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帝都行之三一


    何洛一家人來了帝都,何家上下都極高興的。


    因明日何恭阿念翁婿還要去衙門當差,故而,大家在何老娘屋裏說回話,也便早些散了。


    阿念的臉還是有些紅撲撲的,何子衿摸摸他的臉,有些熱,但其實阿念自來這樣兒,沒什麽酒量,喝上一杯就鬧個大紅臉,好像喝了許多似的。


    丸子打來溫水,小夫妻二人洗漱後早早的通過頭就上床睡覺了。


    國孝期間,兩人還是規規矩矩的模樣。


    當然,阿念身體裏有老鬼,便不是國孝,倆人也是規規矩矩的模樣。


    阿念與何子衿說些家裏事,阿念道,“聽恒大伯說,許多大官兒去了朝雲觀呢。”阿恒大伯,說的是何洛的父親何恒。


    “我也聽伯娘說了,你說,能是什麽人呢?”


    阿念道,“不是總督就是巡撫。”不然也不能知府都沒個坐的地兒。


    何子衿歎道,“何必這樣大張旗鼓。”連孫氏這內宅婦人都知道了,可見基本上這事兒在碧水縣估計也就人人皆知了。


    何子衿兩輩子都是女人,也隻有女人會說這樣的話。阿念卻是一笑,“如今陛下登基為帝,皇後娘娘是朝雲師傅的親外甥女,又何必再遮遮掩掩的呢?”


    “我是說,倒鬧得朝雲師傅不安生。”


    阿念側支著身子瞧著子衿姐姐,道,“姐姐難道沒看出來,這就是讓朝雲師傅不安生來著。”


    何子衿細思量,仍是有些不明白,道,“皇後娘娘正是得意之時,我想著,必是要接朝雲師傅來帝都的。隻是,縱是要朝雲師傅來帝都,又何需這張敲鑼打鼓的架式。朝雲師傅的出身,又不是那等但凡出門便要前呼後擁大作排場的暴發戶。”事實上,朝雲師傅是個十分低調的人,連聞道聞法這樣的武功高手,何子衿在朝雲觀這些年硬是一無所覺,還是後麵趙李兩家逼上朝雲觀,聞道露了一手,何子衿方知道的。故而,以何子衿忖度,朝雲道長定是那等喜歡招搖的性子。


    何子衿對朝雲道長的判斷十分準確,但,人的智商真不是以活的長短而論的。人阿念十五就能中探花,這可不是死讀書讀來的。阿念似乎天生就有種常人不能有的悟性,他道,“姐姐這說的是朝雲師傅,你知道朝雲師傅的性子,你說,那些官員知不知道呢?”


    “就算不知道,也該去打聽一二吧。朝雲師傅可不是什麽路人甲,聽說皇後娘娘的娘家人就這一個舅舅了。”


    “對啊,能做到巡撫總督的一方大員,沒有傻的,朝雲師傅的性子,他們肯定也都打聽了。要是誠心,不會弄出這麽大動靜。要我說,之所以弄出這麽大動靜,一則是為了表示對朝雲師傅的重視,二則也是希望朝雲師傅離了蜀中,就莫要再回去了。”


    “這是為何?縱前英國公方家有些不是,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眼下皇後娘娘都翻身了,怎麽朝雲師傅倒不受人待見了?”何子衿倒並不是什麽聖母,她也不否認,朝雲師傅利用過她,但,先時那些險情,她也有驚無險的走過來了。何子衿得過好處,也受過驚嚇,事兒過去了,再翻舊賬沒意思。她與朝雲師傅師徒一場,她的確是頗得朝雲師傅教導,想到朝雲師傅這大半輩子,何子衿也盼著朝雲師傅晚年能過些痛快日子。想到朝雲師傅被人這麽明抬暗攆的,何子衿就有些鬱悶。


    阿念見她被子都露出肩上裏衣了,伸手給子衿姐姐往上拉一拉蓋好,道,“姐姐不用急,朝雲師傅畢竟是輔聖公主之子,輔聖公主當年曾攝政朝綱,他這身份,終是受人忌諱。不過,就如子衿姐姐說的,有皇後娘娘在,誰也不敢慢怠朝雲師傅的。哪怕那些人有些個自己的小心思,朝雲師傅又不是玻璃心。”阿念想了想這詞,又念了一遍,“玻璃心,對吧?”


    “對。”何子衿笑,她也是想多了,朝雲師傅何止是不玻璃心呢,該下手時就下手,俐落的很。而且,做事情特有條理,還帶鋪墊的。先時何家請朝雲師傅看祖墳風水,朝雲師傅就說,你家之貴,子弟還在其次。現下想想,完全就是給何子衿後來來帝都打基礎呢。幸虧何子衿自認腦袋清楚,不然非給朝雲師傅坑坑裏去不可。


    何子衿想到舊事,也難免有些小心眼兒,“朝雲師傅這也是活該。”


    “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阿念笑,明明剛剛還擔心朝雲師傅來著。


    何子衿又感慨道,“你說朝雲師傅這一輩子,哎……”


    “各人有各人的命。”阿念甭看小小年紀,常做老氣橫秋成熟狀的感慨,道,“朝雲師傅這一輩子,富貴無缺,你或許看他過得不開心,但想一想,這世間多少人為了富貴二字無所不用其極。朝雲師傅生來擁有,比起那些衣食不能周全的人,是幸還是不幸?可話說回來,有些人家,縱衣食不能周全,父母兒女在一處,日子艱難,也能相互扶持的過下去。朝雲師傅卻是親族凋零,半世軟禁。”


    何子衿頗是吃驚,道,“阿念,你想的還真多啊。”


    “那是。”阿念道,“朝雲師傅早晚要來帝都的,子衿姐姐你心裏先有個數。”


    “來就來唄。”這個何子衿也想到了,朝雲師傅這麽記掛皇後娘娘,今皇後娘娘都做皇後了,沒有不見一見朝雲師傅的道理。當然,這就是何子衿的想當然了。不過,何子衿道,“要我是朝雲師傅,越攆我,我越不走,非叫那些一肚子心眼兒的大官兒們急上一急不可。”


    阿念失笑,何子衿總結一句,“他家的事兒可真複雜。”


    “天下之事,利之所趨。”


    小夫妻二人說了一回朝雲道長,阿念還說一事兒,道,“培培與陳遠成親了,這事兒,姐姐知道不?”


    “沒聽說啊。”何子衿道,“這麽快。”


    “培培跟子衿姐姐一樣大,也就是小幾個月罷了。”阿念笑,“再說,陳姑祖父先時做過虧心事,不趕緊把培培娶進門,怕阿涵哥以後尋他麻煩呢。”


    “我也真是服了陳姑祖父,他能發財也不是沒道理的,狠得下心,手還快。”不過,何子衿又道,“不是國孝一年內,忌嫁娶音樂之事麽?”


    “那說的是官員,民間過了先帝熱孝時就不受此管製了。”


    “阿涵哥現下也是百戶呢,難道沒事?”


    “現下看是無事的,畢竟,阿涵哥遠在北靖關,官兒也小。碧水縣也是小地方。我估計阿涵哥家裏也不大懂這個的。”阿念道,“再說,這事兒說起來也不大,誰現下會拿這事兒去動一個百戶啊,還是北靖關那老遠的地方。”


    何子衿想想也有道理,現下的交通可不似她前世,北靖關那樣的地方,不是買張票就能去的,基本上,哪怕是商隊,走一趟也頗有風險。再者,何涵又不是什麽大人物。


    小夫妻倆說會兒話,也就睡了。


    第二天阿念何恭去翰林當差,帶回了一個大消息,寧家要被處斬行刑了。


    何老娘聽這事兒都有些迷糊,道,“不是說早就進了大牢麽!”何老娘還以為寧家一家子早被處斬了呢。當然,何家與寧家沒什麽恩怨,隻是,在何老娘淳樸的意識裏,都住進帝都大牢裏來了,一看就事兒不小啊。連小陳氏也是因著有貞潔牌坊的原因,方能從大牢裏脫身的。


    “原是要殺的,可朝廷殺人也有規矩,都是秋冬行刑。”何恭接了妻子遞上的桂圓茶,喝一口解釋道,“後來趕上先帝大行,新皇登基,按理說,新皇登基是要大赦天下的,許多殺人的罪過,因大赦可能會改為流放。原以為寧家必也在大赦之列,不想他家竟是不赦之罪。”


    雖與寧家不大熟,但先時畢竟也是認識的,縱寧家有些個不大地道的地方,可想到這麽一大家子轉眼便要赴黃泉,沈氏頗是唏噓,“這做官兒,好啊賴了的,都不打緊。可是千萬莫犯下這樣滿門罪過。想當初,我跟母親頭一回去寧家,寧老太太屋裏那滿屋的富貴……哎,不想他家竟落得這個結果。”


    何老娘也深以為然,叮囑翁婿二人,“不求你們做大官,就是一輩子做翰林也好,就是可千萬別幹犯王法的事兒啊。咱家現下的日子也是以往想都不能的了。”


    二人皆應了。


    沈氏也笑,“咱家就過這樣的小日子就好。”雖然寧家那樣的大戶叫人羨慕,當年富貴也是真富貴,第一次隨婆婆去寧家,說句不中聽的,彼時,何老娘沈氏婆媳穿的最好的衣裳,都不及寧家的二等仆婦。可看一看寧家今日,滿門殺頭,也當真是令人感歎。


    何子衿私下問阿念,“不是說寧家有什麽要緊的親戚是什麽伯嗎?”


    阿念對要家的事顯然十分清楚,道,“晉寧伯啊。”


    “對對對,就是這人。先時聽舅舅說,這人為寧家的官司很出了些力氣,今有這大赦的機會,這位伯爵沒給寧家走走關係。”


    “啥關係也沒用,他家長房老爺得罪的是皇後娘娘。”不然,依晉寧伯,哪怕在朝中不甚得意,可畢竟是大赦之機,倘上麵無可無不可的,肯定能把寧家撈出來的。這樣的機會,寧家都未得赦,可見絕對是上頭的意思。


    何子衿也知道寧家大老爺當初是跟今皇後娘娘前太子妃的做對的,顯然皇後娘娘記著這事兒呢,大赦天下都不赦寧家,可見寧大老爺多招皇後娘娘的恨。何子衿便不多說了,道,“這事兒也與咱家無幹。”


    阿念麵上有些猶豫,何子衿道,“怎麽了?”


    阿念道,“沒事。”還不肯說來著。


    何子衿跟阿念自小認識,他有事沒事,何子衿一眼就能看出來,拉著他的手道,“咱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你這一看就有事兒。”


    阿念歎口氣,“老鬼與我說,那人也在行刑之內。”


    “誰?”何子衿一時沒明白阿念的意思。


    阿念一臉晦氣,深覺老鬼事多,道,“生父。”


    何子衿道,“那,那,他,他姓寧嗎?”聽她娘說姓徐啊。


    阿念道,“不是,姓徐。老鬼說,寧家倒了,他這做女婿的也受了連累,這次會一道處斬。”


    何子衿也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了,道,“那咱們怎麽著啊?要不,到時去幫著燒些紙錢?”阿念跟那姓徐的關係,可不能叫別人知道啊!不然,阿念這一輩子就算完了!不當官兒還是小事,有這樣一個罪臣的生父,不說阿念,就是以後他們孩子也要受此連累,三代不能科舉,便是在鄉間,也抬不起頭來。就是出門想開個路引,因你家出過罪臣,人官府都不能給你開!


    是的,這年頭兒,一家子要出個罪人,就是這樣受歧視。


    阿念道,“老鬼想要去看看他。”


    何子衿先道,“萬不能讓人知道此事,這也不是咱們沒情分,你想想他幹的那事兒,沒養過你一日,今天我也不能讓他連累到你的。”


    阿念也不是聖父,道,“放心吧,他又與我無恩,要不是老鬼,我真不稀罕打聽這事兒。隻是老鬼說,他就這麽兩個心願。我覺著,老鬼一直在我這裏不能離開,興許就是心願未了呢。”雖然他親爹要死,對於這種見都未見過的親爹,阿念的感覺還不如個路人甲呢,起碼路人甲不會這麽遭人恨。那個,他,他主要是為他跟子衿姐姐的事著急啦,這,眼瞅著明年六月就能出國孝了。有老鬼這個討嫌的家夥在,他,他跟子衿姐姐現下還睡兩個被窩呢。阿念都快急死了。


    何子衿聽事很抓得住重點,立刻問道,“兩個心願?這麽說還有一個?”


    阿念點點頭,“老鬼還想見見生母。”


    聽到阿念對其父母的稱呼,生父生母什麽的,真心是叫人無語。何子衿道,“生父這事兒倒還好說,他是當官兒的,舅舅起碼就知道他的下落。生母可就難了,老鬼這麽說,他知道生母在哪兒不?”


    阿念搖頭。


    何子衿:估計老鬼是要在阿念這裏賴一輩子了。


    阿念打疊起精神,道,“解決一個是一個。”打算先去見生父。


    何子衿問,“要不要準備些東西。”


    “不用,斷頭飯都是大魚大肉,還管飽。”


    何子衿:……


    阿念咬牙道,“這就是拋妻棄子的下場!”


    阿念去見生父,啥也沒帶,他賄賂了刑部死牢的獄頭,那獄頭原想多訛些銀子,可一聽阿念是去報仇的,也知這銀子不好訛了。要知道,倘是犯人的親屬,恨不能他們對犯人和氣些,那是很舍得花錢打點的。如阿念這種是去報仇的,也就給個出入的銀子,至於打點他們,那是沒有的。因為打點不打點的,他們對犯人都很差。


    阿念是落衙後去的,他也沒告訴嶽父,就說去給子衿姐姐買東西,何恭叮囑他兩句,便自己先回了。阿念回家的時辰也不晚,趕在晚飯時回來的,就是臉上氣色不大好。


    何老娘還說呢,“怎麽臉色不對,是不是有事啊?”


    阿念意識到不能把外頭的晦氣帶家裏來,忙道,“沒事,原是在銀樓給子衿姐姐打了對釵,我親挑的花色,讓我今兒去拿,我就去了,釵的花樣給弄差了。”


    “我當啥事兒呢。”何老娘笑,“你子衿姐姐有的是首飾,她那些個首飾比我跟你嶽母加起來的都多,不用給她打首飾了。有銀子你就直接給她攢起來,以後置田地,這才是百世基業呢。”


    阿念笑,“嗯。”


    吃過晚飯,阿念就叫著子衿姐姐回房了。


    沈氏私下與丈夫笑道,“阿念還怪知道疼人的。”


    何恭很欣慰小兩口情分好,頷首,“阿念那孩子,素來細心。”


    倆人洗漱好就將丸子打發去歇著了,小夫妻去床上說話。


    阿念盤腿坐床上,臭著臉道,“真是把我氣死了,子衿姐姐你不知道,根本沒見著人!”


    何子衿就知道阿念今天不大順利,不然,不能回來那麽個臭臉,問他,“怎麽回事?”


    “也不知老鬼是不是有了年紀就犯糊塗,說的信誓旦旦,跟寧家關一起的。我打點進去後,一個個看的,根本沒有姓徐的。”阿念道。


    老鬼弱弱辯駁一句,“上輩子真的是跟寧家一處斬了的。”


    “你給我閉嘴。”阿念心下回他一句,轉頭與子衿姐姐道,“我看了這次寧氏案的處斬名單,沒有那人。”


    何子衿道,“這麽說,那人不在名單之上了。那人還在嗎?”


    阿念歎道,“這就不知道了。按理他是寧家的女婿,怎麽也不能無動於衷的?”想了想,阿念又道,“不過,那人素來薄情,當年欣慕寧家權勢,就能幹出那事。此次寧家出事,那寧氏女保不保得住也還兩說?”滿門抄斬是不牽涉出嫁女的。可依著那人的行事,糟糠之妻亦是說棄便棄,他為富貴求娶的寧氏女,今寧家大罪,那人還會留著寧氏女嗎?


    何子衿道,“寧家犯了事,你說,他的官位還保得住嗎?”


    “難說,接理縱不直接受牽連,可靠山一倒,那人仕途必也受影響。但,兩麵三刀的小人總是不缺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的。”阿念感慨,“皇後娘娘這仇報的不徹底啊,怎麽就落下了一個呢!”


    何子衿:……


    阿念臭臉也沒用,人家並無牽涉案中,說不得還在哪裏活的好好兒的。


    何子衿與阿念道,“你問問老鬼,是他記錯了,還是現在的事與他當年的不大一樣了?”


    阿念道,“他記錯了吧?事兒還能不一樣?”


    “那可不一定。”何子衿道,“起碼上輩子那個阿念沒遇到老鬼吧?”


    阿念便心裏問了老鬼,老鬼沉默良久方道,“是有許多事不一樣了。”


    許多事!


    看到還不隻一件!


    阿念氣的頭暈,怒道,“那你不早說!”


    老鬼不說話了,他是不知道要怎麽說好不好。


    阿念又問,“先說說,到底哪些不一樣了?”


    老鬼先擺自己的功勞,道,“上輩子,你沒有我這樣的良師教導,得明年恩科才能中探花。”


    阿念心說,不就是晚一年麽。


    老鬼道,“好吧,這個你覺著不大要緊。那我再說一事,上輩子,你可沒遇到過你的子衿姐姐,你的子衿姐姐,若我未料錯,當是先帝最後一位皇後,何皇後。”


    阿念的心髒猛的一抽,臉都白了,失聲道,“你說什麽?”


    何子衿連忙拍拍阿念的背,問,“怎麽了?”


    阿念握住子衿姐姐的手,眼中滿是震驚。老鬼已是道,“我那一世,先帝是有四位皇後,前三位都與你知道的一樣,在先帝晚年,他又立了一位皇後,何皇後。我對何皇後知道的不多,隻知她乃蜀人,出身尋常。先帝晚年的事,與現下的也不大一樣了。我那一世,先帝晚年廢太子立今上是的有的,但廢太子並未自盡,先帝貶太子為靈王,遷居邊州。先帝晚年,巡幸江南,至邊州時,靈王為亂,困先帝於邊州。後來,救出先帝後,先帝未及多久就過逝了。今上登基,也是這一年,也是六月,時間都沒有錯的。所以我想著,那姓徐的縱是有什麽變故,他的結果應該也不會變。”


    阿念漸漸平靜下來,問老鬼,“你說子衿姐姐是皇後,可你當年養於江家,就算不認得子衿姐姐,你也當知道這是義父的外甥女吧?”


    老鬼道,“義父當年外放,我又不知何皇後出身。再說……”


    “再說什麽?”


    “哎,世事與當年都不同了,再說也是誤導你。”老鬼感歎,“我當早些想到的,你比我當年提早一年中了探花。那麽,他也可能出現了意料之外的事。可我一直以為,生死上的事應該還是與前世相同的。”


    阿念沒的空聽老鬼絮叨這些沒用的,心下問他,“那子衿姐姐後來如何了?”


    “這能如何,先帝過逝,她就做了太後,挺好的。”


    “好個屁!”阿念心下罵道,“早早的守寡,那能是好嗎?哪裏有跟我好,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而且年紀相當郎才女貌,這才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阿念接受的儒家教育,讓他不能說出那些對先帝不敬的話。但,阿念是見過先帝的,比何祖母年紀都老的老頭兒。子衿姐姐是什麽年紀啊,春天的小水蔥一般,就是嫁給先帝做皇後,富貴雖極,可心裏能快活嗎?


    阿念一想就覺著他家子衿姐姐上輩子命苦,子衿姐姐嫁給先帝,就好比讓阿念娶何老娘一般,簡直不能想像!


    阿念痛斥老鬼一回,給老鬼糾正了下人生觀,還說,“我真不能相信,我上輩子就活成你這幅倒黴樣,你都怎麽活的啊!”


    老鬼:哪怕這小子是自己後世也很想一巴掌抽死好不好!他上輩子也是堂堂探花好不好!當然,運道與這小子比還是差些的。


    阿念與老鬼互相鄙薄了一番,待阿念整理好說辭,方與子衿姐姐把老鬼說的話說了,說了兩輩子的不同,還有子衿姐姐上輩子的日子,阿念道,“說不得上輩子子衿姐姐就是給朝雲道長坑了呢。”


    子衿姐姐嚴肅臉思量片刻,覺著還真沒準兒,如果真有平行世界,她能保證平行世界的自己也是個穿貨嗎?


    子衿姐姐完全不能保證。


    如果並非如此,那麽,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兒,遇到先帝,當是何等茫然無措。何況,是在這樣君權至上的年代。想到老鬼說的那些事,子衿姐姐道,“幸而不是真的,要不,我得悶死。”青年守寡,她那日子簡直比小陳氏強不到哪兒去啊。


    “可見,還是咱們更有緣分。”阿念握住子衿姐姐的手,道,“老鬼上輩子活的也不像樣,沒有我好。”


    子衿姐姐笑,“是啊。”


    兩人一道鄙視了回老鬼,子衿姐姐道,“老鬼知道這麽些皇家的事,看來,他上輩子也不是個尋常官員,你問問他,他上輩子是做什麽的。”這並不是子衿姐姐曾生活過的傳媒年代,在這個時代,皇家的事很多是秘而不宣的,就像老鬼說的靈州之亂以及何皇後的事,不要說百姓,就是尋常官員怕也不能知曉。


    阿念去問老鬼,老鬼又開始裝死。


    阿念就自發替老鬼總結了,與子衿姐姐道,“瞞人無好事,他不說,定是婚事上也不怎麽如意的。”


    至於,阿念生父的事,因沒找著人,隻得暫且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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