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謐一身的苗族的衣裝,她的頭發是隨意地散落的,長長的頭發長到腰際,風吹來的時候紛紛飛揚了起來,一如他最初認識的模樣,笑起來的時候像是藏著一朵花,讓人歡喜非常,好像身心都被她吸引,隻想著要靠近她。


    她站在他的麵前,臉上還帶著笑,然後伸手想要撫摸他的臉,她的手指細白冰涼,他的臉幹枯冰涼,她笑著,他也笑著。


    對眼刹那,各自歡喜悲涼,溢滿心頭。


    “公子,跟我過來......”她盈盈地綻開了一些笑意,似有著天真又有著蠱惑,引誘著人心。


    洛垣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冰寒入骨,一直冷到了心底,可他卻好不在意似的,臉上的笑意漸濃。


    “阿謐.....”他突然慢慢地站了起來,任由她牽著他的手,好像真的要和她一起走一樣。


    阿吉覺得自己眼睛都痛了,他想要衝過去,可卻發現自己的腳死死地被釘在地上半點都動彈不得,扭曲的蛇在他腳邊遊走著,他想要張開嘴叫喊,可卻發現自己連叫喊都喊不出聲來了。


    難道就這樣讓她把公子帶走?!


    不!


    她都已經死了,一個鬼魂而已,公子是人,活生生的人,這一走,哪裏還有活路啊,她是想要了公子的命啊!


    鍾謐伸手拉著洛垣的手,地麵上的蛇再次分出了一條道路,她臉上帶著笑,在月光下像是清淡的薄霧一般,縹緲而又虛幻,好像風一吹就要散。


    洛垣看著她,像是著了魔一樣,眼底帶著笑,跟著她踏過了這滿地的毒蛇,走向那河流......


    正在這會兒,突然四周的空際微微震顫了一下,好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打破了一般,地上的蛇開始翻騰了起來,阿吉大驚,然後下一刻不知是被誰拉了回來,落在了屋簷下的走廊裏,遠處的河水浪濤聲起,地麵上的蛇在翻滾著四處遊走,嘶嘶地發出古怪的聲響。


    牽著手的人與他們隔了一院的蛇。


    場麵相當的詭異!


    “大將軍,您快救救公子,公子他......”阿吉渾身發抖,都快要哭出來了,屋簷下站著的正是雲翌和焚音等人,連同洛演和都被叫了來。


    洛演和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殺的人何止千兒八百,但是見到這樣的場麵,忍不住還是慘白了一張臉。


    妖邪!


    妖邪!


    這個世上真的有妖邪!


    而且還是纏上洛家,纏上他兒子的妖邪!


    洛演和在戰場上殺人無數,一身的煞氣早已成了氣候,所以剛剛開始的時候鍾謐並不敢靠近他,但是到了後來他和采薇糾纏在一起,愣是將這身體弄得虛弱無比,身上的煞氣也散了不少。


    焚音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號,然後才走了出來,看著隔著翻滾蛇堆對麵的兩人,不疾不徐地開口,“你要將他帶走嗎?!”


    聲音不大,但卻能準確地傳到鍾謐的耳中,她的身軀微微晃了一下,原本慘白的臉色有幾分透明,她不知道這洛府真的好生有本事,竟然真的能找到這些人來對付她,上次那個洛家的姑娘算一個,今天這個和尚算一個!


    他握緊她的手,微微地笑了起來,那一眼溫和,像是春風輕撫著她的心。


    “是的,我要帶他走,他說要跟我走的。”她笑著,眼底有著無盡的滿足。


    這一生她唯一做錯的事情就是喜歡上了眼前這個男子,她喜歡他溫和的眼和晴朗像風一樣的聲音,她原本以為她的一生都會恨他的,恨不得食了他的血肉,讓他也嚐嚐這被剜心剖肉的痛苦。


    所幸的是,輿圖已經沒有了,最後她也隻剩下唯一的執念——他。


    洛演和聞言大怒:“你放屁,分明是你這妖女迷惑了我兒,他怎麽會跟你走,他家中尚有老父母親,還有這這數不清的榮華富貴,怎麽會跟你走!”


    明知必死,卻義無反顧地踏上。


    這不是他的兒子,蠢貨才會做的事情!


    焚音不知二人的愛恨情仇,聞言也不能歎息:“他尚有父母在,何以與你去?”


    洛垣嘴唇動了動,兩人麵對麵看著,聽到這邊的話卻是頭也不會,他隻是看著她,心生憐惜,眼底生出淡淡地笑意,鍾謐也在笑,她是在肆無忌憚地笑。


    “我去,父母在。”他小聲地呢喃,“我伴她生死。”


    “永不分離。”


    他必然要死的,若是他願意陪著她,她也願意放過洛府上下的人,那又有什麽不好呢,他的父母在,雲翌許是因為心有虧欠而對他們加以照應,他若死,她開心了,洛家也保住了,他也便心安了。


    他是多麽的喜歡這個姑娘,怎麽舍得她煙消雲散,灰飛煙滅。


    鍾謐笑了,這會兒是真的開心地笑了,她伸手抓緊了他的袖子,小聲道:“公子,阿謐也願與你不分離,你若不負我,我便生死皆不棄。你若負我,我便拉著你,一同下地獄。”


    焚音無法,回頭看向雲翌,他今日是應邀前來做事的,可是這樣的情況,我佛慈悲,他也沒弄明白怎麽一回事,要真是什麽惡毒的妖邪,他自然早就動手了,可是這會兒分明內有乾坤啊是不是,人家也算是個有情人,難不成真的讓他動手把這小鬼給收了。


    奧茨,突然好頭疼!


    “南朝陛下,此時該如何是好?!”佛門弟子講究因果,鍾謐雖然害了一些人,但是洛府的人卻也因洛垣的緣故沾上了因果,算不得無辜,隻是她手頭上沾染了人命,日後轉世會有些折磨罷了。


    “什麽如何是好,大師,你不是很厲害麽,快快上前收了這妖孽!”洛演和大喝了一聲,那聲音中氣十足,猶如排山倒海而來,嚇了焚音一跳。


    “你不是因著阿垣害了你,所以才想要弄死他陪著你麽。”雲翌臉色冷然,就這樣負手站在那裏,抬眼的時候,那冰寒的目光如同實質,他道,“如果我告訴你,你的事和他並沒有什麽關係呢?!”


    洛垣大驚,睜大眼睛看著雲翌。


    鍾謐身形虛晃,扭頭看著他,她的手微微顫抖,口唇一直哆嗦:“你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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