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遙讓王堅晟根據她的描述畫了一幅裴無厭的畫像。


    王堅晟畫功不怎麽樣,畫得並不太像。但是無獨有偶,畫像有三分像裴無厭,卻也有三分酷似安南州鏢局的一位鏢頭。


    王堅晟認識那個鏢頭,畫完之後就是隨口說了這麽一句,卻害了鏢頭曲誌傑。


    曲誌傑剛押鏢回來,便被齊遙和粟娘偽裝的鬼差帶回了幽冥塔。


    剛一回到幽冥塔齊遙便大怒,因為她發現曲誌傑根本就不像裴無厭,為此還打了王堅晟一頓。


    再往後,王堅晟聽說了癡情的葉宣朗尋死覓活,要下地獄尋找妻子穆佳音;又在街上看到了馬磊出攤的時候立著的招牌,說是要去地獄走一遭,回來畫一張地獄圖。


    王堅晟知道,這兩人搞不好會結伴去幽冥塔,以防萬一,王堅晟組織了一群人一起看熱鬧。


    他們跟馬磊一拍即合,馬磊正好需要擴大影響,他們這群人湊在一起正好可以幫他擴大影響。


    於是一切都按照王堅晟的計劃進行,他準備了聖菇做好的菜肴,給馬磊和葉宣朗當下酒菜。


    當晚的情況有點複雜,王堅晟在塔外,粟娘在塔內,在地下的機關室透過石柱去傾聽葉宣朗和馬磊走到了第幾層,判斷何時開啟機關。


    齊遙當天並沒有去幽冥塔,一來是因為算命瞎子的話讓安南州的百姓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幽冥塔,二來因為塔外圍了那麽多人,她擔心塔內情況有變,自己被逮個正著。


    齊遙的計劃是讓粟娘把葉宣朗留在塔內,放走馬磊。


    因為他們需要一個活著出去,告訴世人幽冥塔的確連接地獄的人,以此來阻止更多的人進來探險。


    而活著出去的馬磊,齊遙也不會讓他活多久。還得跟粟娘假扮鬼差把人給帶回來。


    這樣一來,便可以震懾其他想要入塔一探究竟的人。


    隻是齊遙也沒想到,她之前給太子寫的信還真的把裴無厭給招來了。裴無厭一來,齊遙想要殺害馬磊的計劃就得暫緩。


    馬磊說他畫了一幅地獄圖,這讓齊遙極為在意,她擔心馬磊的畫會暴露她的秘密,於是又派王堅晟去偷畫。


    王堅晟蒙麵,大晚上潛入馬磊家,翻箱倒櫃沒找到畫,倒是驚醒了馬磊。


    沒辦法,第二天白天還得去找畫。既然是大白天,那麽不妨再招幾個同伴,以好奇之名堂而皇之進去。


    也就是在那時,王堅晟遇到了虞青鳳他們,被大理寺的侍衛直接帶去了府衙。


    王堅晟畢竟曾經是範知州的幕僚,去了府衙跟回以前的家沒什麽區別。跟老熟人宋捕頭打了個招呼,直接就回家了。


    但任務終歸是沒完成,因為馬磊沒有把地獄圖藏在家裏。


    王堅晟忍著痛艱難講述完一切,又非常順從地簽字畫押。他的訴求很簡單,想活命。


    “我也是受害者啊!齊遙是公主,我若是不聽她的話,我也會被丟進鐵籠裏折磨。粟娘武功高強,我稍有不如齊遙的意,粟娘便會提議殺了我。齊遙更是動不動就打罵我……


    “我能怎麽辦呢?報官嗎?我不是沒想過。可我隻是跟範知州開了個頭,他就暗示我,齊遙是公主,讓我不要以卵擊石,因為他自己也不敢以卵擊石!”


    王堅晟痛哭流涕,雖然他的苦衷並不能抵消他為虎作倀犯下的罪過,但虞青鳳不得不承認,王堅晟隻是從犯,可以從輕發落。


    裴無厭把王堅晟的性命交給範知州負責,若是王堅晟死了,便是範知州的責任,說明範知州也是同謀。


    範知州一聽這話,賭咒發誓一定要讓王堅晟活著去到京城作證。


    天色漸亮,四人乘坐馬車回王府。


    “這孝南王真是不簡單啊,扮豬吃老虎。”廉書榮咋舌。


    “齊遙的每一步都在湛曜淵的掌控之中,湛曜淵想要讓她發現什麽,便會提供什麽,每一次都讓齊遙以為是她自己發現的。”藺鳴感歎。


    “齊遙當真是邪惡愚蠢,落入圈套成了湛曜淵與皇帝對弈的一枚棋子而不自知。”裴無厭嫌惡地搖頭,“一母同胞,哼,太子居然會有這樣一個妹妹。”


    “裴大人,太子有意撮合你跟齊遙,所以才派咱們過來,名義上是給齊遙排憂解難,可咱們卻帶回去齊遙屍體。這……”藺鳴為大理寺和他們幾個人的命運擔憂。


    裴無厭深深歎息,“我相信太子殿下冷靜下來還是會是非分明的,況且他還算是有求於我們,我們也不算無功而返,也給他帶回去了一個溫妙紫。怕就怕皇帝一怒之下,在暗地裏搞動作。”


    “即便如此,我不後悔。我們可是打敗了一個大魔頭,解救了安南州百姓。至於說幕後的湛曜淵,好日子也到頭了。”虞青鳳自信滿滿,湛曜淵死期臨近。


    “什麽意思?”廉書榮好奇。


    “我掐指一算,湛曜淵命數已盡,等著瞧吧,尤其是打雷下雨天。”


    說到底,湛曜淵也是個工具人,這個反派的作用現在已經消耗殆盡,就像是之前案子裏的季侯爺一樣,該讓觀眾們大快人心,領盒飯了。


    虞青鳳隻睡了兩個時辰,便急匆匆地趕去醫館探望傷者。


    張惜凡與母親沈大娘團圓。


    沈大娘得知了張惜凡這一年半的經曆,先是抱著失而複得的兒子痛哭,又在張惜凡後背上狠狠錘了十幾拳,責備他竟然因為聖菇而失去自我,淪為魔鬼的幫凶。


    張惜凡原本還吵著鬧著要去王堅晟家裏找聖菇,一見到蒼老痛哭的母親,雙膝跪地,再也不提聖菇。


    郎中說張惜凡若想要徹底恢複,戒癮重生,需要極強的意誌力和很長一段時間。


    範知州為了彌補,已經帶人去王堅晟家裏,搜出了所有種子,一把火把菜地裏的聖菇連同種子燒了個幹淨。


    江鴻熙沒有了舌頭,隻能用寫字表達心情,他奮筆疾書,要把齊遙的罪行寫個淋漓盡致。


    葉宣朗與穆佳音雙手緊握。兩人雖然都不能再開口說出清晰完整的話,但望著彼此的眼神堅定。


    盡管穆佳音毀了容貌,可在葉宣朗心中,愛人活著,自己與愛人都活著,能夠廝守餘生,已經是他們這種死過一回的人最大的慶幸。


    葉宣朗的母親得知兒子與兒媳“死而複生”,立馬從病榻上起來,連夜趕到醫館照看,不忘抽空向天跪拜,感謝神明。


    曲誌傑因為身體底子好,是最先恢複的,天亮時已經離開醫館,回家與妻眷團圓。


    休整一番,四人決定明天一早便啟程回京。這一趟要帶回去的人和物還真不少,人是王堅晟和溫妙紫,物是齊遙和粟娘的屍體,還有裝在木盒裏被冰鎮的、馬磊的頭顱。


    來的時候是輕裝上陣,七天路程,回程因為負擔如此重,隻能讓範知州出人,再花錢雇傭了一隊鏢師,確保一路順利。


    虞青鳳估算了一下,回程至少得走十天。


    第四天的時候,大隊人馬在驛站過夜,正巧碰上了從安南州出發前往京城、快馬加鞭送信的官差。


    這官差是範知州的手下,晚於他們出發兩天,要在驛站換馬補給。


    官差如此快馬加鞭,是奉範知州的命令向京城傳遞消息——孝南王被刺客刺殺,當街死亡,衛將軍追捕刺客,竟然發現蒙麵刺客竟是衛將軍的獨生子,衛將軍放走兒子,自己束手就擒,跟範知州說要替子擔罪,隻求一死。


    虞青鳳他們四人唏噓不已,尤其是虞青鳳,她猜到了湛曜淵得領盒飯,隻是沒想到會是這麽個死法。


    湛曜淵竟然死於心腹衛將軍的兒子之手。不過想想,也許這也是編劇在傳遞一個信息:奸人的後代並沒有傳承父輩的罪惡,熱血青年覺醒反抗,手刃族人叛徒,大快人心。


    眾人正在討論或者說是慶祝湛曜淵之死,隻聽一名鏢師氣喘籲籲跑來稟報,罪犯逃了。


    虞青鳳不敢置信,這多麽人,而且裴無厭為了以防萬一特意多帶上了第三方,也就是鏢師,為的就是防止範知州的人暗中搞鬼,沒想到還是讓王堅晟給跑了。


    “朝哪個方向?”裴無厭問。


    鏢師指著北方,“肯定翻牆朝北去了,茅廁就在北邊圍牆。”


    裴無厭一個眼色,四名大理寺侍衛便朝北而去。


    “犯人要去茅廁,你就讓他一個人進去了?”虞青鳳懊惱,鏢師就是不行,押貨專業,押人外行啊。


    “男女授受不親,我總不能跟進去吧?”鏢師委屈反駁。


    “逃跑的是溫妙紫!”虞青鳳情急之下朝著裴無厭叫道,“這還不如是王堅晟呢!”


    藺鳴和廉書榮也起身,藺鳴提議:“我親自去追。”


    廉書榮雖然沒開口,也理所應當跟上。


    裴無厭沒動,倒是虞青鳳下意識跟了上去。


    “青鳳,”裴無厭一把抓住虞青鳳的手,“危險。有藺鳴和廉書榮就夠了。”


    虞青鳳皺眉,實話實說,“我不放心,總覺著要出事。”


    裴無厭一聽這話馬上起身,跟虞青鳳一同出發。


    裴無厭讓虞青鳳先上馬,他再上,兩人乘一匹馬,朝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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