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在看什麽?”馮橙俏臉一沉。


    尤含章伸手指了指,麵露狐疑:“表妹,你衣裳上為何會有西瓜籽兒?”


    馮橙垂眸看看,淡定把那粒西瓜籽兒拿下來。


    “哦,剛剛表哥被瓜皮砸了一臉,許是瓜皮上殘留的西瓜籽兒飛到了我身上。”少女一臉嫌棄道。


    也不知是嫌棄亂飛的西瓜籽兒,還是嫌棄害她受連累的表哥。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尤含章登時打消了懷疑。


    “公子若是看完了,小的帶您下去吧。您看,咱們茶館還要做生意的——”


    馮橙默默揚了揚唇。


    哪來的生意啊,這夥計還真擅長睜眼說瞎話。


    尤含章猶不甘心,從長廊這邊走到那邊,不得不接受了沒有找到人的事實。


    到現在他也想明白了,捉賊捉贓,就算瓜皮是從這裏丟出去的,沒有當場捉到人也隻能算了。


    還能說什麽,算他倒黴吧。


    “表妹,我們走。”尤含章不想再看夥計一眼,拂袖往樓下走去。


    馮橙跟在後麵,突然察覺一物打在她肩頭。


    是一粒不知從何處飛來的西瓜籽兒。


    她下意識回眸,看到膚白如玉的黑衣少年衝她抬了抬下巴。


    馮橙會意,提著裙擺下了樓梯便停下來。


    發現表妹沒跟上,尤含章很是納悶:“表妹怎麽不走了?”


    馮橙笑笑:“這麽熱的天一番折騰有些難受,我想喝杯茶再走。”


    尤含章在茶館夥計麵前也算丟了麵子,當然不答應:“表妹若想喝茶,回家喝就是了,何必在這麽個小茶館待著。”


    “可我現在就渴了,走不動。”


    “表妹!”尤含章震驚了。


    表妹以前不這樣啊,一個姑娘家這麽懶散還毫無遮掩?


    想到之前的猜測,尤含章渾身發冷。


    確定了,表妹真的中邪了!


    “表妹,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尤含章小心翼翼問。


    馮橙不耐煩瞥他一眼,提醒道:“表哥再不趕緊回家洗臉換衣裳,茶館客人就要多起來了。”


    尤含章一聽不敢再待,板著臉道:“那我先回去了,表妹喝完茶早點回去,莫要在外頭耽擱太久。”


    一旁夥計都聽不下去了。


    這書呆子是誰啊,管得真寬。


    “哦。”馮橙敷衍應了一聲。


    夥計一伸手:“公子,請吧。”


    眼見尤含章甩袖走了,馮橙默默翻了個白眼。


    要感謝秋闈在即,不然別說是扔瓜皮,就是扔刀子她都會拍手叫好。


    說起來,以前並沒發現表哥這麽讓人糟心。


    馮橙旋即一想,倒是明白了:以前她有婚約在身,表哥這種把規矩禮教掛在嘴邊的人自然不會有什麽表示。


    這是見她退親生了心思,八字還沒一撇呢,便以夫為妻綱來要求她了。


    馮橙越想越惱火,一時連上樓都忘了。


    等在樓梯處的少年忍無可忍咳嗽一聲,涼涼道:“還不上來。”


    示意小魚留在大堂喝茶,馮橙上了二樓雅間。


    “剛剛那智障是你表哥?”


    馮橙覺得丟臉,悶悶點頭:“是。”


    少年薄唇微抿,看著麵色不佳的少女嗤笑:“你那個表哥吐出的每個字都長在讓人想打成豬頭的點上,剛剛我瞧著你還挺護著他。”


    瓜皮丟出去後,他分明看到馮大姑娘抬了抬手。


    那是準備替傻子表哥擋下來?


    馮橙噗嗤一笑:“我腦袋被門夾了才會護著他。就是見瓜皮飛出來以為是暗器呢,怕傷了他的臉。”


    陸玄皺眉。


    這還不叫護著傻子表哥?


    早知道他就不扔瓜皮,改扔刀子了。


    好歹是朝夕相處過的,馮橙一見少年表情,就知道他不高興了。


    這怎麽就不高興了?


    馮橙沒覺得哪裏說錯了,又怕陸玄跑去給尤含章補一刀,還是解釋道:“陸大公子莫非忘了,秋闈很快就要到了,我表哥若是傷了臉錯過科舉,豈不便宜了他。”


    這番話若是旁人聽了,定會雲裏霧裏:怎麽錯過科舉還是便宜了?


    陸玄聽了,雪玉般的麵上卻有了笑意:“馮大姑娘想得周到。”


    他扔瓜皮時也是這麽想的。


    不過有一點還是令人疑惑。


    “馮大姑娘,你表哥說話那般討嫌,你是怎麽從小忍受到大的?”


    馮橙擺手笑笑:“他從小就活在書堆裏,與我交集不多,以前也不會和我多說話。”


    “突然轉了性子?”陸玄揚了揚眉梢。


    “大概是男大十八變吧。”馮橙不想說尤含章那些心思,隨便扯了個理由。


    男大十八變?


    小時候不這樣,長大了開始對馮大姑娘管東管西,這意味著什麽?


    陸玄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麽機智,一瞬間就想到了:“他想娶你為妻?”


    馮橙愣了一下。


    陸玄這麽聰明的嗎?


    以前他總想讓來福與母貓玩在一起時,她可沒發現呢。


    沒等到馮橙回答,少年冷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馮橙嘴角微抽,不知如何接話。


    其實她覺得陸玄說得也對,但想想陸玄說這話的立場,她的陰影就又來了。


    似乎察覺少女所想,陸玄淡淡道:“不要覺得我多管閑事。你是我救下的,總不能看著你走歪路,以後離那癩蛤蟆遠點兒。”


    馮橙:“……”


    “怎麽不說話?”少年擰眉。


    少女微笑:“我覺得陸大公子說得對。”


    陸玄揚了揚唇,問道:“還喝茶嗎?”


    “不喝了。”馮橙猛搖頭,“我也該回去了。”


    走到門口處,她突然轉頭,正撞上少年來不及收回的視線。


    “還有事?”


    馮橙揚了揚手中竹傘,笑道:“忘了說,多謝陸大公子的傘。”


    陸玄還沒來得及回話,那抹纖細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沒等多久就看到撐著青竹傘的少女走入視線。


    素麵的竹傘猶如一朵素雅的花,頂著炎炎烈日遠去,最後消失在拐角。


    少年笑了笑,起身離開了茶館。


    馮橙等了幾日,總算等來了錢三的消息。


    “姑娘,小的打聽清楚了,舅老爺的那個朋友叫歐陽慶,早年原是一個屠夫,後來不知怎麽發達起來,就過上了整日喝小酒逛妓館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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