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北昌行之一三零


    第442章


    紀將軍一出馬, 邵家立刻消停下來, 就是邵夫人, 在紀夫人那裏碰了個大釘子, 也是好幾日沒好意思過去紀夫人那裏說話。她不去, 紀夫人也不請她, 紀夫人簡直煩透了這個婦人。


    相對於邵夫人這等不知所謂的, 紀夫人自然更重視江親家,二十幾年的交情,同是蜀中老鄉, 就是兩家人之間近來也頗有來往。紀夫人自然不願意江家誤會自家,紀夫人道,“我是真真懶得再見她, 自作聰明的到我跟前胡說八道, 還說你都點頭同意讓她那找不著人家的閨女進門兒給阿珍做小。這幸而是咱們相識這些年,要換個不知根底的人家, 好端端的親事都得給她攪和散了。”


    何子衿笑道, “這也是她的看家本事了, 要是沒這點兒本事, 她怕是還扶不了正呢。”


    紀夫人搖頭,“總之我真是夠了。”她是一品誥命, 又不是受氣包, 更不是任人愚弄的傻子。邵將軍再怎麽得紀大將軍看重, 邵夫人也不可能無底線的忍讓邵夫人。


    何子衿總覺著對邵夫人其人其事有些耳熟,紀夫人的身份地位, 對邵夫人自然是秒殺,何子衿卻不會太小看這位邵夫人,一則她們剛來北靖關,邵將軍卻是在北靖關經營多年;二則邵夫人肯定有些自己本事,不然也不能由犯官之後,爬到三品誥命的位子。


    何子衿處事,一向先著眼於細處,邵夫人既然嫁過一位趙百戶,百戶間的事,何子衿就去何涵家找李氏打聽了。李氏道,“要說別人我不曉得,她我還是知道的。”


    何子衿道,“我也總聽著覺著這人耳熟,就是想不起來。”


    李氏道,“也難怪妹妹不記得了,這事兒頗久遠了。妹妹記不記得,先時我同妹妹說過我一位堂兄娶了個犯官之女麽,成天在家要吃要喝,就是那雞魚肘肉熬一鍋湯,然後用高湯涮小青菜吃,裏頭的好料都給丫環吃……”


    何子衿終於想起來了,何子衿道,“怪道我總覺耳熟,你堂兄不該姓李麽,怎麽說她前頭丈夫姓趙呢?”


    “這又是我族裏的事了。”李氏道,“當初為什麽我爹娘想把二郎過繼給我哥,就是因我這位堂兄並不姓李,那會兒我們家裏窮,我爹與我那位大伯少時早早就沒了父母,後來大伯是入贅到了我那位伯娘家裏,說是入贅,趙家人很好,我爹就是在趙家長大的。後來娶媳婦什麽的,大伯大伯娘幫了不少忙,到我堂兄和我哥的時候,家裏就好些了,北靖關的男人,多是當兵,那時家裏有些家底,他們小時候都練過些拳腳,識些字,後來在軍中也謀了差使,做到百戶。我哥命薄,早早過逝了。我堂兄當時不知道著了什麽魔,娶了這麽個禍害!我堂兄在戰場上一出事,熱孝剛過,她就出門子走了。我大伯大伯娘一則因堂兄之死,二則也是生氣,過幾年就都沒了。我原想著把兩個孩子接到家裏來的,相公也同意了,偏生那女人過來又是哭又是求,妹妹不曉得,外頭那些人,撲通就給我跪下。這麽鬧下去,如何是個常法。我也得為相公考慮,她又是孩子親娘,就叫她把孩子帶走了。這不,去歲剛出了一樁醜事,她這樣的婦人,哪裏會教導孩子呢,把個丫頭嬌慣的很不成體統!勝哥兒也不愛與我家來往。”


    何子衿道,“按理,她犯官之女,如何能嫁給趙百戶呢?”


    “她運道好,剛到北靖關沒幾年,趕上老皇帝過逝,先帝登基,天下大赦,她原就是被家裏連累,罪名不大,就赦了罪名,成了平民。不然,我堂兄再如何也不敢娶她為妻的。”李氏歎道,“可結果還是給這女人禍害的不輕,倘真是個本分的,安安分分守著孩子們過日子,我大伯大伯娘不至於那麽早就去了的。”


    何子衿道,“不瞞嫂子,近來很有一事,與這位邵夫人相關呢?”


    李氏連忙問何事,何子衿就將邵夫人想讓長女給紀珍做小的事說了,李氏聽了,登時氣得不行,道,“這等賤人,竟這般糟賤孩子,看好好的孩子叫她教成什麽樣了!正三品大員的嫡長媳不做,竟叫閨女做小,還是……”李氏都聽不下去了,還是插足人家紀珍跟阿曦的親事。


    何子衿反是勸了李氏一回,道,“嫂子何苦生這沒用的氣,她一個親娘都這般,嫂子做堂姑的,又能怎樣呢?”


    李氏眼圈兒微紅,道,“我是心疼我大伯、大伯娘、堂兄,也不知上輩子哪裏欠下這賤人的,當初攪得家宅不寧就不說了,現在連孩子也一並給她禍害了。”


    何子衿道,“聽說這邵夫人娘家姓段,不曉得老家是哪裏人。”


    “說娘家是帝都人,具體的,我也不大清楚。我實在是與那人處不來,那會兒她也不大看得上我家小門小戶,妹妹若想知道,我叫你阿涵哥幫你打聽一二。”李氏拭拭眼淚道。


    何子衿想了想,低聲道,“此事莫聲張,邵將軍畢竟身居高位,也不必查別的,就是查當初她來北靖關登記的文書就好。”


    “妹妹放心,我曉得。”阿念是宣慰司副使,邵將軍為正三品昭毅將軍,都是北靖關大員,此事自然要小心。李氏道,“等相公回來我就與他說,待有了信兒,我著人知會妹妹一聲。”


    何子衿沒想到真在李氏這裏打聽到了邵夫人的些許底細,回家就見阿曦正因阿珠在校場射箭呢,何子衿笑道,“這天眼瞅就黑了,費眼睛,明兒再射一樣的。”


    紀珠跟何子衿見過禮,道,“江嬸嬸,我放學才過來的,剛跟阿曦姐比了一會兒。”


    阿曦道,“我不用看都能百發百中,這樣耙子好射的很。”


    “那你倆就摸黑玩兒吧。阿珠晚上在家吃飯,我做好吃的。”


    阿珠很高興的應下了。


    何子衿也不曉得阿曦怎麽跟小叔子這樣好了,待晚上何子衿才知道,阿曦道,“阿珠說近來紀伯娘心情不好,總是訓他,我就讓他到咱家來。阿珠可好了,也不似雙胞胎總淘氣。”


    何子衿道,“那你就跟他一道玩兒吧。”反正閨女在北靖關也沒學上,說來,閨女都成失學兒童了。


    紀珠對小嫂子的觀感也超級好,還跟他爹說,“阿曦姐的功夫可真好,我看大哥也不一定比得上阿曦姐。”要不就是“阿曦姐請我吃好吃的了”,不然就是“我請阿曦姐去吃啥啥啥”了,總之,連紀大將軍都跟妻子道,“怎麽阿珠跟阿曦這麽好啊。”


    紀夫人不以為然,“他倆年紀就差個兩三歲,現在還小,尚能玩兒到一處。”


    紀大將軍道,“要是阿珍在,說不得得吃醋呢。”


    “胡說八道。”紀夫人笑斥一聲,心下倒是樂意小兒子能跟阿曦多多相處,兩個兒子在一起的時間太短,如果以後能有阿曦在兩個兒子之間做個橋梁,兩個兒子以後情分肯定能更好。


    紀夫人覺著,對長媳越發滿意了,非但命兒子心意,還這麽會照顧小叔子。


    阿曦卻是遇到了人生第一樁陰謀,以後許多年,阿曦想來,都頗覺慶幸。


    阿曦因是剛來北靖關,她爹又是個大官兒,她娘還開辦過著名女學,是北昌府一帶極有名氣的女山長,她又跟紀珍定了親。故而,阿曦一來就是北靖關名人。北靖關的閨秀界對阿曦很是接納,像祝副使家的千金,還有幾位千戶將領家的小姐,有什麽遊戲之事也愛給阿曦下帖子。阿曦本人也不是個矯情人,時常出門,這一日是一位林千戶家的千金派的帖子,這位林姑娘生辰,請大家去吃生辰酒。


    阿曦還問新交的朋友祝姑娘都備什麽禮物,又說,“邵家那個去不去啊?”


    祝姑娘生得圓潤潤的,天生一幅笑眯眯的模樣,勸阿曦道,“你理她呢。她又不是邵叔叔的親閨女,咱們也不過是看在邵叔叔的麵子上有什麽事叫她一道罷了,誰心裏還真看得起她。就她辦的那事兒,北靖關沒這樣兒的。你不用理她,難道她去你就不去了?你是誰她是誰啊?何必跟她一般計較,沒的失了身份。”


    阿曦道,“我是煩她見我就叫姐姐。”


    祝姑娘笑的了不得,道,“我也沒想到她真叫得出來,其實紀公子雖好看些,也不至於就倒貼嘛。”


    “就是啊,自己安安分分的找一個多好,非得看別人的眼紅。”阿曦道,“我就奇怪,世上怎麽會有人願意做小。要是那些窮苦人或是希圖富貴的不稀奇,可你看她,既不窮苦,家裏也不缺富貴,怎麽就這樣上趕著!”


    “她的心思咱們要是摸得透,不都得去做小啊。”祝姑娘兩隻小胖手互相捏啊捏的,道,“先時叫她遇到吳大郎那冤大頭就是運道了,我都沒想到她這般野心,竟敢覬覦紀公子。”祝姑娘生得圓潤,說句實在話,也不太美貌。那邵大姑娘就是迎風能飄三尺的纖細人,倆人情分,這麽看著,很是一般。


    反正,祝姑娘勸了阿曦一番,還道,“我先時就因吃得多些,也沒少受她嘲笑呢。我還是願去哪兒就去哪兒,吃得多怎麽了,有一回,明明我家轎子放在前頭,她非要跟我搶路走,我一屁股就把她撞飛出去了。”說到這個,祝姑娘還提醒阿曦,“你可別跟她碰手碰腳的,那回我也沒使勁兒撞她,你說多稀奇,她跌出去就躺地上不動了。害我娘說我粗魯。”


    阿曦非常同仇敵愾,“你還不一屁股坐她肚子上,屎給她坐出來,看她動不動!”


    祝姑娘哈哈大笑,覺著十分解氣。


    祝姑娘還給阿曦說了自己給林姑娘備的禮物,與阿曦道,“你剛來,同阿林也不熟,咱們女孩子家,本也不走重禮,就挑些簡單的送就行。阿林是個愛看書的,我送了她一本書,你就挑個筆墨紙硯的,隨便送她一樣就行。她以前是個極爽俐的人,後來跟邵大娘說的,扭扭捏捏的。不過,她都給咱們下帖子了,去就去吧。”


    祝姑娘還道,“介時我來找你,咱倆一道去。”


    阿曦也應了。


    就是在林千戶家出的事,阿曦與祝姑娘一道去的,她倆的爹都是宣慰副使,諸閨秀裏也就是邵大姑娘能跟她們相提並論了,偏生邵大姑娘隻是邵家繼女,出身上就略遜些,所以,多有閨秀在兩人身邊說話。


    阿曦也是交際慣了的,先送了林姑娘生辰禮,就與諸閨秀說起話來。


    邵大姑娘果然也來了,見阿曦就笑道,“妹妹也來了。”


    阿曦才不理她,道,“我可沒姐姐,你也別給我這樣叫。”


    邵大姑娘臉色就是一白,眼中泫然欲泣,阿曦看她這樣就掃興,索性與林姑娘道,“先時在祝姐姐那裏見你,知道今日是你芳辰,特來相賀。你們好好玩兒,我就先回了。”


    林姑娘忙拉了阿曦道,“不過一些口角,你素來大方,今日就看在我的麵子上,莫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了。你這樣走了,豈不是說我招待不好。知道妹妹是南麵兒上,我特意備了南邊兒的嫩藕,一會兒你可得嚐嚐。”


    林姑娘這樣相留,阿曦就沒走,笑道,“我是怕擾你興致。”


    “哪裏話,你留下我就高興。”


    阿曦就笑眯眯的坐下來繼續說笑,仿佛沒看到有邵大姑娘這個人一般。她可不信這邵大姑娘突然就能改邪歸正,索性不來往才好。


    時下已進七月,天氣漸冷,因近午日頭好,林姑娘就邀眾閨秀遊園,大家一並去了。阿曦真是冤死了,她明明是與祝姑娘一處的,周圍也有好幾個閨秀,也不知怎麽倒黴催的那邵大姑娘就站到湖邊兒去了,她往下一倒,劈手就拽了阿曦的袖子,阿曦給她拽的一頭就朝湖裏跌去,祝姑娘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阿曦,且她頗是機警,跟著腰身下沉,屁股一墜硬生生把阿曦拉住了,可不知怎地,祝姑娘就腳下一滑,跟著往湖裏跌去。阿曦自小習武,反應快,拔下頭上金簪刷的在袖子上一劃,邵大姑娘一聲尖叫,自己扯著阿曦的半片袖子掉下去了,阿曦沒人拽她了,止住趔趄,腳下一撥就把祝姑娘撥的轉了半個圈跌入了諸閨秀群裏,阿曦自己也堪堪站穩。


    諸閨秀見邵姑娘落湖裏,連忙大呼救人。


    不知哪裏跑出兩位壯士,撲通撲通接連跳湖,三五下就將邵大姑娘撈了出來。林姑娘已是指揮著丫環抬了邵大姑娘屋裏去救治,阿曦站在園子裏,打量那男子,問,“這位壯士見義勇為,不知姓誰名誰?”


    壯士道,“在下姓解,解名雄。”


    阿曦道,“你這名兒取的好,瞧著也頗有英雄氣概,何況還能勇救落水之人,德行亦是萬裏挑一啊。”


    解雄硬是給阿曦誇的不好意思了,阿曦問,“這麽多姑娘在遊園,你怎麽在這附近啊?”


    解雄忙道,“我剛向千戶大人回稟軍中之事,出門時聽到有呼救之聲,顧不得多想,就,就唐突了諸位小姐。”


    “非得你相救,邵將軍的千金可就沒命了。”阿曦問,“你在軍中任何職啊?”


    “我現任百戶之職。”


    阿曦這才問,“剛不是還有人一下水了嗎?那人呢?”


    阿曦出來,帶的丫環亦是機伶之人,道,“剛聽有丫環喊那人做二公子,那二公子渾身濕漉漉的,已是換衣裳去了。”


    “這林府好生無禮,如何不請這位見義勇為的百戶大人換衣。”阿曦道。


    解雄連忙道,“我並無妨礙,回去再換是一樣的。”


    阿曦道,“今日非同往日,你救了邵將軍家的千金,就憑你的品性,也該以禮相待。”吩咐丫環,“叫車夫去外頭買兩身合適的棉衣來送予這位百戶大人。”


    解雄生怕哪裏得罪了這些貴女,就要告退,這本就是內花園,他的確不好多待。阿曦並不為難他,讓他走了。


    一時,祝姑娘出來,問阿曦,“咱們走不?”


    “走。”阿曦命丫環去裏頭稟了林家人一聲,就同祝姑娘坐車回家了。


    結果,第二天竟傳出阿曦推邵姑娘下水的事來。


    阿曦氣得在家擺了個龍門陣,把北靖關大大小小的閨秀都請遍了,當然沒有邵姑娘,邵姑娘還在生病呢。阿曦先問林姑娘道,“當初阿林的生辰宴,你伴在我身邊,可見我推她了?”


    林姑娘忙道,“都是子虛烏有的事,妹妹切莫因這些小人之言動怒。”


    “我非但沒推那姓邵的,她往水裏掉還死拽著我的袖子不放手,我還有半片袖子落你家裏,你可有給我找回來?”


    林姑娘看阿曦這話極不客氣,麵兒上很有些尷尬,連忙道,“近來家中事情,我都沒顧得上,我回家就幫妹妹問一問。”


    阿曦看向諸閨秀,“姓邵的自己往水裏掉,要不是祝姐姐拽著我,我就要被她拉下水了。祝姐姐原本拉住我們了,不知道誰在祝姐姐腳下做了手腳,祝姐姐說腳下踩住了不知是珠子還是什麽,腳下打滑,拉不住我,我幹嘛要跟姓邵的一塊兒跌水裏啊。能救我自然會救她,要救不了,我難道不先顧我自己!我用金簪割開半片袖子,這才沒掉下去。我告訴你們吧,以後走水邊兒都要小心著些。當時姓邵的落了水,立刻就有兩個男人跳下去相救,一位是營中的一位解百戶,解百戶說是向林千戶回稟軍中之事,出去時聽到有救命之聲,跑來相救。還有一位,就是阿林家的二公子,我不曉得這位二公子是哪位,又是什麽緣故就守在花園外頭聽救命的。不過我提醒你們,誰要掉進湖裏,被什麽男人這麽水淋淋濕??的救上來,想一想你們的名節吧,哪怕這北靖關民風開放,你們還想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去?”


    “我犯得著去害她,我不過剛來北靖關,你們這些人,我還認不全呢。就是林家,我也頭一遭去,我怎麽會知道林家就有湖有水,更不知道林家就有大男人能在有女子落水時跳出來恰到好處的救人!”阿曦冷冷看向林姑娘,“是非曲直,你心裏清楚,別把別人當傻子!虧得我會些武功沒叫你們害了,要是我有個好歹,我告訴你,你以為姓邵的就能如意?還是你家那齷齪心思就能如意!”


    林姑娘被罵有臉色慘白,剛要回嘴,阿曦一隻茶盞砸過去,怒喝,“把這不安好心的賤人給我打出去!”當下幾個健壯仆婦上前,拿著棒槌將林家主仆打了出去。


    阿曦與剩下的這些道,“誰都別把誰當傻子,今兒就散了吧,有空再來尋你們說話。”


    阿曦一發火,把北靖關的閨秀們嚇得不輕,都說,“先時瞧著似是個斯文人,不想這般厲害哩。”簡直太簡單粗暴啦!


    不過,想想阿曦說的話,哪怕有些年紀小的閨秀們懵懂,閨秀們的爹娘們隻要智商沒問題的,也都看出這裏頭的門道來了。這些人當下便叫家裏禁止再談論林家發生的事,但也沒說邵林兩家的壞話,這些人都在等江、邵、林三家的動靜。


    三家突然都沒動靜了。


    連帶慣常嬌怯的邵家母女都病倒在了家裏養病。


    直到八月中秋節,陛下突然下旨申斥了邵將軍,責他竟收養功臣烈士之女為己姓,使功臣無後繼之女,身後荒涼。再者,納夫孝期女子為妾原不為大錯,但這等女子豈堪為誥命夫人,竟奪了邵夫人的誥命。


    對邵將軍便沒什麽責罰,就是令他勤修己身,莫負皇恩罷了。


    整個北靖關的官場先是失聲,繼而是一片嘩然,北靖關多武將,這些武將可是都沒想到啊,天哪,怪道說文人的嘴,殺人的刀啊!


    整個北靖關的官場都沒料到江副使竟然拿邵大姑娘入籍的事做文章,不,現在是趙姑娘了。是啊,趙姑娘她爹可是為朝廷死的啊,戰死在北靖關外啊,當時朝廷還給了撫恤呢。要是別人家的閨女入你邵家籍也就罷了,你怎麽能讓烈士遺孤入你族籍呢?你倒是多個閨女,為朝廷戰死的趙百戶在地下就少個閨女啊,你於心何忍哪!


    還有,北靖關婦人再嫁都是常事,過了熱孝就嫁人的也大有人在,人稱娶荒親,但這娶荒親一般也就是平民之家這麽幹,官宦之家這麽幹的,比較少。先時邵將軍納妾,這倒沒什麽,朝廷管的並不嚴。一個妾嘛,阿貓阿狗一般,可這樣的女人,連為朝廷戰死的丈夫的孝期都不肯守,堪配做誥命夫人麽?今倒不是為趙百戶不平,江副使完全是為邵將軍擔憂啊,倘邵將軍有個好歹,怕仍是熱孝一過,此等婦人便擇高枝而去了。


    阿念就是抓住這兩點,狠狠參了邵將軍一本。當然,奏章裏還提了北靖關的情況,婦人改嫁是得支持,但不能荒廢禮法。


    阿念是探花出身,那奏章寫得,甭提多大義凜然了。人家說了,為不使禮崩樂壞,請陛下下旨,以糾不正之風。


    江副使這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死個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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