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馬磊和葉宣朗喝酒,為他們送行,守在幽冥塔外的那群看客之中,也有這個幕僚王堅晟。”


    虞青鳳後知後覺,後退一步,給自己留有擺手的餘地,“不賭不賭,這不是明擺著的嘛。”


    “這可是我先想到的。”裴無厭又開始孩子氣,一定要跟虞青鳳比個高低輸贏。


    虞青鳳忍俊不禁,“是是是,裴大人聰穎過人,青鳳真心敬服。”


    裴無厭心滿意足地深呼吸一口氣,笑了。


    虞青鳳的目光無意中掃向周圍,正好撞上了跟蹤者的目光。那名跟蹤者嚇了一跳,趕忙轉身,倉皇而逃。


    “如果這些跟蹤者之中有齊遙的眼線,看到了我們剛剛……”虞青鳳不知道如何形容剛剛。


    “我們剛剛怎麽了?”裴無厭饒有興致,一定要聽。


    “就是你剛剛摟……”虞青鳳居然說不出來。


    裴無厭再次伸出手臂攬住虞青鳳的腰身,“你是說這樣?”


    虞青鳳仰頭看著臉上掛著淡淡笑意的裴無厭,皺眉說:“你還笑,齊遙一定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


    “所以啊,我對你必須形影不離,貼身保護。”裴無厭理所應當。


    兩人很快達成共識:王堅晟區區一個幕僚,自然不是主謀。所以目前不能輕舉妄動打草驚蛇,得挖出王堅晟背後主公的身份。


    至於說這個主公是誰,兩人心中已有了人選,隻待驗證確認。


    按照約定,他們應該回王府與藺鳴和廉書榮匯合,可是一想到回去就會麵對哭哭啼啼尋死覓活要裴無厭負責的齊遙,還是算了,先找個地方解決午膳問題吧。


    二人找了一家熱鬧的酒樓,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邊吃邊打聽了一年半之前失蹤的那七名男子的事。


    店小二上菜的時候好心給他們指著樓下街對麵的一排乞丐,說:


    “那個穿灰色布衫打黑色補丁的老婦,沈大娘,就是一年前失蹤的張惜凡的母親。張惜凡丟下寡母留書出走,去加入了泊南會,沈大娘一病不起,治病花光了積蓄賣了房產,如今淪落成了乞丐。唉,作孽啊。”


    虞青鳳結賬時又買了十張餡餅讓小二打包。


    下樓來到沈大娘麵前,虞青鳳把餡餅雙手奉上。


    裴無厭又掏出身上的銅錢連同剩下的餡餅,給一排七八個乞丐分發。


    其餘乞丐都起身彎腰致謝,隻有沈大娘依舊坐在地上接銅錢和餡餅。


    “兩位貴人,不是老身不知感恩,實在是腿腳不便,起不來了。”沈大娘坐在地上給虞青鳳和裴無厭點頭行禮致謝。


    “沈大娘,要不要送您去醫館?”虞青鳳仔細打量沈大娘的腿腳。


    “不用不用,隻是人老了,不中用,多走了些路就撐不住了,休息幾天就會好。”


    虞青鳳看到了沈大娘被磨得露出了腳掌的鞋子,破損鞋子的邊緣還有新鮮的血跡。


    “沈大娘,您這是走了多遠的路啊?”虞青鳳蹲下,抬起沈大娘的腳湊近觀察,果然,傷口還新鮮。


    “沒多遠,沒多遠。姑娘,別碰,髒。”沈大娘急著縮回她髒兮兮的腿。


    虞青鳳當即又掏出一串銅錢,指著一排乞丐中最年輕壯實、也是最快吃完餡餅的男子說:“背沈大娘隨我們去醫館,這錢就給你。”


    “得嘞。”


    年輕乞丐健步如飛,虞青鳳和裴無厭都得跟著加快腳步,虞青鳳恨不得小跑跟上。


    “沈大娘,您該不會是日日都在苦尋兒子吧?”虞青鳳一麵小跑一麵問。


    “不是日日,我隻是聽說幽冥塔那裏出了事兒,官府不敢進去,懷疑那裏是泊南會的據點。我便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在那見到我兒。”


    沈大娘在年輕乞丐的背上顛簸,顫抖地說完這段話。


    裴無厭一把抓住健步如飛的乞丐,讓他停下來,問沈大娘:“您去了幽冥塔?什麽時候?”


    “早上出發,剛剛回來。”沈大娘苦著一張臉,她的神態和境遇已經說明了她此行一無所獲,根本就沒找到兒子。


    “塔裏果真是泊南會的據點嗎?”虞青鳳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但她需要一個明確的答複。


    沈大娘癟嘴要哭,“不是,根本不是,塔裏什麽都沒有。”


    “您確定?一共十四層,您全都看過了?”裴無厭追問。


    沈大娘抹了把眼淚,“我爬到了最頂層,每一層都看過了。大白天的,陽光從頭頂照下來,每一層都看得真切,什麽都沒有。”


    “您數了嗎?多少層?”裴無厭問。


    “數了,十四層,上去下來數了兩遍,就是十四層,哪有什麽傳說中的十八層啊?”


    年輕乞丐急得原地踏步,想要趕緊完成任務拿工錢。


    裴無厭也意識到他們太過激動,耽誤了沈大娘就醫。他拍了一下年輕乞丐,還未等開口。年輕乞丐就像是一匹亢奮的馬,向前衝去。


    跟在後麵一路小跑到醫館的途中,虞青鳳的腦子裏一直回蕩著沈大娘的一句話“每一層都看得真切,什麽都沒有。”


    不應該啊,至少應該有馬磊掉落的兩盞油燈啊。難道油燈掉落什麽的也是幻覺?又或者馬磊出去的時候撿起了油燈?這麽重要的細節馬磊能忘記嗎?


    “沈大娘,塔裏當真什麽都沒有?沒有摔壞的油燈嗎?”虞青鳳還需要一個最後的確認。


    “沒有。”沈大娘堅定回答。


    莫非是在葉宣朗失蹤後,還有人進過幽冥塔?可就算是進去了,也沒有必要收起馬磊掉落的兩盞油燈吧?總不可能是負責打掃的清潔工吧?


    虞青鳳開始神遊幽冥塔,在腦中構建出馬磊描述的幽冥塔的內部環境。


    夜晚的幽冥塔,頭頂投射下來的月光,陰風陣陣;她登上螺旋台階,朝上方望去,一圈又一圈讓人暈眩的木板台階;她一隻手扶在圓形石柱上……


    “既然幽冥塔內沒有泊南會的埋伏,我們也不必等什麽支援,可以進去一探究竟了。”裴無厭沉吟著說,“隻不過,若是白天去,定然會同沈大娘一樣,一無所獲。恐怕,還是要等到晚上,子時前後。”


    虞青鳳回過神,打了個寒顫,雙拳緊握,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沒事吧?”裴無厭一見虞青鳳如此反應,抬手就想要招呼醫館的郎中。


    虞青鳳抬手阻止裴無厭,“我沒事。就按照你說的,我們今晚就去幽冥塔。我已經迫不及待了,想要去會一會這幽冥地獄裏的鬼差和閻王!”


    裴無厭恍然,“難道你已經……”


    虞青鳳目光炯炯地注視著裴無厭,神情肅穆。


    二人迅速從醫館返回王府,果然,藺鳴和廉書榮早已經等候多時,廉書榮直言不諱對於他們倆趁機單獨閑逛表示不滿。


    “我讓宋捕頭把溫妙紫關押在了水牢之中,就算有接應,她也是插翅難飛。”


    藺鳴說完,給他們大致介紹了原泊南國留下的特製水牢。


    聽完這水牢的構造和把守,虞青鳳和裴無厭算是安心了。


    “屍體沒找到,但是首級——”廉書榮得意洋洋,賣關子,“找到了,你們猜,在哪找到的?”


    裴無厭挑眉,“莫非是——冰窖?”


    廉書榮瞪大眼,“你,你,你怎麽知道?”


    “猜的。我若是溫妙紫,謊稱馬磊是被鬼差帶走的,便不會再事後馬上失蹤,以免引起官家懷疑。而回去交差必定要帶上完成任務的證據,也就是馬磊的首級。為了盡可能保持證據不腐爛,冰窖是最適合的地方。”


    廉書榮不情不願地給裴無厭豎了個大拇指,“又被裴大人猜對了。我跟鄰居打聽,得知溫妙紫最近兩個月經常會去朱員外家做零活,而這個朱員外的府上就有冰窖。


    “我去看了,的確就是馬磊的首級。我沒帶回來,放那保存最合適。我讓朱員外小心保管著,等咱們這邊忙完了再去取。”


    裴無厭點頭,“如此最好。”


    沒有時間為馬磊的死悲傷,虞青鳳抓緊時間把七名失蹤男子和偶遇沈大娘的事對藺鳴和廉書榮講了,並且讓他們馬上準備一番,今晚就要一同進入幽冥塔一探究竟。


    “準備?準備什麽,人手?”廉書榮不解,“這還用準備嗎?我帶來的那些侍衛怎能與範知州手下的衙役相提並論?別說區區一座塔,就是孤身入敵營也不會退縮。”


    虞青鳳眉毛一挑,戲謔又意味深長地說:“是嗎?不見得吧。敵營裏麵隻有敵人,可塔裏麵的不是人,而是鬼。”


    “不可能!”廉書榮一拍桌子,替侍衛們表示憤怒。


    院子裏,十二名大理寺最頂尖的侍衛集結完畢,並排站得整齊。


    虞青鳳他們四人站在侍衛對麵,由廉書榮高聲宣布,今晚大家一起入幽冥塔一探究竟,查明葉宣朗失蹤真相。


    廉書榮仿佛要去英勇就義的英雄,慷慨激昂,但對麵的反饋就像是十二盆涼水,把廉書榮潑成落湯雞。


    十二名侍衛沒有一個給出廉書榮設想中的回應,說半句為效忠大理寺死而後已的話,反而麵麵相覷,愁眉苦臉。


    “喂,不是吧?我剛剛還跟虞司直打賭,說你們別說區區一座塔,就是孤身入敵營都不會皺一下眉毛。”


    廉書榮的麵子實在掛不住,連回頭看一眼虞青鳳的勇氣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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