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還鄉啦~


    回家的路途順風順水,尤其中途要休息一夜,休息的地方是陳家為去州府做生意便宜置的宅子,以前何子衿去州府賣花也會住這裏。到那宅子時,何老娘已是恨不能眼睛朝天,仿佛中解元的不是阿念而是她老人家一般。這跟著何家回碧水縣的陳家管事也特會湊趣,還未到宅子門口就遠遠的大聲吆喝,“還不出來迎接解元老爺!”


    這一嗓子喊的,烏鴉鴉出來一群,都是早得了信兒等著服侍解元老爺的。


    解元老爺阿念早先一步從車上跳下來迎接他家子衿姐姐了,出門時就是這樣的啊,阿念甭看年紀不大,很會照顧他家子衿姐姐,雖不坐一車,都會先下車跑過去扶子衿姐姐下車,特體貼。何恭也是孝子,一般何恭過去扶他老娘,這回不成啦,何恭過去扶了老娘下來,何老娘眼角卻是抽筋兒似的往回看,見解元老爺阿念在扶她家丫頭片子,何老娘這個鬱悶:她也想叫解元老爺扶一扶好不好~


    退而求其次的被新晉身為舉人老爺的兒子扶進門,這別院小子們的奉承立刻彌補了何老娘沒被解元老爺扶的鬱悶,這些小子婆子丫環們拍起馬屁那真是滔滔不絕啊,從何家人一剛車,一直拍到何家人去屋裏休息說話,還在湊趣拍馬屁呢。


    先誇解元老爺阿念,這不必說,絕對是文曲星下凡哪。再誇何恭,這位老爺不似文曲星下凡,但舉人也考中了,而且,這位老爺雖不是解元,卻是解元的嶽父哪。三誇舅老太太您老人家英明神武,培養出了舉人兒子還有解元孫女婿,您老可不是凡人!四誇沈氏,這都成舉人娘子、解元嶽母了。當然,最有福的肯定是表姑娘何小仙哪,以前就是三鄉五裏有名的仙姑,果然仙姑就是有仙緣,這不,跟文曲星定了親。再有就是阿冽俊哥兒兩個表少爺,有舉人爹、解元姐夫,還怕倆表少爺沒前程麽!


    這麽拍著馬屁,下人們也覺著,唉喲,舅老太太家要發達了,於是,服侍起來更是殷勤上心。


    何老娘聽下人拍馬屁聽得身心舒泰,不過,她老人家下定決心了,甭管你們咋拍,我老太太是一文錢的賞錢都沒有滴~


    何老娘犯了摳病,沈氏便出了賞錢,正是大喜事,也是給下人們討個口彩。


    關鍵,沈氏自己也歡喜的了不得。這些年過日子,除了剛成親那會兒不大順遂,後來樣樣都是好的,雖未大富大貴,家裏也是兒女雙全,夫妻恩愛,婆婆除了有些摳兒,待她也不錯。就是這樣過一輩子,沈氏也不覺著自己是沒福的,再想不到丈夫一朝得中,她竟成了舉人娘子。沈氏這喜的,便是再多出賞錢,她也樂意的。尤其她閨女,比她命還好。


    當初沈氏從小小長水村嫁到縣裏做了秀才娘子,村裏人就羨慕她羨慕的了不得,都說她有福。如今看來,她閨女比她還有福。


    沈氏現下看阿念真是一千個順眼,多好的孩子啊,自來看著阿念長大的,知根知底,青梅竹馬。這麽好的孩子,幸虧自家下手早。


    沈氏命廚下做幾個清淡小菜,一家子用過晚飯,便早早歇了,明兒個天一亮就得趕路。


    在陳家宅子裏歇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就到了家。


    馬車還沒進縣城大門兒呢,遠遠就見縣城大門兒上披紅掛彩的,還守著許多人。陳家這車還沒到,就是一陣鞭炮轟鳴,接著城門口就敲鑼打鼓的熱鬧了起來,把何老娘美的,在車裏就坐不住了,掀簾子一瞧,唉喲,親戚朋友的都到了,這如何還能坐在車裏。何老娘就從車裏下來了,那場麵,絕不吹牛,那是走一路,鑼鼓敲一路,唉喲,那個熱鬧,那個喜慶,都一五一十的記在碧水縣的縣誌裏了。


    待何家一行回了家,唉喲,親戚朋友的屋裏都坐不大開,椅子也不夠,就年長的坐著,年少的站著,一團鬧哄哄的說話。


    都是好話,一通的誇,主要是誇何恭阿念這對翁婿,多好啊,翁婿同上榜,美談哪!到晚上親朋們告辭,何老娘覺著臉都笑酸了。


    就這麽著,她老人家也不覺著累,明兒就開流水席,妥妥的,擺滿三天!至於以前說的十天流水席啥的話,何老娘已經變了主意,她老人家是這樣說的,“這就要收拾東西去帝都考進士了,待中了進士,再回來擺十天的!”


    何家的流水席好擺,三姑娘就是開飯莊子的,裏頭還有何子衿的股份,何子衿已經放出話去,要從她祖母這裏大賺一筆。把何老娘嚇得,就給她五十兩,叫她照著這價錢置辦去,倘要錢不夠,多一文也沒有噠。


    這事兒是三姑娘張羅的,除了三姑娘飯莊的廚子,又從別的飯店裏借了些人手,魚肉蛋菜大批采買,價錢上也優惠。胡文江仁沈山都來幫著待客,當天,胡山長與縣太爺還一道過來吃了杯水酒。


    胡山長本就是書院山長,阿念的先生,與何家又是姻親,過來倒是沒啥。縣太爺一來,鬧得何家實在有些受寵若驚,何恭阿念翁婿過去相見,以往見縣太爺,總要一揖為禮的,如今阿念中了解元,便不必行禮了,平輩論交。


    一把胡子的縣太爺對阿念一口一個賢弟,鬧得何恭這輩份不大好論了,孫縣令在碧水縣多年,風評很不錯,隻是礙於關係不到家,一直不得升遷。今縣太爺見阿念如見親兒子一般,親熱的很,後來據胡山長所說,是因縣裏出了解元,這是孫縣令一大政績,再加上今歲州府官場動蕩,縣太爺升遷已是指日可待。


    孫縣令笑,“賢弟的文章,我已是見了,憑賢弟之才,明科春闈定是十拿九穩。賢弟與令嶽翁可有打算何時去帝都赴考?”


    阿念謙道,“我與嶽父商量著,待家裏收拾的差不離,就去帝都。”


    “我就祝你們翁婿一路順風,明年金榜奪魁了。”


    這話便不能謙虛了,阿念笑,“隻盼如大人吉言。”


    孫縣令說笑幾句,就得辦正事了,縣令大人也不隻是過來吃酒的,主要是為了來給阿念送解元第的牌匾。是的!解元是有牌匾的!舉人中,唯有解元有此殊榮!


    何家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鞭炮,兩個衙役抬著黑底金字係紅綢的解元第大匾來,在鞭炮聲中,給阿念掛到了宅子的大門上去。


    半縣的人都來給阿念道喜,阿念拱手還禮。


    外頭熱鬧一陣,時已近重陽,天兒冷,大家轉去屋裏說話。男人們無非就是說秋闈說春闈說前程,女人們的話題就是以何老娘為中心了。


    就有人說,“當初老白家那宅子,都說風水不好,叫老白家敗了家。給咱們解元郎一住,就是個旺家的格局了。我看倒不是風水不好,怕是老白家沒這興旺的命!”


    自從家裏兒子孫女婿中了舉人,何老娘說話時,聲音就高八度,而且,她老人家還養成了高抬下巴拿下巴瞧人的毛病,於是,何老娘翹著下巴道,“這當然不一樣啦。阿念買的宅子,可是我家丫頭幫他看著收拾的,有啥不利主家的風水,也早改啦!這風水再不中,那就沒有能中的風水啦!”


    胡家三太太連忙打聽,道,“我聽說,秋闈前咱們小仙就算出解元郎必中了。”


    何老娘與有榮焉的模樣,“是啊,早就算出來啦。”


    “子衿你還算卦不,要不,你給我算一卦?”胡三太太家的兒子胡軒今年也下場了,卻是運道不大好,落了榜。


    “嬸子,給阿念和我爹算秋闈,是封卦以前的事了,現下早不算了。”何子衿笑,“嬸子這命,不必算。看嬸子麵相,田宅開闊,下巴豐滿,人中清晰,鼻梁高挺,垂珠厚大,眉亮眼清,這是一等一的好麵相,以後定有誥命好做的。”


    這話聽得胡三太太直樂,胡三太太笑,“誒,我就盼著能應你的話。”男人是不可能讓她做誥命了,胡三太太的希望都在兒子身上。


    胡大太太見何子衿說的有鼻子有眼,不禁問,“那你有沒有給算過,春闈如何啊?”自從聽說阿念中了解元,胡大太太一,地不說何家隻是三姑娘姑祖母家了,現下,胡大太太是正正經經的把何家當成了親家。


    “這還真沒算。”


    何老娘頗是遺憾,“當初應該一並算了的。”


    胡大太太笑,“親家老太太隻管安心,解元郎這樣的好文才,再沒有不中的理。說不得明年再回來就是狀元郎了呢。”


    何老娘還真不習慣胡大太太這麽滿臉堆笑的模樣,心說,家裏阿念一中舉,這勢利眼也會笑了。何老娘半點兒不謙虛,道,“是啊,我也這樣說。雖然說算算比較有把握,不過,孩子本事在這兒,算不算的,有本事就有這命!”


    胡大太太平生第一次見著這麽不謙虛的人,偏偏這人還是她親家,胡大太太以往最是看不上何家的,結果,此一時彼一時,形勢比人強,胡大太太也隻得笑笑,心下道,不就是中個解元麽,也沒見過這等牛氣哄哄的嘴臉。


    何老娘才不理胡大太太,接著就說起自己如何在州府給翁婿二人助考的事了,何老娘道,“每天必要喝及第粥,早上起來,啥都別幹,先去折枝最鮮嫩最水靈的桂花供屋裏,點心吃桂花糕。這是每天飲食,除此之外,還得裏外穿紅,要記著,從一入貢院考試,到發榜那日,不能說‘落’字,不吉利。菩薩也得記得拜,捐香油錢時可不能摳摳索索,心不虔,菩薩是不會庇佑你的。”


    就有人問,“及第粥不是送考那天喝麽?”


    何老娘將手一搖,“哪個秀才考試時不喝及第粥?人的運道其實是一定的,但咱們為什麽要去助考呢,就是給孩子們加持運道去的。運道到了,孩子們的文章也磨練出來了,榜上題名可不就是鐵板釘釘的事兒啦。”她老人家還自有一套理論,道,“都說盡人事,聽天命。天要如何遂人願,就得讓老天爺知道咱們心虔,自然會給咱們孩子中的!”


    胡大太太就與胡三太太道,“下次秋闈,咱們也一道去吧。”這回胡家兄弟二人赴考,都落了榜,胡大太太這麽在何老娘麵前賠笑臉,也是想聽一聽何家有沒有什麽妙法的。聽何老娘這一通說,胡大太太深覺沒白過來賠笑臉,她這親家老太太還是有些見識的。


    胡三太太的兒子沒中,說不遺憾是假的,不過,她兒子還年輕,倒也等得起,胡三太太笑與胡大太太道,“我就是怕我去了,孩子更緊張。”


    何老娘道,“這有啥可緊張的?緊張就得多練練。親家太太你想想,這秋闈才是做官兒的頭一步,這會兒就緊張,那春闈咋辦?我聽人說,春闈後還得去金殿見皇帝老爺,唉喲喂,見皇帝老爺時緊不緊張?別怕,都能練出來。”


    甭看何老娘這話粗,胡三太太倒也覺著有禮,笑,“成!以後我按嬸子的法子試試。嬸子比我強,您教出一位舉人一位解元,打咱們碧水縣瞅瞅,誰比得上嬸子你呢。”


    何老娘瞅胡三太太比胡大太太順眼,於是,就謙虛了一下,笑嗬嗬道,“親家太太又打趣我,咱們縣裏,誰都比不上你們老太太。”


    胡老太太笑,“誒,那不是,我就沒教出過解元郎。”


    何老娘笑,“阿念這個,也是天生的。那孩子,天生有這根筋。哪裏是我教的,我字勉強認得有限幾個。”


    胡老太太道,“這孩子,以後定是不凡的。”


    “誒,隻盼他春闈順順利利的。”何老娘還不忘對何洛之母孫氏道,“阿洛他娘,你家裏有紅布沒?要有,你拿一塊大紅料子給我,我一並帶去帝都,在神仙前供幾日,介時給阿洛做了衣裳,定也旺的。”


    孫氏連忙道,“有!有!正想得麻煩嬸子哪。”就是沒有,立刻去買也得有啊!隻要兒子能中,天天穿紅又怎麽了?孫氏決定,家裏雖去不了帝都,但明年算著日子,到了春闈的日子,家裏也喝及第粥吃桂花糕,給遠在帝都的兒子加把勁兒。


    大家熱熱鬧鬧的說著秋闈春闈的事,仿佛明年翁婿倆一定就榜上有名一般,及至開席,如今何家的席麵兒已頗是講究了。因著重陽臨近,還買了不少螃蟹蒸來吃,配著菊花酒,極是歡樂。


    三天流水席,不少親戚族人都過來幫忙,事後何老娘一算,都覺著幸而隻擺三天,不然真怕破產。


    親戚族人們都散了,何老娘靠著榻道,“以前過年也吃不上這麽一桌子好吃的,哪裏敢想有今天呢。可今兒這麽好了,又覺著,還有更好的日子在以後呢。”


    沈氏笑,“是啊,要是明年他們翁婿順利,母親以後還有誥命衣裳穿呢。”


    何老娘哈哈笑,“可不敢想。”


    何子衿跟著哄老太太高興,笑道,“有啥不敢想的,您不敢想,我敢想。”


    何老娘瞧著自家丫頭片子就樂嗬,不怪人家敢想,看這丫頭還真有點兒誥命福,問何子衿,“誥命衣裳啥樣,你見過不?你就想。”覺著自家丫頭是個有見識的,何老娘就忍不住打聽了。


    何子衿道,“這誥命與誥命也不一樣,一品二品誥命叫夫人,三品誥命稱淑人,四品恭人,五品宜人,六品安人,七品孺人。衣裳首飾也都是有規定的,差別可大了,像一品夫人就要用金冠,珠翟五個,珠牡丹開頭二個,珠半開三個,翠雲二十四片,翠牡丹葉一十八片,翠口圈一副、上帶金寶鈿花八個,金翟二個,口銜珠結二個。到七品孺人,也就剩個零頭了。”


    “差這麽多啊。”


    “可不是麽。”


    何恭阿念翁婿倆送客完畢,回房正聽到家裏女人們都商量著做誥命的事兒了,翁婿倆頓時覺著:這去帝都可得好生念書備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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