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衣錦還鄉


    因王氏要預備聘禮,三姑娘五月初及笄,恰好有個吉日就在五月中,三姑娘及笄後最近的日子,兩家便選了這個日子定親。


    親事定了,何涵現在多了個毛病,有事兒沒事兒的愛在大門口晃悠,以至於何培培說她哥,“親還沒定呢,就恨不能給人家去做門神,天天在人家門口兒晃!哥,你得拿出老爺們兒的架子來!別這麽上趕著成不成?真是叫人沒麵子。”


    何涵道,“以後給你說個會拿架子叫你有麵子的小女婿!”


    何培培既羞且氣,扭身不理她哥了。何麗麗同學與何子衿三姑娘關係好,而且天生一幅熱心腸,知道她哥要娶三姑娘給她做嫂子後,就總問她哥,“哥,你要有什麽東西帶,就跟我說,我幫你帶。”這位同學可能上輩子是紅娘投的胎,幸而他哥與三姑娘的親事已定下來了。


    何涵還真有東西,拿私房去集市上買根簪子買盒胭脂啥的,他見著三姑娘就麵紅耳赤結巴嘴,話都說不俐落,便讓小妹妹何麗麗幫他去送給三姑娘。還教何麗麗如何保密著來,險把她妹培養成保密局特工。總之,三姑娘收到何涵送她的東西,哪怕對何涵了解不是太深,也覺著,這是個用心的人。


    何子衿有空也同三姑娘說一說何涵的性情,小時候一道玩兒的趣事,有意讓他們彼此增加一些了解。


    三姑娘的及笄禮尚未到,考中進士的沈素沈進士就衣錦還鄉的回了家鄉!


    沈素是搭車,到碧水縣的時候天就快黑了,再回長水村時間來不及,何況天黑路不好走,他便先去了何家。


    沈氏一見著一身青衫的弟弟,歡喜的眼淚都下來了,拉著沈素看了良久,拭淚道,“可算是回來了!”


    何恭聞信兒也帶著孩子們過來相見,見著小舅子亦是歡喜,笑,“家裏都知道你中進士的事兒,高興了許久,如今就盼著你回來,果然進士是有探親假的。”


    阿念何冽一並給沈素見禮,何子衿在花房伺候她的寶貝花兒,小瑞哥跑去站她身後,嚇了何子衿一跳。何子衿瞧著小瑞哥,既驚且喜,道,“小瑞哥,你怎麽長高了這許多!”天哪,小瑞哥比她大不了幾歲,這會兒就已威風凜凜一條大漢了。


    小瑞哥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小白牙,“這叫威武!”


    何子衿與他一道過去見沈素,沈素模樣沒大變,隻是氣質與在家時略有不同,如同一片璞玉經過打磨露出雅致光華。何子衿斂祍一禮,笑道,“舅,你怎麽瘦啦?這回來可得好生補一補。”沈素隻帶著小瑞哥一道赴帝都,舉目無親,又要備考,勞神不少。何況本就不是胖人,如今趕回家探親,瘦了不少。


    小瑞哥道,“大爺路上還病了一場呢。”


    沈氏頓時嚇個好歹,拉著沈素連聲問,“如今可好了?到底怎麽病的?”


    沈素輕描淡寫,笑,“早沒事了。從沒出過這樣的遠門兒,那會兒天冷,不留心就著了點兒涼,有小瑞照顧著,沒個三五日就好了。”


    “虧得有小瑞,不然人生地不熟的,家人都離得遠呢。”大家略說了幾句話,就去了何老娘屋裏。


    何老娘此時瞧見沈素比對親兒子何恭還要親熱,羅哩羅嗦的問了沈素不少在帝都的事兒。沈素笑,“多虧大姐夫給我的信,我住在寧三爺家裏,受了寧三爺不少照看。”要不是他成了親,寧家還有意給他說門親呢。


    何老娘笑,“出門兒在外,親戚間就得多幫襯,你們出息了,寧家自也高興的。”


    沈素笑,“伯娘說的對。”


    何老娘又叫餘嬤嬤去廚下預備好飯食,一會兒就讓沈素自去與沈氏說話了。沈氏細問了沈素路上生病的事兒,又問他在帝都如何安置的,最後將阿念鞋裏拆出五百兩銀票的事兒同沈素說了,沈氏道,“這銀子,放著也是放著,家裏商量了商量,就給阿念置了百多畝地,以後每年也有個出息,阿念念書足夠了。他的事,你就別擔心了。”


    沈素笑歎,“阿念他娘做事,還是這樣喜留後手。”


    沈氏哼一聲,“這算什麽後手,要不是子衿閑著沒事兒拆出來,哪天扔了丟了的,也到不了阿念手裏。”


    “一般孩子身上就一身衣裳,又是寄養,總要留著的。”沈素道,“可見她還不是很信我。”


    “天生那路貨色。”沈氏哪怕對阿念改觀,對阿念父母也沒好話,道,“幸而阿念不像他那爹娘,你說也怪的很,爹娘一個賽一個的涼薄,阿念倒是有情有義,真個破窯出好瓷,歪缸釀好酒!”


    “這怎麽好說?”沈素笑,“對了,姐,阿念念書如何?”


    “聽你姐夫說不錯,我又不懂這個。”沈氏關心的另有他事,她問,“你差使下來沒,到底去哪兒做官?”


    “來前已考過了,分到翰林,做庶吉士。”關鍵時侯,沈素從來是實力與運道並存的。


    沈氏念聲佛,聽說庶吉士是極好的差使,以前馮姐夫也做過幾個月,可惜馮太太被石榴籽嗆死,馮姐這庶吉士沒做幾月就回家守孝了。沈氏問,“那弟妹阿玄他們你預備怎麽著?還有爹娘,在家安穩,且有我與你嶽家照看著,你隻管放心。可有一樣,你在帝都也得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呢。不然像這樣在路上病了,僅靠小瑞哪裏成呢?一說你在路上生了病,我這心就是一哆嗦,幸而小瑞忠義,否則真有個好歹,寧可不叫你去考這功名了。”


    沈素笑著安慰姐姐,“早就好了,人吃五穀雜糧,哪兒能不生病?我是想著帶了爹娘他們一並去帝都的。帝都裏暫不必置辦房屋,我們有官職的可以租朝廷的房子住,便宜的很。咱家人又不多,租個兩進的小院兒也足夠了。何況我自有薪俸,養妻兒並不難。”


    沈氏點頭,“這也成!既要帶著爹娘一並去,家裏的房屋田地你心裏有個數。”


    沈素笑,“我知道。”


    何恭打發小福子去族長家借車馬,第二日送沈素回長水村什麽的。郎舅二人也說了許久的話,沈素探親假有限,還檢查了阿念與何冽的功課。


    沈素可不是何恭那樣好糊弄,如何恭所說,阿念時不時有振聾發聵之語,何恭隻當驚喜,覺著阿念天資不凡,沈素一瞧阿念平日裏整理出的老鬼給他講的課業就覺著不對。一個孩子,剛剛啟蒙,沈素不是說姐夫何恭的學識不好。但,阿念要是跟著翰林院的學士念的書,寫出這樣的課業來不足為奇,如今麽——


    沈素特意叫了阿念到跟前親問他課業的事,老鬼道,“要糟!肯定是給義父瞧出不對啦!你怎麽叫義父看到啦!”


    阿念根本不理老鬼,先時老鬼占著他的身體,他過了兩年真空生活,他看得到人,人看不到他,他聽得到人說話,人聽不到他。這兩年的日子,是不足以用任何語言來形容的,阿念這樣的年紀,身體裏有一隻號稱是自己的老鬼,他還沒瘋,所以,他鍛煉出了超一流的心理素質。這些課業,他早給何恭何冽看過,何恭隻當阿念天資如此,隻作驚歎,並不多究,而且,他自己也從阿念整理的課業中所得良多,便愈發認為阿念資質卓絕。剛與小舅子說到兩個孩子的功課,還大大的表揚了阿念一番哩。


    沈素卻不是好騙的。


    麵對沈素的目光,阿念冷靜的同沈素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姑丈給我講功課,他一講我好像就全明白,一想就覺著應該是這樣的道理,就寫在本子上了。”


    沈素皺眉,“難道竟真有生而知之的事?”天才倒也不是沒有,沈素小時候也覺著自己是天才來著,但也沒天才到阿念這種程度。


    阿念展示了一下他的本領,道,“書看一遍就不自覺能記住,覺著挺簡單的。”他是過耳不忘。


    生而知之不知有沒有,但阿念的確是過目不忘,他親身表演了一下給沈素看。沈素歎為觀止,何恭樂嗬嗬地同小舅子道,“我說阿念聰明吧。假以時日,阿念定能考取功名的。”


    總之這是好事,沈素一笑,叮囑阿念,“你雖比別人天資好些,切不可驕傲自負,須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隻靠天資,難到高峰。這世上,有天資的人從來不少。有天資,還要勤勉,才有出路。”


    阿念認真應了。


    老鬼已感動的眼淚汪汪,與阿念道,“世間如義父這樣的信人不多矣。”


    阿念回一句,“我還是覺著子衿姐姐最好。”


    因何恭是打發小福子去族長家借的馬車,何族長連同兒子何恒帶著孫子何洛都過來了。沈素早便認得何洛,聽姐夫說何洛今年中了秀才,不禁大為讚歎,“比我當初強的多,我二十一上才中秀才。阿洛有此天資,好生念幾年書,舉人、進士可期。”


    何洛有些瘦了,精神不錯,他生得好,人也斯文,小小年紀便中了秀才,可見靈性是有的。沈素問他些書本上的事,何洛答的尚可,沈素又指點了他些考舉人的竅門。何族長祖孫三個就在何家吃的飯,男人連帶男孩兒們熱熱鬧鬧的圍坐了一桌子,何族長也知道沈素這是剛自帝都回來,明日就要回家,也不擾他太久,一道用過飯便起身告辭。沈素執意送他到門口,何族長跟裏客氣,心下十分受用,沈素與何恒道,“阿恒哥莫要與我生分,咱們情分不比尋常呢。”


    何恒笑,“我倒不是生分,就是這輩子除了陪我家嶽父那位老進士吃過酒,就是跟你這位新進士吃酒了。”


    沈素一笑,“多吃兩次阿恒哥就知道我還是我了。”


    何恒本就有心親近,見沈素毫無架子,自然更生親近之意。沈素拍拍何洛還單薄的肩道,“我在帝都等你金榜題名。”


    總之何洛自帝都轉一圈兒,非但金榜題名,還賺了個庶吉士當,便是為人處事,也沒有半分進士老爺的高傲,反是更接地氣了。


    何子衿算是服了她舅。


    沈素隻在何家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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