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無厭瞄了一眼虞青鳳,猜測她此時站隊夏飛韜是何用意。


    夏飛韜臉上閃過驚異,他也沒料到裴無厭的婢女會突然倒戈,站到他這邊的陣營。


    “不可能!”廉書榮不服,“我絕不相信婁安易能抬得動這棺材。我可是從小習武,一直堅持操練。”


    “那你說,是誰抬起了棺材,砸死了周浪?”虞青鳳反問廉書榮。


    “這……”


    廉書榮語塞,提起油燈去觀察虞青鳳,“我說你怎麽回事?怎麽胳膊肘往外拐?不是說好了案子肯定有蹊蹺嘛?”


    “那是你們說好了,我一直持懷疑態度,也不能當麵反駁你們三位大人吧?現在親眼目睹了這墓室,我就更加確信了凶手就是婁安易。”


    廉書榮更為不解,湊近耳語:


    “虞青鳳,你該不會……看上了夏提刑?諂媚奉承是想跟他走?裴無厭和藺鳴你選裴無厭我沒話說,膚淺女子都看中相貌。但裴無厭和夏飛韜都是從三品,這夏飛韜長相還不如藺鳴呢,你怎麽選的?”


    虞青鳳慌忙後退擺手,“你胡說什麽,才沒有。”


    廉書榮轉向裴無厭,“裴大人,你怎麽看啊?你的貼身婢女傾向可是不太好。”


    裴無厭歎了口氣,“雖然不願承認,但這墓室裏的確沒有藏身之地。”


    “那你的意思,我們白來了?維持原判?”廉書榮沉不住氣。


    “哎呀好啦,”丁夕瑤趕忙打圓場,“你們兩方說的都不對。”


    大家一起注視丁夕瑤。


    丁夕瑤一本正經,“裴大人和廉大人,你們說的不對,凶手並不是藏身於此處的什麽人;夏大人和虞姑娘說的也不對,凶手也不是婁安易。”


    又來了,虞青鳳嘴角抽動,翻了個白眼。


    其他人也一起移開目光,後悔自己怎麽還真的願意聽丁夕瑤主持公道了。


    “爹,您在嗎?您能感受到我來了嗎?您現身吧,告訴我,到底我們的仇家姓甚名誰,女兒去替您報仇!”


    墓室裏一片死寂。


    五人全都靜默,丁夕瑤在等丁傳宗的鬼魂回話,其他四人也不知道在等什麽。


    “爹,您是否已經借頭成功?如果您能聽見我的話,就算不能說,您可以把仇家的名字寫下來給我看。”


    還是死寂。


    “爹,墓室已經打開,難道您早已經離去?可如果您早已經離去,為何我沒有得到仇家已死的消息?”


    丁夕瑤的情緒越加激動。


    廉書榮想要湊過去安撫,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衝虞青鳳使眼色。


    虞青鳳正琢磨著怎麽安撫,丁夕瑤突然拔出腰間佩劍。


    “夕瑤,你做什麽?”虞青鳳本能後退,生怕過於亢奮的丁夕瑤誤傷了自己。


    丁夕瑤一抬手,手中的劍向高處飛去,她的目標不是同行的其餘四人,而是牆上掛的動物頭顱。


    “什麽借頭,都是謊言,都是安撫人心的謊言!根本借不了,我爹的鬼魂根本聽不到我說的話!要這些頭有什麽用?”


    丁夕瑤的劍插在牆壁上一顆看樣子像是豬的頭顱之上。


    一旁的夏飛韜忙上前抱住丁夕瑤,“丁姑娘,你冷靜!”


    “冷靜?我怎麽冷靜?我爹聽不到我,他不知道他的女兒來啦!我們的仇報不了!”


    丁夕瑤努力掙脫,想要施展輕功飛身去拔劍。


    “快,快幫幫我,安撫住丁姑娘。”夏飛韜朝其他三人求援。


    虞青鳳冷眼旁觀,肅穆瞪著丁夕瑤,並不打算幫忙。


    裴無厭眯眼無動於衷,似乎是在盡力思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隻有廉書榮不知所措,在夏飛韜的催促下真的上去幫忙,按住丁夕瑤。


    “等一下,你們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虞青鳳突然後背一涼,脖子僵硬。


    她聽到的哢吧哢吧聲從頭頂上方傳來。但是她就是不敢抬頭去看,她害怕看到他們的視覺盲區裏,頭頂的黑暗中其實一直趴著一隻怪獸,虎視眈眈地望著下方的獵物。


    虞青鳳能篤信這墓穴裏沒有鬼,但不能保證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動物啊,什麽巨型蜘蛛啊,受了輻射或者變異的毒蛇啊。


    這些東西是可以過審的!


    不敢抬頭,但是虞青鳳看到了正抬頭向上望去的其餘四人。


    丁夕瑤也不再嚷嚷了,徹底安靜下來。


    大家都在一邊仰頭看,一邊屏息凝神,傾聽著,等待著那怪異的聲音再次響起。


    哢吧哢吧,黑暗中突兀的聲音再次傳來,音量比上一次更大,持續時間更久。


    這一次五人全都聽清了,這是木頭開裂的聲音。


    “墓室裏唯一看得見的木頭隻有棺材啊。”廉書榮看了看上方的黑暗,又看了看一旁的棺槨。


    “這墓室雖然表麵看來由石料構成,但頂部應該是由木梁承重,是木石混合結構。”


    裴無厭解釋完後,突然一怔,就是這麽電光火石之間,他豁然開朗。


    裴無厭下意識轉頭去看虞青鳳。


    虞青鳳衝裴無厭點了點頭,繼而又搖頭。


    裴無厭無奈閉眼,懊惱地攥拳。


    虞青鳳看懂了裴無厭這副表情的深層含義,這是認輸的表情。


    是的,虞青鳳又一次先一步搶,先於裴無厭看穿了斷頭鬼塚密室殺人案的玄機,同時也是二十年前丁傳宗案的玄機。


    剛剛站隊夏飛韜,說婁安易是凶手,讓廉書榮誤會她討好夏飛韜,就是虞青鳳先一步看穿一切的證明。


    她之所以要那麽說,隻是為了讓夏飛韜放鬆警惕,避免他狗急跳牆。一切都等他們安全離開後再說。


    但現在不同了,虞青鳳根本沒有得意開心的時間,他們必須要馬上離開這危險的墓室。


    “走,這墓室很可能會坍塌,咱們必須馬上離開。”夏飛韜最先反應過來,抬腿就往木梯那邊跑。


    “不行,你得叫人進來,把我爹的棺槨抬出去!”丁夕瑤一把抓住夏飛韜。


    “這都什麽時候啦!”夏飛韜一把甩開丁夕瑤,“你還有臉提要求,要不是你剛剛飛出去那一劍……”


    “怎麽怪我?我那一劍能有多大威力?一定是挖掘盜洞的時候就已經破壞了墓室的結構……”


    虞青鳳趕忙打斷二人,“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快走!”


    夏飛韜搶先,第一個跑到木梯前,快速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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