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想想也覺得有些道理,可是她總覺得這樣子不好。


    “要不,阿緋,我們還是回平城吧,我總覺得這裏不好,不過才三年便出了這麽多的狀況,整日提心吊膽的,我這心裏滲得慌。”


    “母親什麽都必怕。”洛純的臉色蒼白,她伸手摘下了旁邊一株山茶的葉子,笑得有些深沉,“母親還記得那位在府上伺候陛下的女子麽,據聞他前幾日被陛下封了妃夫人,早有流言,說等北漠來訪之後陛下會選秀。”


    “選秀?!”二太太訝然。


    “不錯。”洛緋轉過頭來,麵對著二太太,“如今府上的事情母親雖然不管是,但也理當知道一些,阿顏瘋了,定然是沒有機會的,七公子喜歡阿純,而且阿純不過是一個庶女,陛下總不會為了一個庶女得罪謝氏,如今剩下隻有我與洛凝了,洛凝雖然也是庶女,卻確實伯父的女兒,倘若洛凝不是伯父的女兒,那麽這府上唯一能參加選秀的人,也隻有我洛緋了。”


    二太太不安:“阿緋,你不是喜歡七公子麽,如今怎麽想著入宮,我聽說這宮裏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得寵也便罷了,若是不得寵,那日子過得可是連個婢女都不如。”


    “七公子如今喜歡阿純!”說起這個,洛緋恨不得咬碎了牙齒,七公子那樣俊美無雙、霽月清風的人兒,怎麽能喜歡阿純那樣愚蠢的姑娘,簡直是瞎了眼,“而且七公子怎麽能與陛下相比,七公子再優秀也不過是謝氏的弟子,想要嫁入謝氏做七公子的嫡妻那是容易的事情,若是做七公子的妾室還不如做陛下的妾室!”


    七公子的妾室也隻是妾室,沒有地位的妾室,而做陛下的妾室,那可是宮妃,是這個世間最尊貴的女人,而且陛下與七公子相比,七公子也不過是一個仗著家族有了幾分見識學識的人,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公子罷了,而陛下,是真真打下萬裏河山的英雄,是南朝最尊貴的人,不要說七公子,便是謝氏的家主見了陛下,也是要行禮的。


    這一點,洛緋看得很透。


    二太太自覺得洛緋說得有些道理,可卻也覺得入宮真的不是什麽好事,若是洛緋嫁了平常的人家,她還可以與女兒多相處一些日子,若是親家好說話,她偶爾還是可以去住一住,反正她隻有這個女兒,可若是入了宮,那麽這一輩子能見麵的機會也是渺茫了。


    可是看著洛緋蒼白的臉色,想要說卻有堵在喉間,怎麽也吐不出來。


    洛純在河邊的碧池的軒榭邊上喂魚,軒榭的四周掛起的紗幔,有風吹來的時候,輕輕地飛揚了起來。


    低喃空寂的琴聲時快時慢,軒榭內布著一張石桌,擺放這一些時令的水果,在她身邊坐著白衣溫和的公子,他盤腿而坐,在他的腿上放著一張精致的七弦古琴,他修長的手指按在琴弦上,隨意地彈奏著,偶爾看她一眼,笑意漸漸染上了眉梢。


    風撩過發梢,碧波上漣漪點點。


    他的琴音毫無章法,卻十分寧靜,宛若泉溪流聲叮咚,緩緩流過滿池的荷葉蓮花,刹那間寧靜溫和了起來,讓人心生平靜與安寧。


    她在喂魚,他在彈琴,嗯,這樣的情景,就算是她心中生不出半點漣漪,也覺得十分的安寧與舒適,讓人不自覺地心情都便得好了起來。


    安靜而舒服,像是夏日的微風輕輕揚揚地吹拂著她的心,她的心都微微飄了起來。


    洛純丟下了最後的一點魚料,東辰凡坐在邊上閉上眼彈琴,那琴音有一下沒一下的,完全是憑心而彈奏,她眉眼染上了笑意,站了起來去拿了一個青色的果子咬了一口,在這軒榭之中走了一圈。


    那軒榭地上是木色質樸的木板,踩上去的時候非常舒服,風來時吹開了河麵的清波,吹來了那遮擋的紗幔,然後落在了她的臉上,隨意散落的的發絲被吹開,最後落在細膩的臉上,渾身的毛孔都微微張開了一些,口中的果子清甜可口,甜美多汁,她在軒榭之中走了一圈已經啃得隻剩下果核了。


    “有荷花。”她走到軒榭邊上,那是一處靠水的平台,湖麵上緩緩吹來了一個蓮花台,青碧的蓮葉為底座,粉嫩嬌豔的蓮花,粉黃色的花粉,看起十分漂亮,她心思一動將果核一丟便趴在木板上,伸手去撩那一朵蓮花。


    “這個時節正經的荷花還沒開放,理當是大家氏族裏培育出來的小蓮花。”東辰凡睜開眼睛看到她趴在那裏,眼底的笑意漸濃,伸手將七弦琴放在石桌上,轉身走了過去。


    她白皙的手劃在清涼的水中,那一朵蓮花緩慢地駛來,然後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她的手中,她的臉色有些一些歡喜的笑意。


    “你管它正不正經,再說了,蓮花而已,又不是人,不正經又怎麽了。”她將蓮花拿了起來,得意的時候,眉梢微微上揚,恣意而傲嬌。


    那蓮花是剛剛開放不久,在水裏撈起來的時候表麵還是幹淨的,蓮葉的底座還滴著水,順著她的手指流下,他拿出了一張白淨的帕子拭去她手上的水。


    “這河水也不知道幹淨與否。”


    “山野裏的水,哪裏有幹淨與不幹淨的,這些水質都已經算很好了,再過幾千年,人類發展到一定的階段,你就會知道這樣的水質,讓你恨不得在裏麵洗一個澡。”洛純接過他的帕子,然後將小朵的蓮花放在木板上,細細地研究了起來。


    “幾千年後,那也是很長遠之後的事情了,你我早就化作了一具屍骸,許是連屍骸都化作了塵埃,湮沒在這世間。”東辰凡也隨著她坐了下來,伸手扯了扯一旁的的紗幔,道,“阿純,倘若我們在幾千年後,還尚有相遇之時麽?!”


    洛純使勁地想了想,然後搖頭,“恐怕沒有了。”


    幾千年後的她,活到死去之時,都不曾見過他。


    “那倒是可惜了。”他頗有些遺憾地歎息。


    “有什麽可惜的,這個世間的事情,總不要求這未來能夠,古人不是有一句話說麽‘生我之前誰是我,生我之後我是誰。’那個時候的你我,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有緣則相遇,無緣則相遇,那時的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各自有自己的人生,有什麽好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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