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嵐在柳府門外等了許久也沒見到柳蓉芸,看門的小廝說他們姑娘病了不宜見客。


    溫嵐知道這是柳蓉芸不想見她。


    昨兒在宮宴上溫嵐看得清楚,柳蓉芸的視線一直都未離開過殷軒離。聽到淳王說皇家想要招殷軒離為婿時柳蓉芸更是急白了一張小臉。這樣的她是不可能原諒溫嵐的,尤其溫嵐還算得上是她的朋友。麵對愛人要成親了新娘不是她以及來自朋友的背叛。從來都是一帆風順的柳蓉芸徹底被打垮了。


    可是為了小弟溫實初,溫嵐還是不得不再次來到柳府。柳蓉芸給溫嵐介紹的西席先生今兒突然推說有事不來了,這讓溫嵐很是惶恐,怕就怕柳家因為她和殷軒離的事而毀了前幾日的約定。


    溫嵐就這麽一直從早晨等到了中午快要飯點的時候。終於等到了小廝又開了角門。


    “溫姑娘,我家姑娘有請!不過姑娘正在病中,所以隻能你一人進來。”柳蓉芸的大丫頭萱兒從角門走出來對溫嵐說。


    半煙怕溫嵐吃虧,有些不太想要溫嵐進去。不過溫嵐衝她擺擺手,“不妨事!柳姐姐是知書達理之人,斷不會虧待我的。”


    溫嵐再次隨萱兒來到宜蘭院。如今所有的擺設依舊,不過物是人已非。


    臨進門前,萱兒對溫嵐說,“姑娘昨兒回來是一宿未眠,檀香加了一把又一把,直到濃到不成了今晨才小憩了一會兒,如今剛剛醒過來。姑娘現在的精神不太好,溫姑娘您就多擔待,同時也幫我們勸著點。”


    溫嵐點頭答應。


    穿過雕花的屏風,果然有一股子濃濃的檀香味撲麵而來,與前些日子淡淡的百合香氣不同。柳蓉芸歪坐在榻上,發髻未梳,容顏未洗。以往的光彩照人已然不見,隻剩無盡的憔悴與蒼白,與溫嵐因太陽炙烤而紅潤的臉色成為鮮明對比。


    柳蓉芸睜開眼睛,紅紅的血絲布滿眼眶。她靜靜看了看溫嵐,說:“難怪殷哥哥會選你,果真比我美上不知多少,看這臉色,紅紅的就像熟透的蘋果。而我則是秋日已然枯萎的池中荷。”


    “柳姐姐所說妹妹並不讚同,姐姐如今未休息好。否則姐姐的容顏便如春花般絢爛,該是妹妹羨慕姐姐才對。”


    “羨慕我?”柳蓉芸扯著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你如今要做殷將軍夫人了,才是最應該讓人羨慕的吧。全天朝不知多少女子而要因此一睹妹妹尊榮呢。我也真是傻,怎麽就會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你才是那深藏不露之人。怎麽,你是向我示威來的嗎?展示你如何如何有魅力,如何如何讓殷哥哥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順便來看看我這個失敗者是如何的憔悴心傷?這就是你等了一上午的目的嗎?”柳蓉芸越說越激動,最後柳眉倒豎,質問起溫嵐來。


    麵對柳蓉芸的過激反應,溫嵐有些難以適應。她認識的柳家大姑娘一直便是溫柔可人,謙恭有禮的,曾幾何時見過現在聲嘶力竭的猙獰樣子。她從沒有一次想過要傷害柳蓉芸,更沒有想過再與旁人去爭搶一個男人。可如今事實俱在,傷害已經造成。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讓溫嵐很是難過。


    “對於這件事溫嵐事先並不知情。柳姐姐當時聽到淳王的話不也是十分詫異嗎?以姐姐的家世背景事先都未聽到半點風聲,何以姐姐以為溫嵐會有所耳聞?”


    “但是你可以拒絕不是嗎?在殷哥哥說要求娶你的時候。”柳蓉芸說這話的時候臉色異常蒼白。


    “拒絕?拒絕後將他推向嘉凝公主的懷抱?柳姐姐你應該明白,這對殷將軍來說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他不會原意的!”


    “那樣至少……至少……”柳蓉芸說不下去了。


    她又何嚐不知道溫嵐是對的。可如果不這樣她就連一絲希望也沒有了。從她十歲起,大姐姐靈堂上那驚鴻一瞥,她的心中就進駐了這樣一個白衣凜然的身影。此後更是夜夜入夢,情意繾綣。如今五年的單戀、癡戀、絕戀,如何能說忘就忘。聽到殷軒離對溫嵐表白的刹那,她構建了五年的世外桃源瞬間崩塌。


    “那樣姐姐便可以效仿娥皇女英與公主共事一夫。姐姐可是如此想?”


    溫嵐所說戳中了柳蓉芸心中所想,她閉口不語了。


    “柳姐姐可否聽妹妹一言。”溫嵐覺得她有必要同柳蓉芸好好談一談,即使不能恢複成以前和睦融洽的關係,但至少不會她不會後悔。


    溫嵐看著柳蓉芸慢慢說道,“感情是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東西,我們不知道會喜歡上誰又會厭惡誰,也許昨日的喜惡今日又會變了味道。這些我們都難以把握,不能控製且沒有對錯。但我知道一點,那就是我們不能強迫別人喜歡自己。因為這種強迫到最後也會對我們自己造成致命的傷害。”


    溫嵐停了一下繼續說,“我給姐姐講一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個女子喜歡上了一個將軍,可是將軍卻不喜歡她。為了博得將軍的注意這個女子無所不用其極,並采取了一些極端的方法,為此她背負了例如跋扈、善妒等諸多惡名。最終在她纏磨了五年後終於如願嫁給了這個將軍。”


    “後來呢?”柳蓉芸看著溫嵐好奇地問。


    溫嵐深吸口氣,同時用力按著頸項上的玉璧,強壓下胸口的痛楚後,溫嵐輕輕說,“婚後兩年,將軍納了女子的姐姐進門做了平妻,那是一個貌似溫柔卻十分有心機的女人。在這個姐姐的一手操作與陷害下,女子最終以毒殺婆母的罪名而砍頭。可憐她已身懷六甲,孩子未見天日便被扼殺。”


    “怎麽會這樣?你從哪裏聽來的故事,世人三妻四妾多的事,並未見過有這樣的奇聞。”


    “姐姐不願相信就不信吧。姐姐深居宅門,所見所聞之事未必比我少。我講這個故事隻想告訴姐姐,一生一世一雙人是我今生所求,也是男子應對所愛之人的承諾,如果不是這樣的男子我溫嵐斷不會要。至於殷將軍,一切就順其自然吧。兩年後若是殷軒離或我任何一人變了心,姐姐還可以去找他。不過我覺得姐姐無論家世還是外麵都比妹妹強了不是一點,更值得有好的男子去對待。”


    “你相不中了就丟給我,怎麽知道我就會要。你既然說兩年,那我們就以兩年為賭,我倒要看看你們在傷害了我之後是否還能過得比我好!”


    溫嵐從柳府出來,感覺身心疲憊。柳蓉芸雖還未原諒她,但應該不會再自暴自棄了。隻是想到柳蓉芸最後說她並未遞話給前來授課的童蒙先生,這讓溫嵐鬱悶不已。


    領著半煙和侍書前往纖巧坊,走到一個弄堂的時候卻又遇上了沈慕寒。溫嵐讓兩個丫頭先去打前站,自己則留了下來。


    “難道你真的要嫁給他嗎?”沈慕寒抓著溫嵐的胳膊問。


    “為什麽你們都要問我這個問題?嫁與不嫁都是我自己的事,與你們有何相幹?尤其是你,沈公子,你是我的什麽人?你既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娘,我溫嵐嫁人與否都與你沒有任何關係!”溫嵐一上午被這個問題快要折磨瘋了。為什麽大家對她的婚事這麽上心?似乎她犯了多大的罪般,所有人都要對她質問。還有人更要把莫須有的怒氣加諸在她的身上。她實在是倦了,煩了。


    溫嵐吼完後,定定看著沈慕寒的臉由紅潤變成蒼白,她的心裏沒有報複過後的快感,隻感到很累。


    “你和我什麽關係都沒有,不過隻是路人爾爾!”溫嵐說。


    “可是我喜歡你!從你縱身躍入江中那一刻起便喜歡上了你,從此滿腦子全是你,再也不能忘懷。你說這樣一個喜歡你的人有沒有立場阻止你嫁給別的男人?亦或者你還是認為我們隻是萍水相逢、擦肩而過的路人甲、乙、丙?”沈慕寒憋了半天,終於把心中藏了許久的愛戀說了出來,心中也有了一刻的如釋重負。


    溫嵐詫異地看著他,不相信這樣的告白出自沈慕寒的口中。這一刻的容顏改變,心痛憔悴全是為她,不是為溫芷或是旁的女人。自從十五歲認識他便一直等而不得的話終於在快十年的時候聽到,其中所經之艱辛不一而說。一滴淚,就這麽滾了下來。


    沈慕寒見溫嵐如此,原本抓著她胳膊的手改摟住她的腰,人也隨之欺了上來,將溫嵐抱入了懷中,這一刻的滿足似已等了千年。


    不遠處的殷軒離薄唇微抿,濃眉緊皺,恨恨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升起一團怒火。


    就在沈慕寒挑起溫嵐的下巴,想要吻上她的紅唇時,溫嵐開了口,聲音悠悠地仿佛來自天際,“太晚了!”


    沈慕寒愕然。


    溫嵐輕輕推開沈慕寒的胸膛,冷寧地說,“剛才你抱著我,我卻沒有感覺。錯過一次便是一世,你已經錯過一次。這一次,沈慕寒,我是真的不愛你了。”


    說完,溫嵐提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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