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帝都風雲之二十二


    第470章


    這是阿念探花非常讓人羨慕的一天。


    無他, 衙門剛落衙, 阿念探花與一堆親戚都急著下班回家呢, 都知道今天一大家子就到了。


    然後, 阿念剛出衙門口就見到紀珍在一輛馬車外等著呢, 如相熟的宋翰林還打趣道, “阿念好福氣, 女婿都來接你了。”宋翰林是沈素的親家,輩份高,與阿念也是相識多年, 出了衙門偶爾會叫阿念的名字。


    阿念笑,“阿玄趕緊扶著你嶽父些,別叫你嶽父挑你的理。”


    沈玄笑, “阿珍一來, 但凡做嶽父的,都得嫌女婿生得不大英俊了。”


    大家說笑呢, 就見紀珍旁邊馬車的藍布車窗簾被人挑開, 探出個美貌又精靈的臉孔, 對阿念叫了聲“爹!”, 就見一向穩重的江探花頓時身子輕了三分,撇過眾人飄了過去, 眼中盡是歡喜, 笑問, “什麽時候到的家?怎麽不在家裏歇呢,還來接我, 我這一會兒就回去了。”然後,阿念一麵說著,俐落的兩步登上馬車,同閨女坐車裏去了,自窗向外道,“宋老叔,閨女來接我,我就先回了。”又叮囑義弟阿玄阿絳與小舅子表侄子一幹,“你們慢慢來,我先走了,咱們回家說話。"


    阿珍本就是陪未婚妻一道來的,騎馬伴在車旁,心下很是羨慕坐車裏的嶽父。


    待阿念都坐車走了,阿玄這才從那美貌精靈的少女回過神,直道,“我滴個乖乖,比子衿姐姐小時候都好看。”剛說完就被嶽父宋翰林一巴掌拍後腦勺上,宋翰林道,“你這也是做舅舅的,怎地沒個穩重。”


    阿玄笑,“我隻恨自己兒子生得晚哪。”


    宋翰林哈哈一笑,“快回吧,今天你家定是熱鬧。”


    阿玄點頭,與一幹親戚們往家趕。


    阿絳路上還說呢,“以前阿俊你說阿曦與阿曄生得像,我都有些想像不出來,還以為阿曦女生男相呢。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這丫頭,生得真好。”龍鳳胎的確相像,最像的就是那一種人難企及的俊美。但,阿曦絕對是個柔媚女兒家,這丫頭,生得是真好。


    俊哥兒很是自豪,“那是。在北昌府時,阿曦可是整個北昌府都有名的姑娘。”


    阿絳道,“也就是阿珍定在前了。”不然,阿曦的相貌,在帝都也是一等一的。當然,紀家家世不錯,並非配不得外甥女。但外甥女這般出眾,還是令一幹舅舅們很有麵子滴。


    阿念見個閨女那叫一個歡喜,問閨女什麽時候到的,可吃飯了,累不累,又說閨女瘦了,還這麽孝順來接父親。阿曦見著她爹也很高興,小女孩兒一般挽著父親的手臂,笑,“我見過曾外祖父、曾外祖母了,還有舅外婆,也去了朝雲祖父那裏,想著爹你快落衙了,就和阿珍哥來接你了。爹還是跟以前一樣,就是這胡子的樣式跟在北昌府不大相同了。”


    阿念摸一摸自己唇上的小胡子,略帶得意道,“這是現在的新流行,自從你娘給我換個樣式,打翰林院起,人人都學我這新樣式。


    阿曦,“雙胞胎不是說學裏還有些小屁孩兒笑他們土鱉麽,爹,你怎麽在翰林院這麽吃得開啊~”


    阿念道,“雙胞胎那都是老黃曆了,他倆在北昌府書院當慣了頭的,乍來帝都,看同窗們都不怎麽朝理他們,自然心理失衡,隨他們去吧。你爹我如何一樣,我剛來時別人瞧我給陛下做史學先生,沒關係還要來拉關係呢。看我這胡子新穎,自然有人學了去。現在不成了,現在沒了史學先生的差使,虧得咱家在翰林院人多,我還安穩。倒是這新式胡子,已是流行開去啦。”覺著妻子給設計的新胡子樣式,倒比帝師這差使更能令他得意。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像阿念這麽無所謂的說起丟了陛下史學先生的事,阿曦看他爹渾未放在心上,自然就不緊張,阿曦還道,“主要是爹你人生得俊,風采不同。所以,你穿個新樣式的衣裳,弄個新樣式的胡子,就有許多人學你。”


    “一般啦,爹上了年紀,當初年輕的時候倒有些側帽風流的意思,現在都是阿珍你哥他們的年代了。”


    “他們還早的很,比爹你差遠了。”


    阿念多愛聽這話啊,更覺閨女貼心。


    阿珍聽著車中父女倆的說笑聲,心裏那個羨慕,他也想跟曦妹妹同車說話的好不好。但有嶽父在,短時間也隻能是個夢想啦!


    阿曦簡直是家裏的小公主,別看金哥兒年紀小,該多疼些,奈何沈何江三家,最不缺的就是兒子。阿曦這樣的女孩子,漂亮,懂事,沒人會不喜歡。


    沈老太太拿她當心肝,就是舊時有些勢利的江氏也讚阿曦生得好,招人疼,江氏真是後悔當年沒聽丈夫的給兒子娶了外甥女,當然,大兒媳也孝順,但,家裏可能真受了生兒子詛咒了,江氏就沒閨女,到孫輩,好幾個孫子也,至今還未見孫女的麵兒。


    紀珍看這三家子人,就不禁心生慶幸,虧得他下手早啊,不然就阿曦妹妹這受歡迎程度,怕是輪不到他的。


    還好,紀珍自認為也是比較出眾的人兒啦~所以,他就以女婿的身份,大大方方的坐在大舅子阿曄身邊了。


    阿曄悄悄問紀珍,“祖父怎麽放阿曦回來了?”沒留阿曦吃飯?依祖父的性子,怕都要留阿曦住些日子的。


    紀珍悄聲道,“一會兒還得回去陪朝雲祖父吃晚飯。”


    阿曄點頭:原來是暫時放人回來。


    阿曦簡直受歡迎的了不得,小郎是早就跟阿曦姑姑熟的,已是跑過來跟阿曦姑姑說話,阿烽多一本正經的孩子,頭一遭見阿曦表姐,他也完全不嚴肅了,一會兒問表姐要不要喝水,一會兒問表姐要不要吃點心。在阿曦這裏忙活得團團轉,殷勤的了不得。


    還有沈家幾個孫輩,簡直搶著跟阿曦表姐說話。


    俊哥兒暗笑,悄與杜氏道,“看這些小子們,很知道好歹啊。”看表姐生得俊,這般爭先恐後的獻殷勤。


    杜氏笑,“這是什麽話,阿曦本就招人待見。”阿曦生得相貌極好,難得既不嬌氣也不扭捏,完全是個大大方方的性子,不要說表弟們,就是長輩們也很喜歡這樣的晚輩。


    沈素回家就直奔姐姐這裏了,見過姐姐、姐夫還有何老娘,沈素真不愧阿玄他親爹,瞧著阿曦直道,“比子衿當年生得還好。”


    這話,何老娘是極讚同的,道,“可不是麽!小舅爺是見過的啊,當初阿曦生下來就跟個粉團兒似的!別個孩子下生多是皺巴巴,咱們阿曦,生下來就圓潤可愛。”


    阿烽忙道,“曾祖,姐姐不圓潤啊!”表姐多好看啊,瘦瘦白白,跟仙女似的。


    何老娘道,“說的是你表姐小時候,白白嫩嫩,可好看了。”


    阿烽點點頭,很認同曾祖母的樣子,仿佛他見過似的。


    阿曦給舅姥爺見禮,沈素自袖管裏摸出塊紅色的墜子給阿曦,笑道,“這是偶然自海商那裏得的,琥珀不算稀奇,裏頭恰有一隻小蝴蝶,正好給你們女孩子佩戴。”


    琥珀阿曦也見過,但這樣裏麵一隻小蝴蝶的還是頭一遭,阿曦道謝接了,懸在空中對光觀量,就有阿玄的長子沈大郎指給表姐,“都能看清翅膀上的花紋,是不是?”


    阿曦點頭,道,“可真好看。我要打個絡子,天天帶著。”


    沈大郎拍馬屁道,“這墜子,也就表姐你配戴。”


    沈玄表示:……兒咂,矜持啊矜持!


    待雙胞胎和阿燦阿炫放學回家,想跟阿曦姐姐說句話,那得排隊了。


    長輩們無不覺著好笑。


    雙胞胎很不平的道,“大郎哥,當初我們剛來,你咋沒這麽熱情啊!看你也不是勢利人,咋還高低眼啊!”


    沈大郎一幅做哥哥的模樣,道,“哪兒有高低眼了,你看我這倆眼,都一樣高。我說你也不是個小氣的,阿曦姐是女孩子,咱們當然得多照顧她啦。”


    沈大郎冠冕堂皇,雙胞胎也不笨,立刻湊到姐姐跟前,“我們也來照顧下姐姐。”


    阿曦摸摸他倆的小胖臉兒,笑道,“我還擔心你倆在帝都水土不服呢,倒是更見滋潤了。”


    雙胞胎笑嘻嘻地,“哪裏哪裏,想大姐想的,臉都想腫啦!”


    沈大郎險沒吐出來,想著雙胞胎表弟腫的不是臉,是臉皮吧!雙胞胎正想跟姐姐撒嬌說話呢,阿燦阿炫就擠進來了,而且,他倆很有模仿力的模仿著雙胞胎仰著臉給摸的樣子,一點兒不認生的甜甜的喊姐姐。


    阿曦也摸摸他倆的小臉兒,雙胞胎簡直目瞪口呆,覺著跟阿燦阿炫相處這麽久,都不知道這倆如此厚臉皮的。


    阿曦問,“大郎他們早就回來了,怎麽你們這麽晚啊?”


    雙胞胎搶著道,“今天輪到我們在班裏打掃衛生,官學裏有規矩,不能叫小廝們幫忙,兩人一組,這不就輪到我們了。本來想找人替的,不巧今天傍晚學裏有高年級的蹴鞠賽,那起子沒義氣的,誰都不換,這不,打掃完才回來的。”雙胞胎說著,又道,“唉喲,我們先回去換衣裳,姐,一會兒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阿曦笑,“嗯,我等著。”


    雙胞胎與阿燦阿炫跑去換衣裳,回來時就見姐姐發禮物了,每人都是一個阿曦姐姐親手做的荷包。雙胞胎原本想跟姐姐吃過飯後再跟姐姐炫耀一下太皇太後賞的金鑲玉的玩器,這可是太皇太後賞的喲,雙胞胎想顯擺已經好久了。奈何,他倆雖是愛顯擺的性子,其實,還很有些心眼兒,知道為人當低調,故而,隻是跟自家父母、大哥、以及朝雲祖父顯擺了一百二十回罷了。這遭,好容易姐姐回來了,他們還沒顯擺呢,大家又是試荷包又是說話啥的,不待雙胞胎顯擺,朝雲祖父就著人來接了。


    話說朝雲祖父自從過了七十大壽後,就很有些,我要怎麽著就要怎麽著的脾氣,大家都惹不起他,隻得讓阿曦去了。至於阿珍,當然樂顛顛的跟著一道去了。


    阿珍還挺高興,他終於貓著空跟阿曦妹妹說話啦。


    因著姐姐被祖父接手,當晚吃過團圓飯,雙胞胎也往祖父家去了。朝雲祖父正跟阿曦說話呢,見雙胞胎一人捧一金玉玩器過來,朝雲祖父仍是一幅仙風道骨樣,倒是羅大儒沒忍住,一口茶噴了。雙胞胎也很是關心大儒爺爺的,見狀顧不得顯擺自己的金玉玩器,忙上前給大儒爺爺敲背順氣,羅大儒笑著擺擺手,“行了,我無妨,你倆說正事吧。”就這兩件東西,雙胞胎得說一千回了。


    雙胞胎看大儒爺爺無礙,這才拿了金玉擺設給姐姐瞧,一幅顯擺樣道,“姐,你看!”


    阿曦見是一對描金玉香爐,看雙胞胎眼睛賊亮的模樣,阿曦就知這裏頭定有緣故,她先是接了,在手裏賞鑒了一翻,道,“這玉倒不算名貴,但也是中上品的好玉了,難得的是一模一樣,雕工也好。”及至看到爐底的標記,阿曦有些驚訝,“喲,這是宮內的東西。”她們家,要是有宮內標記的,多是朝雲祖父這裏的。不過,阿曦瞧雙胞胎這得意非凡的模樣,可不像是從祖父這裏得來的模樣。


    不待阿曦問,雙胞胎已是用一種低調的顯擺口氣道,“姐你眼力不錯,這是太皇太後她老人家賞咱們噠。姐姐你也有,不過,你的都是些衣裳料子。”言下之意,你衣裳料子沒咱們這金玉香爐值錢噠。雙胞胎自小就是存私房的好手,說來,他倆出生時,江家家境就不錯了。但雙胞胎硬是沒染上半點兒紈絝毛病,他倆吃上頭就是家常飯菜,穿衣裳也不要求華衣美服,當然,虛榮心也是有的,但從沒說讓自家張羅著置宅子,這倆家夥都是來朝雲祖父這裏蹭住豪宅。故而,在雙胞胎眼裏,衣料子啥不大保值的東西,自然不比金銀器物啦。


    看雙胞胎那一幅得意的要冒泡的模樣,阿曦逗他們,“你們這是時久不與我見,想把這寶貝送我啊。”


    這話還沒落地,雙胞胎刷刷兩爪子就把寶貝香爐搶懷裏了,雙胞胎之一阿昀抱香爐揣的緊緊的,還很會為自己辯解,“倒不是舍不得給姐你,就是,聽說這太皇太後賜的東西,不能隨便送人,不大恭敬。”


    雙胞胎之二阿晏跟著附和,“可不是麽。東西是小,怎麽能讓姐姐你擔這犯忌諱的名聲呢,是不是?”


    阿曦奇怪的搔一搔下巴,與朝雲祖父道,“都說這帝都風水好,怎麽也沒能改了這摳八的毛病啊。”


    雙胞胎大為不服,高聲道,“誰摳兒啊!誰摳兒啊!”他倆才不摳兒呢好不好!


    雙胞胎用行動證明了他們一點兒不摳的事,跟他們大姐顯擺完那金玉香爐,倆人當天沒在朝雲祖父的莊園休息,直接揣著金玉香爐回了家,趁天還沒黑,他倆又跟曾外祖母顯擺了一回。


    曾外祖母何老娘可不是阿曦這愛說雙胞胎摳的,何老娘把香爐連帶雙胞胎讚的天上有人間無的,覺著雙胞胎能得太皇太後的賞賜,簡直太有麵子了有沒有!


    何老娘還叮囑他們,“這可是極難得的東西,得好生存著,誰都不要給,留做傳家寶,以後傳與子孫。”


    雙胞胎此時深深的明白,原來,他們的知音就是曾外祖母啊!相對於大姐想貪他倆的寶貝,曾外祖母多麽有見識多麽的善解人意啊!雙胞胎深深的認為,曾外祖母實在是太有見識了。


    曾外祖母非但有見識,她老人家還叫雙胞胎帶著寶貝,給沈氏與何恭欣賞了一回,並且以一種一看就是與雙胞胎有實在血緣關係的口吻道,“瞧瞧,咱們雙胞胎,這是多大福喲!”


    雙胞胎假假謙道,“其實,也不是看我們,娘說是趕了個巧。但,這也是難得的體麵,我們想著,孝敬給曾外祖母才好。”


    曾外祖母立刻笑作一朵花,覺著貼心極了,誇雙胞胎,“好孩子,這是你們的寶貝,曾外祖母怎麽能要呢。” 雙胞胎狡猾狡猾滴,他倆就是知道曾外祖母不會要,才會這麽說的呀。


    不過,曾外祖母著實喜歡這太皇太後賜的金玉香爐,於是,曾外祖母很實誠地道,“倒是借我擺幾天,還是可以滴。”


    雙胞胎先時那純粹就是假客氣一下啊,哪裏想到曾外祖母當了真,雙胞胎險咬到舌尖,那種種懊喪就甭提了。而且,倆人雖然摳,但身為小小男子漢,倆人自小也是接受男子漢一言九鼎的教育。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說都說了,也不能現在就要回來啊!


    雙胞胎剛剛對曾外祖母產生的一點兒知音感,現在悉數煙消雲散,覺著,曾外祖母怎麽這樣實誠,把他們的客套話當真了啊!


    於是,因惦記著倆人被扣在曾外祖母這裏的金玉香爐,倆人也不大在朝雲祖父那裏住了,他倆每天晚上都要給曾外祖母請安,順便用思念的小眼神愛撫一下自家香爐哩。


    不過,這香爐也沒白借給曾外祖母用,如今隻要家裏來人,曾外祖母必然吩咐小丫環,“燃一爐香。”香是自家丫頭片子的胭脂鋪子的,不用花錢。然後,曾外祖母就會借著這一爐香,給到訪的客人們講述一下這對金玉香爐的故事。


    雙胞胎表示:曾外祖母真不愧是長輩啊,連這顯擺的段數也比他們高明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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