏢師噗通跪下,“廉大人贖罪,小的……小的大意。當時溫妙紫說她來了癸水,讓我去叫驛站裏的女子過來幫忙,小的……”


    “她一個犯人,你還……你還真的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廉書榮狠狠白了鏢師一眼。


    “廉大人,”一名大理寺侍衛指了指擔架上溫妙紫的屍體,“這女犯人死得蹊蹺。”


    藺鳴抬手阻止侍衛,“休要替他推卸責任。”


    廉書榮瞥了藺鳴一眼,“為什麽不讓他說下去?侍衛是自己人,又何必為鏢師推卸責任?”


    “沒什麽好說的,就是重傷不愈,移動了位置導致失血而亡。有什麽蹊蹺?”藺鳴揮手想要打發侍衛下去。


    廉書榮一把按下了藺鳴的手臂,後知後覺地說:“不對,等一下,現在想想,的確蹊蹺。原本溫妙紫隻是昏迷,但是自從吃了那個什麽止血丹以後,就突然死了!”


    裴無厭冷冷地反問:“你什麽意思?”


    廉書榮氣急敗壞,指著虞青鳳,對裴無厭說:“意思再清楚不過,是虞青鳳的藥丸有問題!溫妙紫死之前死死抓住她,還在她耳邊說了什麽,最後還指著她!”


    虞青鳳不敢置信,她視為隊友的廉書榮居然會懷疑自己。


    “我?廉書榮,你還真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相處這麽久,你對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虞青鳳也急了,被自己當做朋友的人懷疑,滋味真難受。


    廉書榮有些心虛,“可問題是溫妙紫的確是吃了你的藥丸之後死的,死之前又是抓傷你,又是指著你。”


    虞青鳳仔細回想,的確,溫妙紫臨死前在她耳邊好像的確是說了這麽一句:“你是高的人,救救狗蛋,求你。”


    莫非連溫妙紫也誤會了是自己給她下了毒,滅口?


    也就是說,溫妙紫的主公姓高。溫妙紫以為她也是主公的手下,也是死士,所以溫妙紫不怪她毒殺她,隻求她能夠回去救救狗蛋。


    “青鳳絕對清白。”裴無厭冷靜決斷,仿佛一錘定音一般,不容質疑。


    “裴大人,至少也該查查看吧,就這麽輕易下論斷,難免會讓人覺得你有包庇偏私之嫌。你就真的那麽有把握?這虞青鳳根本就是來曆不明。”廉書榮仍舊不服氣。


    “不用查,不用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這全天下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有嫌疑,但青鳳絕對不可能。”裴無厭再次斬釘截鐵。


    虞青鳳感動地看著裴無厭,突然覺得哪怕全天下都懷疑她,隻要裴無厭堅定不移,她就知足了。


    “裴大人如此信任青鳳我能理解,畢竟之前青鳳也曾對裴大人堅信不疑,”藺鳴話鋒一轉,“我也相信青鳳。書榮,你現在氣急敗壞,我們不同你爭辯,等你冷靜下來再說。”


    虞青鳳抿嘴皺眉,藺鳴又開始施展茶藝了。


    什麽叫“畢竟之前”?藺鳴把裴無厭對她的絕對信任給說成了禮尚往來,公平交易?


    虞青鳳知道藺鳴說的就是斷頭鬼塚的案子,當時反派使出了美人計,想要用嫁禍罪名的方式把裴無厭趕走。虞青鳳百分百相信裴無厭的清白。


    當時虞青鳳對裴無厭的絕對信任的確有作弊的成分,是因為裴無厭是男主,男主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


    換做現在,虞青鳳也願意無條件相信裴無厭,卻不是因為什麽男主不男主,隻是因為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虞青鳳也相信裴無厭對她虞青鳳的信任絕對不是為了報恩,而是因為他理解她信任她。


    廉書榮低頭沉思了一下,似乎是反思了自己,的確就像是藺鳴說的,氣急敗壞下衝動了。


    “書榮,青鳳絕對清白,你別忘了,不久前在簿籍館,我跟青鳳差點就葬身火海了。你覺得以青鳳的性格,她的主公要她的命,她還會效忠嗎?”裴無厭又拿出論據。


    廉書榮似乎是被當頭棒喝,“對呀,虞青鳳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當死士?”


    “更何況,青鳳是什麽樣的人,我們有目共睹。”藺鳴幫腔,“大家都是同僚夥伴,更是摯友,無論何時都不應懷疑彼此。”


    “那,那溫妙紫跟你說了什麽?”廉書榮回過味來,後悔剛剛的魯莽,但也不看虞青鳳,低著頭問。


    “溫妙紫也誤會了我,以為是我給她吃了毒藥。她說我是高的人,想要讓我救狗蛋。”虞青鳳實話實說。


    “高?”藺鳴驚訝,“莫非是司禮監的高公公?”


    “誰?”虞青鳳對皇宮裏的人還真的不太了解。


    “司禮監的總管大太監——高滿鵬高公公。我記得七年前先皇後病故之後,陛下就是派高公公去處理善後的。”藺鳴解釋。


    裴無厭不解,“可是高公公是陛下的心腹啊。”


    “心腹?哼,我看是宦官弄權。高公公到底是效忠於陛下還是自己,又或者是現在的周皇後,誰又說得準呢?”藺鳴鄙夷。


    廉書榮又輕易下論斷,“一定是高公公,也隻有他有能力培植這麽一個死士團。再加上周皇後的支持,他們可不是就能如此肆無忌憚,隻手遮天了?”


    反派大boss果然來頭不小啊。虞青鳳說不害怕是假的。


    第二天早上大家在驛站吃早點的時候,廉書榮主動坐到虞青鳳旁邊,把一道肉菜往虞青鳳麵前挪了挪。


    虞青鳳不客氣,夾了一大塊肉大快朵頤,順便白了廉書榮一眼。


    虞青鳳伸手召喚驛站夥計,“你去後廚問問,有沒有豬腦豬心什麽的,趕快做一道菜專供給廉大人,他急需補一補。”


    藺鳴忍俊不禁。


    廉書榮剛想要張口反擊回去,想起了昨晚對虞青鳳的懷疑,生生把這口氣咽下去了。


    “行,我吃,以形補形,我補補。虞司直這麽聰明,估計就是豬腦豬心吃多了。”


    “裴大人這麽健壯,莫非是豬腿吃多了?”


    裴無厭和廉書榮微笑著、習以為常聽著這兩人的鬥嘴吃飯。其他大理寺侍衛也聽得多了,不以為意,倒是讓其他人聽了笑話,哈哈大笑。


    打趣鬥嘴之中,虞青鳳大人有大量,原諒了廉書榮魯莽無腦的懷疑。


    廉書榮知錯就改,雖然嘴上不肯誠懇認錯,口頭上情願吃癟,也表明了認錯態度。


    十天的路程後,大隊伍終於趕回京城。


    裴無厭回到大理寺沐浴更衣,連午飯都來不及吃,便帶著三名手下進宮覲見。


    消息已經先一步抵達京城,皇帝和太子都已經知曉了齊遙的畏罪自殺和湛曜淵的死。


    他們四個人要做的就是承受盛怒龍威,然後等著皇帝的處置。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居然隻是短暫召見,心不在焉地聽完了裴無厭的陳述,接受了這個事實。


    剛出宮門口,便看見東宮的王公公在不遠處朝他們彎腰行禮。


    “看來,最難對付的不是陛下,而是殿下。”虞青鳳苦笑搖頭。


    “不奇怪,陛下對齊遙沒什麽感情,公主都是和親的工具而已;但是對於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兄妹之情可是真正的親情。”藺鳴無奈歎息,“太子殿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虞青鳳問裴無厭:“裴大人,陛下的狀態不對勁兒,你看出來了嗎?”


    “嗯,陛下寵信國師,篤信丹藥,求長生不老,”裴無厭皺眉搖頭說道,“隻是沒想到陛下的身體這麽早就……”


    “原來如此,跟長生不老比起來,遠嫁的女兒如何也就變得無所謂了。”虞青鳳聳肩,“哎呀,做女人真難啊,哪怕是公主又如何?”


    說話間,四人已經走到王公公麵前。


    “裴大人、虞司直,殿下請二位去東宮。”


    “就隻有我們倆?”虞青鳳本以為能多兩個人,分擔一下齊景麟的怒火。


    “是。”王公公對藺鳴和廉書榮欠身表示歉意。


    虞青鳳和裴無厭抵達東宮,仍舊是跟隨王公公直奔齊景麟的寢殿。


    虞青鳳鬆了一口氣,小聲對裴無厭說:“太子殿下還是把我們當自己人的。”


    裴無厭苦笑,小聲回應:“未見得。他也有可能是耍小孩子脾氣,所以才要避著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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