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夜風拂麵,直接打在裴無厭的後腦勺,虞青鳳的臉上。


    無眉星人剪了齊劉海,那麽風就是她的天敵。


    裴無厭咬住嘴唇,他忍笑的功力比廉書榮強點不多。


    虞青鳳縮回攙扶裴無厭的雙臂,眼睜睜看著本就站立艱難的裴無厭又彎了腰。


    如果齊劉海能焊死在額頭上就好了,古代有沒有定型噴霧摩斯之類的東西?


    “想笑就笑出來吧,別再憋壞了。”虞青鳳冷冷地,“如果想忍住不笑,就想想黑衣人,想想被燒毀的案卷,想想太子的囑托。”


    裴無厭果然笑不出來了。


    “還有,想想藺鳴為了救咱們,手臂被燒傷了一大片,”虞青鳳又伸出手扶上裴無厭,“走吧,咱們去看看他,正式道謝。”


    裴無厭是徹底笑不出來了,“幸好有藺鳴。唉,你真的不該迷信我有什麽福氣護體,不該留下的。”


    “要我丟下你先跑?那我的人設豈不是碎一地?”虞青鳳也不管裴無厭能否聽懂,自顧自地輸出,“你可別跟我玩:你有苦衷,為我好,為了把我推給藺鳴,故意冷落我的那一套,俗到家了。”


    “把你推給藺鳴?”裴無厭先是一愣,繼而釋懷一笑,小聲嘀咕,“想得美。”


    藺鳴手臂上的燒傷說一大片是誇張了,但是的確觸目驚心。


    燒傷燙傷什麽的最疼了,饒是藺鳴這樣的大男人,也忍不住齜牙咧嘴,疼到冒冷汗。


    人家為了救虞青鳳冒了生命危險,遭了這麽大的罪,虞青鳳真的是無以為報,又不能以身相許,能做的也隻有想辦法在郎中上藥的時候轉移藺鳴的注意力。


    如果能博藺鳴一笑,也算是報恩了吧。


    虞青鳳給藺鳴講述了在火場裏的經曆,然後撩開了自己的齊劉海。


    不同於廉書榮之前笑到肚子疼,如今笑到肚子再疼;不同於裴無厭笑過之後很快能忍住;藺鳴沒笑,隻有滿眼的心疼。


    “女子最在意容貌,青鳳,你……”


    藺鳴的確全然忘卻了手臂的疼痛,看他的神態,他的心更疼。


    虞青鳳忙擺手,“沒關係沒關係,其實我也不是很在意的,而且眉毛睫毛頭發都是能再長出來的,這根本就不算什麽。”


    廉書榮撇嘴,“那剛剛是誰嚎出了殺豬般的氣勢?”


    虞青鳳白了廉書榮一眼。


    郎中走後,四個人聚在藺鳴的房間裏。今晚這事兒虞青鳳和裴無厭得給兩個夥伴一個交代。


    “先皇後,厭勝之術?”廉書榮愕然。


    “所以黑衣人是周皇後的人派來的?”藺鳴分析提問。


    裴無厭還是秉持嚴謹態度,回答:“殿下懷疑周皇後,但並沒有證據。隻能說,黑衣人是死士團的主公派來的。”


    事情已經非常明了:


    死士團的主公知道虞青鳳和裴無厭去了東宮,跟太子密談,以及密談的內容;知道他們二人去了簿籍館,一直到夜晚仍在其中;知道他們要在簿籍館裏找什麽;為了阻止他們尋找到目標案卷,他派出黑衣人,殺人放火兩不誤。


    這恰好說明了太子的懷疑就是真相。


    大理寺的守衛這麽差勁嗎?竟然能讓刺客潛入?


    是得好好整頓一下了。


    那麽東宮呢?


    又或者並不是有人潛入了大理寺和東宮,而是大理寺和東宮之中本就潛伏著細作,大反派的耳目,及時通風報信。


    虞青鳳再清楚不過,他們跟反派大boss的梁子是正式徹底結下了。從今往後,他們就是大boss想要暗殺的目標。


    主線劇情果然是剛出鍋的山芋,燙手,但是必須接。


    裴無厭和虞青鳳連夜去簿籍館統計損失。


    廉書榮召集了幾個侍衛頭領,重新布防整個大理寺,加強外圍巡邏,對內自查尋找細作內應。


    藺鳴受傷,隻需要休息。


    大理寺忙碌到了天亮,損失慘重。簿籍館內的案卷資料損失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都是更加久遠的。


    裴無厭和虞青鳳最近經常泡在簿籍館裏,對這裏的案卷分布位置非常清楚。


    黑衣人掀開瓦片,投擲火把的位置,下方正好就是最近六年的案卷資料。


    湊巧是不可能的,事實很清楚,黑衣人對簿籍館內的資料陳列年限方位也非常清楚。


    裴無厭沒有休息,大清早進宮主動匯報昨晚的情況。當然,對皇帝匯報,得免去火災發生的根本原因,隻說大理寺有黑衣人潛入,意圖殺人放火。


    離開皇宮,裴無厭還得去東宮,跟齊景麟匯報,實話實說,提醒齊景麟,東宮也有眼線。


    去皇宮虞青鳳不夠格,但是去東宮,她絕對不能錯過。算了算大致時間,虞青鳳直奔東宮門口等裴無厭。


    怎麽說現在也是堂堂六品司直,虞青鳳指揮起侍衛來毫不含糊。惜命的她直接點了一輛八人護衛的馬車。


    東宮門口,裴無厭看到了虞青鳳的陣仗,不禁失笑。


    “什麽?失火?”


    齊景麟從寢殿的椅子上彈跳起來,不敢置信。


    裴無厭先是仔細描述昨晚情況,而後又提醒齊景麟,東宮也有死士團主公的眼線,請他萬分小心。


    “難道,難道母後的仇就真的報不了了?唯一的線索都被燒了……”齊景麟先想到的不是東宮有細作,而是殺母之仇。


    虞青鳳看不得齊景麟這副悲觀的樣子,怎麽說也是堂堂男主啊,劇情介紹裏說得韜光養晦呢?莫非是個成長型的男主,現在是成長之前?


    “殿下,這個線索被燒了,還會有新的線索。最後的結果一定是真相大白,善惡有報。”


    齊景麟非常情緒化,根本聽不進去,哭喪著臉搖頭,“說得輕鬆。上哪去找新的線索?”


    “放心,線索會自己找上我們。”


    虞青鳳說出大實話,懸疑劇裏的線索可不就是排著隊,拿著編劇給的號碼牌,有條不紊,講究武德,一個一個上嘛。


    “無厭……”齊景麟疑惑地望向裴無厭,好像在說:是誰給了你提拔的這個女助手如此自信?


    “殿下放心。先皇後的案子一定會水落石出。”裴無厭聲援虞青鳳。


    齊景麟的眼睛裏霎時間就有了光。


    虞青鳳恨不得翻白眼。後知後覺,這種鄙夷的感覺好像是在吃醋。


    齊景麟,一個讓裴無厭和虞青鳳都吃醋的男人。


    “無厭,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齊景麟終於從自己的小世界中走出來,意識到了目前局勢,意識到了他的同盟大理寺已經徹底被他拉下了水。


    “殿下放心,案卷已毀,我們目前沒有新的線索,死士團那邊應該會暫時按兵不動。殿下這邊最好也暫時按兵不動,尋找東宮細作。”


    “東宮這邊你盡管放心,畢竟本宮還是太子,還有王公公貼身保護。倒是你們……”


    虞青鳳疑惑,王公公貼身保護?難道王公公是隱藏的大內高手?也對,影視劇套路,朝廷大將軍的武功是坨屎,公公才是最厲害的。


    也對,不用花費時間精力搞對象,也不弄權,自然有大把的時間精力練習武功。


    齊景麟突然想到什麽,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一封已經拆開的信,遞給裴無厭。


    虞青鳳在裴無厭接過信的同時湊過去。


    看稱呼和落款,這封信是齊景麟的妹妹,而且是同父同母的妹妹,平遙公主齊遙寫來的。


    齊遙說,她所在的安南州又發生了第三起失蹤案,仍舊是鬼差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走了某個人。


    當地傳說,安南州是最接近幽冥地獄的地方,鬼差頻頻出沒,當地百姓驚恐不已,她也惶惶終日,總是做噩夢被鬼差帶走。


    “無厭,不然你們去看看吧。雖然安南州從前是泊南國的地界,但現在已經歸屬大雍。當地的傳說再盛傳下去,對大雍不利。”


    裴無厭皺眉,把信件還給齊景麟,並不急於表態。


    “案子裏有鬼差啊,不去嗎?”虞青鳳小聲問。他們這部劇不就是專門處理這類案子的嗎?


    “安南州是藩王屬地,陛下特批,州內案件全由孝南王決策,不必上報京城刑部和大理寺。”


    虞青鳳對這個架空朝代的地理曆史還真沒什麽研究,這才知道,原來這裏也有藩地。


    “如果是這樣,那大理寺過去查案,的確就有點……”虞青鳳看出了裴無厭的心思,就是不想去,既然如此,肯定是要幫腔的。


    齊景麟似乎是打定了主意,繼續勸說:


    “你們若是去,自然不是以查案的名義,而是代替本宮探望妹妹的名義。齊遙因為這鬼差案惶惶不可終日,你們為了安撫齊遙而調查,即便是藩王湛曜淵,也隻能欣然配合。”


    “平遙公主,”虞青鳳這才反應過來,“難道是遠嫁給了藩王湛曜淵?”


    裴無厭小聲對虞青鳳說:“回去我再跟你解釋。”


    齊景麟抬手阻止裴無厭,“無妨,本宮親自為虞司直解釋。母後隻有我與齊遙一對兒女,我們倆自小感情最深。


    “十年前,泊南國進攻我大雍西南邊界,妄圖霸占我大雍國土,父王下令出兵,趁機收複泊南國。當時的泊南國十四皇子,16歲的湛曜淵暗中獻上泊南國軍機圖,向大雍投誠,表示願意歸順,條件便是大雍封他一個藩王。


    “父王同意了,也確實兌現諾言。戰爭結束之後,按照約定,處死所有湛家血脈,隻留湛曜淵一人。


    “一個16歲的十四皇子,自知奪嫡無望,為了稱王不惜背上一個賣國的罪名,踩著親人的屍體登上藩王的位置。父王為了震懾、諷刺和控製這個小小年紀的藩王,特意給了他一個封號——孝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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