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帝都風雲之四


    第452章


    何子衿先是帶著兒子回了趟娘家, 何老娘沈氏顯然也聽說了皇帝陛下給兩家賜婚的消息, 一家子都是眉開眼笑的, 沈氏笑道, “阿冰是個好姑娘, 跟阿曦也好, 看她長大, 再般配不過的親事。”


    何老娘跟在一畔點頭,拉了自家丫頭在身邊,壓低了嗓音, 神秘兮兮問,“我聽說,阿冰她祖父在帝都做尚書, 是不是真的?”她老人家的眼光一向很實際。


    何子衿點頭, “蘇太爺如今是刑部尚書。”


    何老娘一拍巴掌,讚道, “咱阿曄果真有福分!”


    阿曄忙在一畔解釋, “主要是蘇姑娘人品好。”


    何老娘笑嗬嗬地瞧一眼曾外孫, 覺著也就這樣的親事才配得起自家親外孫啦~瞧這小模樣生得, 多俊呀,再者, 還有學問, 小小年紀, 就是進士啦~何老娘正得意曾外孫的親事,想他讀書人, 又小孩子家,未免臉皮薄,就道,“曉得曉得,她要人品不好,就是公主也不好結親的。蘇姑娘人品好,家裏也好,這不是好上添好,更好麽!”


    阿曄很有些不好意思,覺著曾外祖母市儈。他曾外祖母還說呢,“小孩子家,就愛瞎要個麵子。”然後,自己做一總結,“讀書人都這樣,虛頭巴腦的,不實在。”


    阿曄險一口老血噴出來,他,他,他咋成不實在的人啦~


    反正這親事,何家很為阿曄高興,用何老娘的話說,誰家結親不看門第啊,她親曾外孫,有才有貌,家裏日子也過得,當然是盼著曾外孫娶好人家的姑娘了。


    三姑娘何琪過來,說起話也都誇這親事結的好,隻是說到阿念回帝都為官的事,大家都有些不舍。阿念一走,何子衿這一大家子必得跟去帝都的。


    何子衿就說起她爹這差使來,沈氏道,“你爹也正尋思呢,他任期還有一年,倒不急。”


    三姑娘道,“叔嬸就在北昌府吧,有我們孝順著,不也一樣。”


    沈氏道,“在北昌府住熟了,真覺著是個好地方,隻一樣,我就是想孫子們,阿炫阿烽都還沒見過呢。”


    何老娘與三姑娘道,“要是回帝都,咱們就一道回呢。”


    何子衿道,“阿文哥阿仁哥的差使剛下來。”


    “什麽差使啊?”何老娘問。


    三姑娘何琪臉上都帶著笑,還是三姑娘說的,“就先時,不是有個官兒還參咱家一本,說咱家私自把孩子們的戶籍遷到北昌府來,以利科舉。阿念跟相公和阿仁商量著,先時家裏不寬裕,就行了商路,如今家裏日子過起來了,倒不若把這生意交給掌櫃的打理,正經尋個差使。咱們做糧草生意也這些年了,阿念給在北靖關安排的,糧草上的差使,任命剛下來,明年去當差就可。”


    何老娘一聽有這事,先問,“是幾品官兒啊?”


    何琪笑,“都是正八品。”


    何老娘一拍大腿,“這可是喜事。”與她們道,“這剛開始做官,都官兒不高,阿念跟阿冽他爹是從七品開始做官的。大寶興哥兒他們,皆是如此。當官雖不如經商來銀子多,到底體麵,這經商,掙銀子再多,也買不來誥命。叫他倆好生做官,以後你們也能一人掙身誥命呢。”


    三姑娘何琪都笑道,“就盼如姑祖母(老太太)說的這般,我們可就有福了。”


    何老娘道,“一看你們就是有福的。”想著家裏又多了倆當官兒的,何老娘就很高興,道,“先前也沒聽你們說。”


    何子衿道,“這事兒還沒成的時候,哪兒能先嚷嚷的半城人都曉得呢。咱家現在正在風口浪尖,還是低調些的好,悶頭吃肉就行了,不然,叫些眼紅咱家的人提前知道,反是壞事。今事情辦妥,就無礙了。”


    何老娘笑,“自小就心眼兒多。”


    “那也是跟祖母你學的啊。”何子衿道,“這事也巧,阿念在去帝都前辦下來了,合該阿文哥阿仁哥有這運道。”


    就阿念給胡文江仁謀差使這事,胡江兩家都是感激的很。


    胡家一直就是官宦之家,胡太爺多明白的人哪,不要說是正八品,就是正九品,也願意孫子去做官,而不是做生意。胡老太太陡然知道這事,心喜之餘與胡太爺道,“阿文這孩子,除了少時念書不大通,為人處事,尤其眼光,再沒的說。”


    胡太爺也悄聲道,“這孫媳婦娶得好,過日子,也旺家。”


    “是啊,還孝順。”要說北昌府的氣侯是真的沒法與蜀中老家相比,隻是,在北昌府跟著孫子過日子,真是比跟著兒子痛快百倍。在老家,兒媳婦每月定時找她哭窮,無非就是惦記著她那些私房。在北昌府,孫媳婦每月都要孝敬她銀子,她有自己私房呢,哪兒能要孫媳婦的銀子。孫媳婦說姑祖母那裏也是一樣的,胡老太太才收了,卻也單獨放著,想著以後補貼給曾孫們。到了胡太爺、胡老太太這把年紀,已不是計較錢財吃喝的時候了,隻要小輩們日子過得有勁頭兒,老人家就高興,自己精神頭兒都好。


    胡老太太道,“這眼下要怎麽著,重陽先時都是跟著阿念的。如今阿念去了帝都,你說重陽這裏,咱們是不是得提前商量出個章程來。”


    胡太爺拈須尋思半晌,道,“我與阿文商量一二再說。”


    胡老太太問丈夫,“你是怎麽想的?”


    胡太爺道,“重陽這孩子,與阿文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孩子是好孩子,就吃虧在這不會念書上。阿文這裏有了差使,以後總有一條路走。重陽,我自是願意他跟著阿念的。不說別的,這念書上,二郎三郎都還成,他們能考出個舉人,就好捐官了。重陽不一樣,他也就捐個監生,可又是長子,平日裏也疼弟弟們。如今,阿文產業都置起來了,做生意的事,有掌櫃們就行,重陽這裏,他先時跟著阿念就挺不錯,如今阿念去了帝都,就是再過去打個下手,跑跑腿,也是好的。長些見識,且他還年輕,待年長些亦可謀一差使。”


    胡老太太點頭,“是這個理。”


    胡太爺笑,“別看重陽這孩子念書不大成,他這性子,其實適合做官。”


    胡太爺與孫子商量重孫的前程時,胡文道,“子衿妹妹過了年就帶著孩子們去帝都,雖則有道長一路同行,我還真有些不放心,讓重陽跟著也好。還有一樣,二郎我也想讓他跟著重陽一道去帝都,跟著羅大儒念一年書,後年秋闈之年,再回來秋闈。重陽這一去帝都,把家宅置辦好,以後二郎三郎回帝都也有安置的地方。”


    胡太爺點頭稱是,胡文道,“祖父你要不跟祖母也一道去帝都吧,一則帝都氣候好,二則也能給重陽他們安安心。”


    胡太爺放心不下孫子,道,“重陽二郎雖不大,卻也都是懂事的孩子,他們去了帝都,重陽跟著阿念,二郎念書,我並不擔心。我擔心的是你這裏,你這剛謀下差使,要是先時阿念在北靖關做宣慰副使,倒沒什麽好擔心的。宣慰副使正管軍中錢糧之事,他這一走,縱有紀家與他家為姻親,紀大將軍日理萬機,知道咱們與阿念是親戚自然會略照應些。可這做官與做人是一個道理,總指望別人照應焉能長久?再者,一旦出了紕漏,阿念的麵子也就沒了。我跟你祖母再住上一年,你這差使上的事,雖軍中與地方不同,想來差別也不大,待你這裏站住腳,我與你祖母再去帝都。”


    胡文道,“我這都是做祖父的年紀,還讓祖父為我操心。”


    胡太爺笑,“能操心是好事,真叫我什麽都不幹,人就廢了。”兒子是指望不上,可看著孫子日子越過越好,胡太爺也是打心眼兒裏高興,想著家族興旺之日不遠了。


    胡太爺胡文先商量得妥當,再與重陽二郎說的,兄弟倆都沒意見。胡家統一了方向,胡文三姑娘夫妻找何子衿商量,何子衿笑道,“阿念走的匆忙,多虧重陽清楚他手上的事,與祝副使交接時格外清楚。祝副使都誇重陽能幹,就是三姐姐阿文哥不說,我也想問一問你們呢。隻是這次阿念是在翰林院,比較清閑,重陽去了,可能真就是跟著跑腿了。”


    胡文道,“多跑跑腿沒什麽不好,帝都裏達官顯貴多,跑跑腿也跟著見識一二,他這個年紀,正該勤快些著。我跟阿仁起初做生意,迎來送往的時候也多的是。”胡文有這樣好處,雖是書香出身,胡文放得下身段,他本庶出,仗著家族的名聲,娶了三姑娘,初時夫妻倆都沒錢,為了過日子,胡文在老家就能親自出麵張羅生意。如今到重陽這裏,很是繼承了胡文這一優點。


    三姑娘就將長子一家與次子托付給何子衿了,說了自家打算,就說到讓重陽到帝都置宅的事,何子衿還說呢,,“一處住就是了。”


    三姑娘笑,“眼下自是無礙,可也得為以後想想,二郎以後讀書科舉娶妻生子,還有三郎的事,子子孫孫的,先置下宅子,也叫他們學著各自過日子,不然,總是跟著長輩們,學不會自立。”


    何子衿笑道,“這也是。二郎眼瞅也大了。”


    三姑娘道,“你到了帝都,若是見著人品好的閨秀,給二郎留意一二,你眼光再不能差的,隻要你相中的,我就樂意。”


    何子衿笑道,“行啊,要是有合適的姑娘家,我倒願意做這大媒。”


    三姑娘十分歡喜。


    不想,何琪也托了何子衿同樣的事,何琪一想到大寶的事就愁的要命,何琪道,“隻要正經人家出身,士農工商,都可以,隻要大寶願意。好妹妹,你幫我看著些。”


    何子衿想著,大寶的事也實叫人愁,何子衿道,“以往咱們離得遠,如今我去帝都,自然問一問大寶的心事。”


    何琪悄與何子衿道,“要是大寶還是想著隋姑娘,妹妹也捎信來與我說一聲。哎,我如今也想通了,千金難買他樂意。隻要他喜歡,別的都罷了,我這裏也幫著他問問隋姑娘的意思。”


    何子衿也應了。


    家裏人團聚了一回,何子衿這裏準備好六樣禮物,先著人給蘇家送了帖子,待蘇家有了回信,何子衿就帶著打扮得瑞氣千條的長子上門拜訪了。


    蘇夫人與何子衿本就相熟,如今兩家就要做親,更不是外人了。何況,今日江女婿還特意打扮過,唉喲,江親家就是探花出身,江女婿這相貌更是集爹娘之精華長成的,屬於那種街頭布衣也穿出高大上氣質類型,本就俊的叫中老年喜歡,這會兒特意打扮出來,蘇夫人瞧著笑意更盛,道,“阿曄過來了。”


    阿曄忙端正行禮,道,“見過嶽母大人。”他嘴還挺甜。


    蘇夫人眼睛都快笑飛了,連聲道,“莫如此多禮。”


    何子衿想兒子先時在家還一幅不大樂意的模樣,這會兒偏這般諂媚,心中對長子前後不一之舉很是鄙視。麵兒上還是笑眯眯地,道,“家裏接到旨意,我就趕緊收拾了帶著阿曄過來了。前兒個到的我娘家,不過立時就過來,昨兒差上頭晌送了帖子,今兒特意帶他過來給嫂子請安。”又把丈夫寫給蘇家的信拿了出來,道,“這是我家老爺讓我送給親家的,老爺說,在帝都遇到蘇老親家,他很是仰慕蘇氏風骨,咱們兩家認識這些年,孩子們都是看著長大的,老爺就同蘇老親家提了親事,沒能先過來同嫂子和親家商量,真是失禮。”


    蘇夫人接了信,因信上寫了是“蘇兄啟”,並沒有直接就看,蘇夫人笑道,“既是我們家老太爺定的,那就更沒錯了。原本阿冰的親事,也要去信跟太爺和老太太商量的。”


    蘇夫人沒有半點兒不悅,或者故意拿捏一下親家什麽的,蘇夫人還圓了一下這事,以免使親家臉麵上過意不去。蘇夫人就說起江親家回帝都轉任翰林侍讀的事來,蘇夫人道,“這也是再想不到的。”


    何子衿道,“可不是麽。來信說讓我們明年都去帝都,我想著,咱們怎麽也要先把定親禮過來才好,不然,豈不委屈了阿冰。”


    定親禮什麽的,江家在北靖關時舉辦,自然會盛大些,如果江家去了帝都,再回北昌府可能性不大,介時要怎麽辦定親禮呢。有許多人家,譬如離得遠的,都是交換定親信物,介時迎娶前再行下聘,也就是定親了。如阿冽俊哥兒的定親,阿冽當年是餘幸在祖父母這裏定的親,婆家人齊全,奈何娘家父母不在身邊,未免就覺著委屈。俊哥兒是反過來的,嶽家就在帝都,俊哥兒當年是父母不在身邊,定親成親都是舅家代為操持的,以至於沈氏何恭現在還沒見過二兒媳呢。所以,何子衿就想趁著她在北靖關,先將兩個孩子的定親禮過了。


    何子衿又道,“阿曄定親的聘禮,我早就開始攢呢,他們兄弟姊妹都是一樣,小時候一人一份的。就是阿曦沒料到定親那樣早,阿曄這裏,早就準備好了的。”說明東西絕不倉促。


    阿曄聽到他娘與他嶽母都討論聘禮的事,難得他偌厚臉皮,一點兒不害羞正豎著耳朵聽呢,蘇二郎就過來了。蘇二郎也是翩翩少年郎,隻是年紀較阿曄年長兩歲,個子較阿曄略高些,不過,模樣就不若阿曄俊美了。蘇二郎給母親和何子衿見過禮,笑道,“江嬸嬸好,我聽說嬸嬸來了,特意過來請安。”


    何子衿笑道,“二郎不是來給我請安的,定大舅子是來看妹夫的。”


    蘇二郎臉皮還薄些,聞言笑道,“主要是給嬸嬸請安,看小舅子是捎帶。我跟阿曄自小認識,都在一個床上睡過覺,誰還不知道誰啊。”


    何子衿笑道,“行了,你們年輕人自有話說,不必在我們跟前立規矩。”


    蘇夫人笑道,“二郎念叨阿曄好幾日了,你們自去說話吧。”


    兩位親家母還得商量定親的事兒呢。


    蘇二郎主要是來看看,江曄咋這麽偌厚臉皮,敢娶他妹妹呢。


    好吧,對於每個哥哥而言,恐怕就是天上神仙配自己妹妹,大抵也是略有不足的。


    阿曄特理解蘇二郎的感覺,就道,“二哥,你這會兒特別討厭我吧?”


    蘇二郎與阿曄可不是認識一天兩天,倆人還結伴出外遊學,知道這家夥心眼兒多。原本做朋友挺好的,突然之間阿曄要娶自己妹妹,蘇二郎就覺著,妹妹那樣的簡單質樸的性子,嫁給這家夥,可不得給這家夥糊弄得團團轉啊。蘇二郎道,“你要是待阿冰好,我就不討厭你了。”


    阿曄鬆口氣,道,“當初阿珍跟我妹妹定親,我也是這樣想的。”他還無師自通會找同理心。


    蘇二郎道,“你好跟阿珍比的?”


    “不好比,我都是舉人了,他連個功名都沒有。”阿曄一幅惆悵嘴臉,“我都擔心以後阿曦跟著他沒飯吃。”


    蘇二郎:我妹夫的臉皮到底有多厚喲~


    阿曄一幅誠懇嘴臉,道,“二哥你放心吧,我以後一定是本本分分的上進,掙錢,給妻兒過好日子。我家還有家規,但凡家裏男子都不納小的,我這個人也很專一。就是,就是我家裏門第不比你家,怕叫阿冰妹妹受委屈。”


    蘇二郎才不理這話,道,“那我家門第這麽高,怎麽你先前還同我做朋友啊,你還沒自卑到土裏去啊。”


    阿曄厚著臉皮笑,“我知道二哥你不是那樣的勢利人呢。”


    蘇二郎哼一聲,問阿曄,“你家怎麽也沒是前同我家說一聲,就請旨賜婚呢?”


    阿曄連忙正色解釋,“咱們認識這些年,我家豈是這樣的人。”問蘇二郎,“你家老太爺信上怎麽說的?”


    蘇二郎聽到“你家老太爺”五字有些不悅,阿曄忙改口,“祖父祖父。”


    蘇二郎道,“祖父說你長得好。可他又沒見過你,哪裏知道你長啥樣?”


    阿曄道,“祖父是沒見過我,可是見過我爹啊。而且,二哥你以往也誇我少年俊才,怎麽現在就橫豎看我不順眼了?”


    “我真是求你了,那都是虛誇,隨口說的,你也信,你咋這樣實在啊。”


    “我家人都實在。”


    蘇二郎瞪他道,“別想轉移話題,與我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阿曄道,“你想想,祖父在信裏都沒說,我爹能在信裏說啥,就說陛下賜婚,還說這事有些倉促沒同你家提前說好。特意寫了信讓我娘交給嶽母呢,我也覺著怪,原本我娘說早就跟嶽母委婉的提過,就因先時咱們在外遊學,阿冰妹妹還未及笄,就想等我回來提的。”


    蘇二郎眯著眼盯阿曄一眼,阿曄一幅真誠臉。蘇二郎突然道,“這麽說你早就打我妹妹主意了!”


    “冤枉。我回來,我娘才跟我說的。”


    蘇二郎又道,“這麽說,你先前根本沒看上我妹妹?”


    阿曄汗都下來了。


    二舅子先時就有交情,還不算太難說話的。


    待見到嶽父,阿念這才明白他娘先時說的“你原來是同僚家的孩子,如今是女婿,這如何一樣”,這話是個什麽意思。


    嶽父蘇參政,以前多和氣一人哪。每次見他都笑眯眯的,一口一個“賢侄”,如今一見他就皺眉,阿曄都不曉得自己是哪裏招嶽父的眼的。


    好吧,蘇嶽父純粹是看他這一身穠紫繡花長袍覺著太過花哨,天知道這是江女婿過來時特意打扮的,帝都最流行的料子,繡花其實都暗紋繡,也就衣衫領口繡了一些,一點兒不張揚。結果,蘇嶽父道,“如今你也大了,就得穩重。”


    阿曄連忙應了,坐得正筆挺了。


    蘇嶽父心說,真個笨的,我是說你坐姿麽!穿戴!穿戴!


    蘇嶽父瞥江女婿身上這袍子,都聽說現在帝都女眷流行著紫,這花哨顏色,好吧,這花哨顏色也就江女婿這等容顏才能壓得住啊,不然,換第二個人穿就是俗豔,江女婿硬能給穿出俊雅氣來。


    不說江女婿才學,就是這相貌,想來父親見了也定是喜歡的。


    蘇嶽父看江女婿坐得端正,就考較起蘇女婿的學問來了,道,“先時你與二郎出去遊學,不知可曾增長見聞。”蘇嶽父正經二榜進士出身,家裏世宦書香,學問自然不差,哪個撂下書本多年,也直把阿曄考校出一身冷汗,生怕哪裏答得叫嶽父不滿意,覺著他沒學問。


    蘇嶽父其實是越考校越滿意的,心裏忖度著江女婿學問下科春闈可有幾成把握,最後,蘇嶽父把壓箱底的學問拿出來,才算是把江女婿問住的。


    直待聽到江女婿那句,“還請嶽父指教。”


    蘇嶽父這顆小心髒才算熨帖起來,一由受用模樣道,“念書還需用心。”方與江女婿解說起學問來。


    江女婿給蘇嶽父問的,硬是大冬天的汗濕衣襟。一時嶽母著人叫去用飯,江女婿都有些沒精神。蘇嶽父道,“小小年紀,沒的垂頭喪腦,像什麽樣子。”


    江女婿心說:世上簡直沒有比女婿更難做的差使了。


    蘇嶽父一麵提醒他學問上的不足,還指點他兩本教材,讓他回去多讀,與他道,“你現在的學問,就介於二三榜之間。這二榜三榜的差距,不說你也明白。其實,就是上了二榜,倘不能入翰林,亦是進士中的二流罷了。眼下還有兩年光陰,好生用功,別在春闈上栽跟頭。不然,縱日後為官,也不過是二流人物。”


    好吧,雖然給嶽父從頭批評到腳,但嶽父這些話,也著實是苦口婆心的良言。


    江女婿連忙認真聽了。


    看江女婿態度端正,蘇嶽父麵色稍緩,心下多了些許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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