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腳了?”馮尚書很意外的樣子,“嚴重麽?”


    老頭兒說著看向牛老夫人:“叫擅長跌打的大夫來給梅兒看看。”


    牛老夫人板著臉道:“先叫府上婆子看看,不嚴重的話敷上活血化瘀的藥就是了。”


    小姑娘動不動請大夫,傳出去像什麽話,老頭子對上內宅的事就犯糊塗。


    還有二丫頭,以前挺規矩文靜的一個孩子,現在怎麽也添亂了。


    馮梅忙道:“祖母說得是,孫女沒有大礙,養一養就好了,用不著請大夫。”


    馮尚書捋了捋胡子,麵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關心:“傷筋動骨一百天,怎麽也要好好養著,梅兒這段時間就不要出門了。”


    馮梅乖巧應了一聲是,想到短時間內不能出去,心中發苦。


    她才剛與吳王搭上話,之後正是要加深對方印象的時候,不出門就太惱人了。


    可祖父發話不得不聽,早知道就不用扭腳這個傷己沒得好的法子了。


    馮梅懊惱著離開了長寧堂。


    “一個個不讓人省心。”牛老夫人喝了口茶,心情不怎麽愉快。


    “我也是這麽想的。”馮尚書也慢條斯理啜了一口茶。


    難得想法一致,牛老夫人看了馮尚書一眼。


    馮尚書把茶盞往桌幾上一放,歎了口氣:“楊氏如今不管事,你當祖母的就該對梅兒多上點心。你看孩子一個不小心扭了腳,多疼啊。”


    牛老夫人聽了就氣不打一處來,暗想大丫頭要去長公主府管不住就罷了,以後要拘著二丫頭和三丫頭少出門,省得給她惹事。


    馮尚書一眼就看出牛老夫人心中所想,但這還不夠。


    事關吳王,務必釜底抽薪。


    “梅兒多大了啊?”老尚書以隨意的語氣問。


    “和大丫頭同歲,今年十六了。”


    馮尚書微微皺眉:“也不小了,你有沒有給梅兒留意合適的人家?”


    牛老夫人挑了一下眉:“二丫頭還在大丫頭後頭,這些日子我倒是給大丫頭留意了幾家。”


    “說說哪幾家。”


    牛老夫人嘴角抽了抽,窩在心頭的火氣往上竄了竄:“說什麽,一試探人家就避而不談,顯然還在計較大丫頭落入人販子手裏的事。”


    馮尚書不以為然擺擺手:“既然這樣,大丫頭的事就先放一放,早點給二丫頭把親事定下來。”


    “二丫頭也不好說。”


    “怎麽?”


    牛老夫人冷笑:“她娘惹了那樣的笑話,你以為門當戶對的人家就不計較?”


    馮尚書一拍桌子:“還不是老二那個混賬鬧的!”


    牛老夫人扯了扯嘴角:“若非老爺不許老二納妾,老二怎麽會把人養在外頭。咱們這樣的人家納個妾有什麽出格的,何至於最後鬧出笑話影響了孩子們的親事。”


    馮尚書臉一沉:“這麽說還是我的錯了?那好說,回頭我就納上兩房。你也知道,下屬孝敬上峰美人兒是一貫的風氣。”


    牛老夫人滿肚子反駁都被這話給憋了回去。


    老三的生母怎麽來的?不就是別人孝敬給老頭子的,到現在看見老三那張臉她還膈應呢。


    見牛老夫人不吭聲了,馮尚書說回馮梅:“也不必隻看門第,那些新科進士品行不錯的都可以考慮。”


    牛老夫人心中不情願,淡淡道:“平時來往的都是門第相當的夫人太太,不了解寒門小戶。”


    馮尚書給了牛老夫人一個“要你何用”的眼神,摸著胡子道:“既然這樣,我回頭打聽一下。”


    “老爺怎麽關心起二丫頭親事了?”


    馮尚書不動聲色:“這不是話趕話問起來了,我以為你安排的差不多了,誰成想大丫頭沒動靜,二丫頭也沒動靜,總不能三個孫女都拖到老大不小再著急。”


    牛老夫人沒了疑問,有些灰心道:“那老爺先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吧。”


    大丫頭與二丫頭也是精心教養的,尚書府的門第更是不輸人,她本來對兩個孫女的親事寄予厚望,哪想到從大丫頭失蹤開始就變了。


    想說的都說了,馮尚書立刻起身:“那我出去一趟。”


    直到看不見馮尚書人影兒了,牛老夫人才後知後覺想起來:老頭子過來是要出門的。


    馮尚書出了大門,正好遇見馮錦南回來。


    “幹什麽去了?”


    馮錦南忙道:“會了個朋友。”


    “就知道和狐朋狗友喝酒,不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嗎?”


    馮尚書礙於在外邊不好脫鞋,劈頭蓋臉一頓罵後背著手上了馬車。


    馮錦南慶幸沒挨鞋底抽之餘,很是莫名其妙。


    他又不是三弟,幾十歲的人了和朋友吃頓酒怎麽了?


    馮尚書雷厲風行,很快就挑出來兩個合適的人選。


    “兩個人比梅兒都大不了幾歲,張逍是寡母拉扯大的,家境雖貧寒了些,人品相貌俱佳,如今選上了庶吉士,若有貴人扶持,自身又爭氣,前程定不會錯。王鳳超是知州之子,品貌學問比張逍稍遜,勝在家境尚可,其父多少能在官場上幫襯一下兒子。”


    牛老夫人忍不住撇嘴。


    知州不過從五品,能幫襯到哪裏去?


    這樣看來,還不如挑一個將來有機會入閣拜相的庶吉士。


    牛老夫人心裏有了偏好,到底如何選擇還是要見過兩家的人再說。


    說親這種事,說難也難,比如牛老夫人總想著高門嫁女,在馮錦南夫婦傳出不好聽的事後,想找到合適的就不是短時間的事。


    說容易也容易。


    當禮部尚書府拋出橄欖枝,寒門也好,知州家也罷,無異於一個餡餅砸到頭上來。


    五月還沒過去,牛老夫人就把馮梅的親事給定下來了——挑了寒門進士張逍。


    馮尚書很是欣慰,難得讚了老婆子一句:“我也更中意張逍,看人要看長遠。”


    牛老夫人扯了扯嘴角,隻想冷笑。


    她那是看長遠嗎?明明是矬子裏拔高個。


    老頭子就塞給她這麽兩個人挑,還能怎麽樣呢?


    “梅兒的腳養好了吧?”老祖父摸著精心打理過的胡子,笑得一臉慈愛,“也該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那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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