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得更加厲害,那是因為楊絲婉得知了同夥被關在縣獄之中,同夥的母親拿出了十兩來曆不明的銀子,隻要官差注意到這個細節一審,難保張漢忠母親不會說實話。


    “少夫人近些時日每天都喝藥,但是卻每況愈下,今天喝完藥病情尤其嚴重,對吧?”虞青鳳問對自己充滿敵意的忠仆翠環。


    “你怎麽知道?”翠環用提問給出了肯定答複。


    “傻丫頭,你要是再攔著我,就隻能給你家主子收屍了。”


    “你,你說什麽?竟敢詛咒我家少夫人!”


    “是不是詛咒,你自己進去瞧瞧就知道了。”


    翠環咬著嘴唇,在門口踟躇,“不行,崔郎中說了,服藥後要盡快休息,不能打擾。”


    虞青鳳上前一步,冷聲恐嚇:


    “崔郎中當然要這麽說,因為把毒藥下在湯藥裏給少夫人喝的就是他,他當然不希望你進去打擾,及時發現異常救下少夫人。他希望等你進去房間的時候,隻能看到冰冷的屍體,為時已晚!”


    翠環嚇得麵色煞白,雙腿如灌鉛一般,更動彈不得了。


    虞青鳳幹脆趁翠環愣神繞過她,推門便闖了進去。


    翠環反應過來,趕忙跟上。


    剛一進門,虞青鳳便聞到了一股惡臭。


    湊近惡臭來源一看,果然,床上一塌糊塗,楊絲婉的嘴邊和枕頭上全是嘔吐的穢物,被子裏是另一種臭味,她失禁了。


    翠環大聲呼喚,楊絲婉絲毫不動。


    虞青鳳伸手去摸楊絲婉的脖子,仔細感知,幸好,大動脈還有微弱跳動。


    “快去通知孫夫人救人,記住,別找崔郎中!”


    翠環丟了魂一般,反應了片刻才大叫著跑出房間。


    虞青鳳跨出房門,正好碰上迎麵而來的三個臭皮匠。


    “廉大人,麻煩您去抓崔郎中,此人是重要證人,務必確保他活著。”


    廉書榮不說一句廢話,轉身便走。


    “藺大人,有勞您聯合孫乾運,召集足夠多的人手,再去仔細搜查楊家。這一次,往隱秘的地方搜。”


    藺鳴不解,“這都時隔半月了,而且縣衙捕快和知府捕快兩撥人都已經搜過了,還會剩下些什麽?”


    “兩個狗官的人湊夠了屍體就成,巴不得草草了事,哪會仔細搜尋現場?找密室,亦或是任何跟密室有關的任何線索,雖然,雖然很可能為時已晚。”


    藺鳴有太多疑惑,還想再問,但也感覺到此時事態緊迫,容不得多問,不如直接在現場尋找答案。


    “我一定能找到。”藺鳴自信對虞青鳳承諾,也轉身離開。


    裴無厭雙臂環繞胸前,歪著頭,冷著一張臉,“虞大人,小的我,做什麽?”


    虞青鳳得意地與裴無厭對視,“你嘛,去叫上房清沛夫婦,咱們四個一起去——報喪。”


    裴無厭雙目圓瞪,雙臂緩緩放下,恍然大悟。


    房清沛夫婦畢竟是知府大人房清玄的親戚,自然也是孫乾運的貴客,就住在孫府。


    裴無厭差人去請,他則是跟虞青鳳先到孫府門口的馬車上去等。


    “找個孫府的人帶路,”上車時,裴無厭對趕車的侍衛吩咐,“叫上其餘人,後麵隨行。”


    侍衛明白,裴無厭要去的地方是他這個外地人不知道的,再加上眼下天色已黑,還真的需要一個指路人。


    至於說“其餘人”指的自然就是裴無厭帶來的大理寺侍衛。


    “隻是稍快一步而已,不用那麽得意。”


    車上,裴無厭幾次躲閃虞青鳳的直視,小聲嘀咕。


    “既然裴大人也已經洞悉其中玄機,那麽待會兒我便不搶裴大人您的風頭,”虞青鳳隨著裴無厭扭頭的方向移動,非要進入裴無厭的視線,“但是如果裴大人當眾說錯出醜被反駁,我也還會是幫助您糾正、挽回顏麵的。”


    “我可真是,上哪找的這麽一個聰明體貼、善解人意的貼——身——婢女啊?”裴無厭自嘲同時不忘調侃虞青鳳,說到“貼身”一詞,故意拉長調。


    虞青鳳索性直接貼身,貼上裴無厭,“放心,大人於宮中的知遇之恩,青鳳忘不了,一定湧泉相報。”


    裴無厭索性一把摟過貼過來的虞青鳳,湊近虞青鳳的臉說道:“放心,我這個人呢,從不偷搶,包括推理。既然你搶先一步,那麽最後無論是功是過,是福是禍,都是你的。”


    虞青鳳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本能想要逃,但裴無厭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也罷,氣勢上絕對不能輸,幹脆鑽他懷裏。


    虞青鳳一咬牙一狠心,真的投懷送抱。


    “裴大人這話就大錯特錯了,我可是您的人,我的一言一行可是代表著您裴大人,間接代表大理寺。所以無論最後是功是過,是福是禍,都是您的。不然這樣,我把我的推理提前告訴您,出風頭的好事讓給您?”


    裴無厭被虞青鳳這麽一鑽,全身僵直。正在發愁如何不著痕跡,不露怯地把虞青鳳推開,一聽虞青鳳這話,順勢假裝慍怒,推開虞青鳳,不屑地說:


    “我還沒有淪落至跟一個貼——身——婢女搶功勞的地步。待會兒你好好表現,是功,賞你今晚侍寢,是過,罰你今晚打地鋪。”


    虞青鳳苦笑,這賞罰對她來說都是罰好嗎?誰稀罕侍寢?虞青鳳要當一個清清白白的官配,再以裴無厭作為踏板,最終目標是大女主。


    說話間,房清沛夫婦上了馬車。兩人立馬收了鬥嘴模式,各自端坐保持距離。


    “裴大人,咱們這是去哪?”一名孫家的家丁在馬車下方畢恭畢敬地行禮問道。


    “楊氏病情惡化,肯定要差人去書院通知她的夫君孫公子,正好,咱們就去接他回來吧。”裴無厭說完,放下了門簾。


    家丁應承之後坐上馬車,為趕車的車夫指路。


    門簾剛落下,又被虞青鳳撩開,她探出頭詢問家丁,“這位小哥,這都過了酉時了,書院早已經下學了吧,大公子怎麽還不歸家?”


    “哦,我們大公子不單單要在書院教書,是學子們敬仰的夫子,還在講學之餘編纂文集。最近一年來,大公子時常晚歸,有時幹脆宿在書院,徹夜寫作。”家丁說起來還頗為自豪。


    “哦——”虞青鳳拉著長調,特意回頭望了一眼裴無厭,著重感歎,“這大公子還是一位騷——人墨客啊。”


    裴無厭嘴角抽動,似笑非笑。


    “裴大人,這去書院接人,緣何要帶上我們夫妻?”房清沛終於逮到時機,小心翼翼地問。


    “你們夫妻與這孫家大公子,也就是書院的孫夫子,應該是舊相識吧?”裴無厭問。


    房清沛不假思索地點頭,而後疑惑:“您怎麽知道?”


    “你曾經提過袁昆是千營縣人士,立誌考取功名,你們還去找過他的夫子詢問他是否有望高中,結果夫子告訴你們,袁昆根本無望。”


    “是啊,可是,可是我記得我沒提過袁昆是在孫夫子的書院讀書,我們去詢問的夫子正是孫家大公子啊。”房清沛更為疑惑。


    裴無厭瞥了虞青鳳一眼。


    虞青鳳隨即了然,這裴無厭果真是與她不謀而合,這是在幫她做推理大戲之前的驗證呢。有了這個驗證,虞青鳳便更有把握。


    “多謝裴大人。”虞青鳳這次是由衷道謝。


    “不謝,畢竟你的功勞就是大理寺的,我說到做到,是功勞就要賞。”


    這還有外人在場呢,裴無厭還是不忘拿侍寢賞賜嚇唬虞青鳳。


    房清沛夫妻沒有等到回答和解釋,仍是一頭霧水,也不敢追問,隻能莫名其妙地彼此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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