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嵐的話再次成功點燃秦月娘周身的怒火,這一把火燒得她體無完膚,鮮血直流!


    想她以前處處受方清屏掣肘,無奈躲在別莊十幾年,過著上不得台麵的憋屈日子。如今方清屏人都死了卻還陰魂不散,留下一個賤種繼續折辱於她,阻她青雲之路。這口惡氣讓她如何能咽得下?


    秦月娘思此,身子再也支持不住顫抖起來。


    溫芷上前摟住秦月娘,她的臉色雖也蒼白,不過還沒到崩潰的地步,比她母親卻是強多了。


    溫芷求助地望一眼溫遠道。


    溫遠道心中不忍,咳嗽兩下,沉聲說。


    “好了,今日之就到這吧。你月……月姨娘和你芷兒姐姐的身子不太好,從一早等你到現在也有些乏了。嵐兒明日還要去庵裏給你母親祈福,便也早些回去準備!有什麽不明白不懂的正好向你姑母請教。”


    先不說這麽多年與秦月娘的琴瑟和鳴,情意繾綣。單看在月娘是自己屋裏人這一條,溫遠道也不好讓她太過難堪。


    “既是月姨娘身體不適,明日便不要去了吧。反正姨娘隻要有心,在哪裏為娘親祈福都一樣。”溫嵐很是懂得從善如流,沒有和溫遠道硬碰硬,風向轉的很快。


    溫遠道剛想誇讚溫嵐幾句,溫嵐繼續說道:“所謂禮不可廢,姨娘雖然明日不去,但該有的禮數是不能缺的。如今就在此全了這禮數吧。張嬤嬤!”


    “老奴在!”


    張嬤嬤因早知了會有這麽一出,故而聽見溫嵐喚她,立即應聲而出。


    張嬤嬤是府內伺候多年的老人,年輕時曾在先朝宮裏做過幾年侍女,對女子間的你爭我奪、勾心鬥角再熟悉不過。方才她一直跟在姑娘身後,冷眼觀察著秦月娘母女。幾次機鋒下來便知此人是個心術不正、不守本分的。


    秦月娘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便妄想一朝飛上枝頭野雞變鳳凰,同時還攛掇著老爺處處打壓姑娘,著實是可恨可惱。其間若不是姑娘幾次應變得當,早被他們拿捏了短處不得翻身了。


    大宅門內的奴才慣會見風使舵,落井下石。姑娘一個弱女,失了娘親庇護,又不討父親喜愛,如若再有個貌美如花的繼母,那今後的悲慘生活是可想而知的。如今姑娘聰慧,沒有上秦月娘的當,反倒還請姑太太出麵勸老爺消了升秦月娘做夫人的心思。這好比一巴掌打在秦月娘臉上,讓其大大沒了體麵。如果再讓秦月娘以姨娘之禮拜過夫人牌位,那秦月娘今後就算再有非分之想,若想成事恐怕也難了。


    姑娘不愧是夫人的女兒,十分聰慧。這一招用得妙啊!


    張嬤嬤聽見溫嵐喚她,轉身接過半煙懷中所抱之物,而後上前站在溫嵐身側。


    “嬤嬤,月姨娘進府還沒拜過娘親,如今便讓姨娘把這禮數全了吧。請娘親牌位!”


    張嬤嬤聞言揭開胸前黑色絲絨,她雙手緊托赫然就是方清屏的牌位。


    “嵐兒,你……?”溫遠道單手一指,有些不悅。“你這是做什麽?”


    “父親,女兒前些日子做了一個夢,夢中母親被惡人所害,淒慘異常,女兒一覺驚醒便覺惴惴不安。不過當時女兒隻以為是自己思母過度所致,並未多想。誰知後來接連兩三天又做了同樣的噩夢,女兒心中便琢磨著要為母親念經祈福。


    前夜女兒再醒,於園中得知初弟發熱之事,以為此一切乃母親給女兒托夢,更堅定了女兒為母祈福之心。女兒第二日便尋了姑母,請姑母幫女兒在庵中安排替母親做場法事。當時姑母請庵中女尼為女兒卜算過,說今明兩日祈福最適合不過。


    張嬤嬤說外宅不比內宅,女兒一閨閣女子夜間不好在靜室久留,於聲名不好,這才請了母親的牌位回房。這一切,父親問過姑母便知!”


    “侄女所言不虛,那日我去看初哥兒,侄女就把來龍去脈給我講了個清楚。我請庵主卜算,庵主說今明兩日極佳。庵主還說,若是屬兔之人徹夜祈福,不僅對已故親者大有裨益,還對生者至親運程有助。侄女一聽便說一定要為嫂嫂和兄長修這項功德呢。”


    溫秀芝說完,廳內有片刻安靜。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瞅了瞅溫嵐。溫嵐屬兔,頸上更有一個自小便佩戴的羊脂玉小兔子吊墜,這在溫宅並不是個秘密。隻有溫遠道與眾人相悖,側頭去看下首的秦月娘。因為他知道,除了溫嵐外秦月娘也是屬兔的,為此他還著人打過一麵足有三兩重的純金生肖牌。


    此事,才第一次見月娘的嵐兒是不可能知道的。而秀芝,沒那個能力也沒那個必要知道。整個溫宅,除了月娘的親近之人,他不認為還有誰會刻意記住一個姨娘的生辰。整件事應該是真如嵐兒與秀芝所說,純屬機緣巧合。


    溫遠道顯然對於溫嵐要徹夜祈福為他增進運程一說感到很是受用。對眼前這個女兒,他是越看越滿意。雖然這個女兒有時依舊脾氣強不知變通,但終歸是個孝順的。


    溫遠道看一眼自信篤定的溫嵐又看一眼乖順嬌柔的溫芷,心中有了計較。有些事情便是隨了溫嵐也無所謂。


    “此舉甚好,不過卻是苦了嵐兒你們!”


    你們?溫嵐一聽即刻明白溫遠道這是要舍棄秦月娘了!他的父親溫遠道,果真是天下最道貌岸然又自私的人!秦月娘怎麽會認為溫遠道是可以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呢?良人變狼人都不過隻在男人的一念之間!


    “如果嵐兒所為能夠讓母親心有所安,助父親鵬程似錦,護初弟健康長大,女兒便是夜夜禱告也不覺辛苦!想必姨娘的心跟嵐兒也是一樣的,張嬤嬤!”


    “老奴在!”


    “嬤嬤乃我乳母,又先後看護娘親和我,如今受姨娘一禮也不為過。”


    “老奴領命!”張嬤嬤恭恭敬敬捧著方清屏的靈位端坐在太師椅上。


    半煙立刻托著茶盞奉一盞熱茶到秦月娘跟前。


    “月姨娘快請吧!”


    秦月娘此刻已沒了半點柔媚的樣子,雙眼狠狠盯著溫嵐,似要將兩個滾圓的眼珠瞪出眼眶。


    溫嵐冷笑,也不說話。如今之事因為有了溫遠道的默許,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哪裏還有秦月娘說話的餘地。她若敢不敬此茶,那便不僅僅是不尊母親,更是狠狠駁了父親的麵子。莫說今後永遠與妻主之位遠離,能不能很好在溫宅繼續生活下去也成為問題。而這樣的後果必不是秦月娘所想麵對或所能承受的。溫嵐知道,秦月娘一向是個聰明人!


    “月姨娘這是怎麽了?可是對兄長的安排不滿?你沒名沒分在府外十幾年的時間都熬過了,如今有了這正名的機會你反倒推三阻四不情不願起來。你要知道一個通房生的孩子和一個庶出小姐那可是天壤之別。你便是不顧自己名聲,也要顧及我溫芷侄女的將來!”


    溫秀芝撇撇嘴,有些不滿。像秦月娘這樣的女子她以前便是見得多了,不過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在府外時削尖了腦袋想進府,進了府便還想做夫人,做不成夫人就撒潑打滾滿院子鬧騰。得虧她那個冤家死的早不用受這番閑氣。


    “姨娘若需思慮許久,奴婢便去換盞新茶來,如今茶都涼了!”


    半煙捧著茶問得甚是恭敬,不過落在秦月娘眼中怎麽看怎麽紮眼。


    秦月娘看了看半煙手中的茶盞,又看了看冰冷的地板,終於深吸口氣,咬著牙站起身,緩緩走至張嬤嬤身前跪了下去。


    秦月娘的心思之深溫嵐前世早有領教,對此她並不意外。不過秦月娘這一跪卻驚到了溫秀芝和張嬤嬤。半煙也是一怔,待秦月娘抬頭看她,才慌不迭把茶盞奉上。


    秦月娘伸出手來接,在手指觸到杯沿的時候,她的眸中精光一閃,一杯熱茶不知怎的悉數傾到她的手上。


    “哎呦!”秦月娘驚呼一聲撲倒在旁。一張小臉變得慘白,眼中含淚,欲語還休。


    “娘親!”溫芷從一旁飛奔過來,抓起秦月娘的手一看,原本玉白的手背現已變得通紅。不過因為茶水不燙,並沒有起泡。


    “月姨娘,你沒事吧?”半煙不屑地撇撇嘴問。


    剛才別人看不看得清她不知道,她自己卻是看得極明白的。明明是秦月娘自己將茶潑撒,卻還裝出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真真可惡。


    “賤婢!你是怎麽端茶的!”溫芷單手指著半煙厲聲喝道。這應該是溫芷第一次在眾人麵前露出凶相。


    溫嵐挑了挑眉毛。怎麽?一向溫柔可人的大姐姐終於沉不住氣了麽?要知道,這在前世基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前世的她被溫芷蒙蔽,對這個大姐姐可謂是掏心掏肺,溫芷隻需要扮扮柔弱就會被她解決所有問題。現在想來,那時的她還真不是一般的傻。


    “侍書,端杯新茶過來,手腳利落些!怎好讓月姨娘跪這麽久!”溫嵐沒空理會溫芷的質問,轉臉朝侍書吩咐,對於她的猙獰溫嵐隻當沒有看到。


    侍書將仍舊不忿的半煙拉走,兩個小丫頭上前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


    “父親!”溫芷向溫遠道控訴。


    溫遠道看看溫嵐也有些微怒的目光,終於沒有張嘴。


    侍書很快端上一個托盤,托盤內放著四個嶄新的茶碗,“月姨娘,這回茶備得多,你隻需大膽!”


    秦月娘搖搖晃晃從溫芷懷中坐起,狠狠剜了侍書一眼。這次她乖乖將雙臂舉高,將茶碗捧至眉心,說:“請夫人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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