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逆雲走到正和自己對弈的斬荒身邊,恭敬道:“主上,噬心香給饕餮了,許宣在明心湖的謀劃也給饕餮說了,同時,亦告訴了他,血月是他修煉肉身的最佳機會……但……隻不知這一場血月之戰,饕餮能有幾分勝算。”


    斬荒穩穩落定一粒黑子,唇邊是拿定主意的笑意:“成也好,敗也好,我隻需七殺格罷了。血月開陣,非死即生,我們助饕餮一把,令許宣身死,我借此機會拿到七殺格,這盤棋倒也不算太差。”


    逆雲欣喜道:“主上英明!其實逆雲早有此意,許宣身死,雖有礙尋找最後一處結界,但隻要主上同時擁有貪狼、七殺兩種命格,之後再順利地從那齊霄處奪下破軍,聚齊三種命格,三界之中,便無敵手。到時破結界隻是早晚問題,根本不足為懼。”


    “若非許宣急著拿回仙骨,我本想再留他一段日子……”斬荒笑的有些遺憾,搖了搖頭,他深吸一口氣,眼眸微眯,“饕餮,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了,即使是死,也得讓許宣與你陪葬!”


    說罷,斬荒再次落下一枚棋子,敲在白玉棋盤上,發出“哢”的一聲脆響。


    饕餮他們走後,冷凝失魂落魄地走到湖畔,許宣緩緩睜眸,看到她後便飛身從明心台上躍至岸邊,關切地問:“師妹,你怎麽來了?”


    “饕餮約我來的……”冷凝一邊說,一邊拉下了自己的衣領,隻見白皙的皮膚上隱隱浮現綠色圖騰,她哀傷道,“這妖氣太深,我無法根除。”


    許宣亦是驚訝:“想不到這妖氣如此根深蒂固。”


    冷凝低眸,神態楚楚可憐:“這幾日我已拚盡全力抵擋,然而收效甚微,今天更是被他窺得紕漏。師兄,我想……或許三日後借助你在湖邊布下的陣法,我心中僅剩的妖氣才能除的幹幹淨淨。”


    許宣眉間微微一蹙,沒有立即回答。


    冷凝咬著下唇,神態哀婉地道:“藥師宮的將來,萬不能交付給如今的我啊……當日他利用我犯下惡行,我於心有愧,你與他一戰,我還盼著能出一份力……”


    “這倒不必,”許宣沉吟片刻後,方道,“看來饕餮已經盯上了你,既然如此,這幾日你也不要回去了,就待在金山寺中吧。”


    “嗯。”冷凝輕輕點頭應下,眼見許宣隨即轉眸望著明心湖沉思,她悄悄鬆了一口氣,唇邊綻放出怪異笑容。


    2


    小青通過多日的觀察,知道齊霄與許宣每日這個時候都會去明心湖鑽研陣法,便欲潛進金山寺中去察看有無昆侖鏡。


    正溜至牆邊,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咳,她腳下一顫,晃晃悠悠地轉過身去,擠出一個笑容來,勾了勾鬢邊頭發:“齊霄少俠,許久不見啊……”


    “可我近日每天都看到你在這金山寺外探頭探腦啊……”齊霄背著手,一臉浩然正氣,卻說著戲謔的話。


    小青囁嚅道:“那你不正大光明出來見我……”


    “我就為了看你這小妖什麽時候動手啊,”齊霄笑意陽光清澈,隻帶了一點小小的邪氣,他湊近小青,“為了昆侖鏡來的吧?”


    他帥氣俊朗的麵容離她太近,近的呼吸可聞,小青心跳如擂鼓,響得她心慌意亂,忙別過頭去:“是他們說的昆侖鏡可以漲修為……”


    “他們……他們是誰?”齊霄湊得更近了些,仿佛要從她麵上看出破綻來,“是上次那個救你的人嗎?小青,上次我可就說了不許你再同那人來往!”


    “啊?”他思維太過跳躍,弄得小青一臉懵,她捧住自己燙的似要燃燒的雙頰,爭辯道,“是小白問的驪山弟子,才不是那個人……”


    “這還差不多,”齊霄聞言麵色鬆散了些,站直身體一本正經地教訓道,“竟把主意打到昆侖鏡身上,利用旁門左道修煉,難道你們蛇類全都生性懶散嗎?”


    “不行了不行了……”小青搓著自己的臉,隻覺自己快要炸開來了。


    “什麽不行了?”齊霄有些莫名,扳過她身子,抬起她下巴,皺眉道,“你臉怎麽這麽紅,可是身體不舒服嗎?”


    眼見他伸手欲摸自己額頭,小青一把將他的手抓住,舔了舔有些幹的嘴唇,然後猝不及防地踮起腳尖,在齊霄臉上輕吻一口,呢喃道:“你看上去太好吃了,我忍不住了……”


    齊霄甩脫她手,連退幾步,驚慌失措道:“你!你這是做什麽!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小青望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


    “你還有臉笑!”齊霄捂住自己被親的位子,板著臉訓她,卻感覺到了自己麵頰的熱度。


    小青勉強控製住自己的大笑,一揚下巴:“男女授受不親,可我又不是個女人,我是個女妖精。”


    “女妖精也不行!不知羞恥!枉顧禮法!”齊霄氣得接連喘粗氣。


    小青撅了撅唇:“誰讓你看著那麽好吃?何況你又不是凡塵中人,還講究什麽禮法?”


    齊霄一甩袍袖,別扭地轉過臉:“我可以不顧,你可不行!往後,絕不能這樣對別人,聽到嗎?”


    白夭夭從竹林中走出,恰好看到這一幕,便是忍俊不禁。


    齊霄順著笑聲看過去,見是白夭夭便更是生氣:“你笑什麽?小青在你身邊,你怎麽不管管?”


    白夭夭掩住唇邊笑容,悠然道:“我為什麽要管她。”


    小青點頭,補充道:“小白滿心都是許宣,哪有空管我?”


    白夭夭正色望向齊霄:“你若答應我,讓我三日後暗中相助你們,我便讓小青……從此對別人收斂些。”


    齊霄勉強板住麵容,正色道:“你不在驪山好好修煉,竟跑來金山寺與我談條件?”


    白夭夭上前一步,誠懇再勸:“饕餮法力高強,我實在放心不下他。”


    齊霄望著白夭夭,沉默許久後,才緩緩點了點頭。


    隨後,白夭夭去了明心湖。


    許宣感應到她的到來,睜開了眼,卻坐在明心台上久久未動,隻這樣靜靜地望著她。


    白夭夭飛身過去,立於他身邊。


    許宣站起身來,仍舊直視著前方,冷聲道:“不是說了不複相見嗎?”


    白夭夭先是低下頭去,隨後又鼓起勇氣,抬首望向他:“我放不下你。”


    許宣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疼惜與不舍再無從掩藏,他隻能閉上雙眸,冷聲道:“可你忘了,我們之間,本就是天命難為。”


    白夭夭猝然伸手,扳過許宣,與自己對望,她深深望入他的眼睛,慟道:“我如何敢忘?千年前我已經失去你了一次,如今,我隻求與你長長久久。”


    許宣背在身後的雙手已緊捏成拳,麵上卻依舊清淡如昔:“回去罷,好好修煉。”


    白夭夭不肯置信般搖了搖頭:“你隻有這一句對我說?”


    許宣有些不忍地喚了聲:“夭夭……”


    “夭夭……這名字是你取的,你還記得嗎?你教過我,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家室,”白夭夭雙眸盈滿晶瑩淚水,她咬著蒼白下唇道,“你還說過,會護我一生,莫非這些都不算了嗎?”


    許宣久久沒有言語,白夭夭熱切的眼神逐漸變為淒涼,她仿佛自我安慰般道:“我不信你不記得這些了,我不信你真的會去拔除情根……相公,你會信守承諾的,對嗎?”


    許宣依舊沉默,在白夭夭即將絕望,幾乎站立不住的時候,他才輕聲開口:“三日後,我會去驪山,告訴你答案。”


    白夭夭暗覺不妙,顫聲問道:“若三日後,你不來呢?”


    許宣信手一揮,霎時間電閃雷鳴,明心湖上降下大雨滂沱。


    許宣手中化出一把紅色紙傘,他舉到白夭夭頭上,替她遮去暴風雨,語調清冷地道:“若我不來,那就是我忘記與你道別了。”


    “我不要與你道別!”白夭夭伸手去拉他,卻隻能眼見著他的長袖從自己手中滑出……”


    眼見他在傾盆大雨中轉瞬被淋透的身影匆匆離去,白夭夭疾聲喚道:“相公!”


    許宣沒有回頭。


    “我等你,你可不能失約……”白夭夭咬住嘴唇,強力控住自己酸澀眼眶中的淚水,不讓它墜下,心卻一如方才許宣的背影,被此時的狂風暴雨給澆了個濕透。


    3


    三日之後,許宣站在明心台上,環顧四周明心湖平靜水麵,神色一如此時的氣氛,是山雨欲來前的寧靜。


    血月,是千年難遇的天時,明心湖,是可通天界令靈力加倍的地利,可這人和究竟是什麽……


    他已經參了多日,為何還是參不透,眼見隻剩兩個時辰便是月升,若還是參悟不到人和……他怕真的隻能與饕餮硬碰硬了。


    齊霄一躍而至巨石上,關切問道:“怎麽樣了?”


    許宣神色嚴峻地搖了搖頭,隨後露出釋然一笑:“罷了,不必盡善盡美,隻要用陣法困住饕餮一炷香時間,令他無法煉成肉身,便也是了。”


    齊霄眉間緊皺,以為他是擔心無法順利借饕餮妖氣蛻骨一事,隻能無言,安慰般拍了拍他肩膀。


    “我沒事,”許宣搖了搖頭,“眼下時辰將近,你再去外圍試下陣法有無疏漏。”


    齊霄點頭,飛離巨石。


    夜色初降,齊霄在湖畔樹林親自嚐試布陣與破陣,待他破開重重樹影之時,發現香爐中的一炷香早已燃盡。他心生安慰地點了點頭:“有了昆侖鏡相助,這陣法的難度果然大大提升,想來困住饕餮,亦不成難事。”


    他正欲去同湖心的許宣說明此事,天色卻忽然暗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妖氣驟然濃烈異常,齊霄驀地一驚,連忙閉目感受,隨後睜開雙眼,望著眼前的空洞黑暗,怒罵道:“竟然逆時開陣!真是個瘋子!”


    空中忽有一道仙氣飄然而至,齊霄抬眼一看,忙詫異喚道:“青帝,您怎麽來了?”


    “我還能不來嗎?”青帝伸手一撫,空中便忽然現出一道若有似無的結界,湖中心的六角陣法隱隱在黑暗中閃爍金光,“自己看吧!”


    齊霄錯愕無比:“這……這陣法不對勁啊……為什麽?而且這結界……”


    青帝怒道:“血月未至,我卻感知到此處陣法已開,萬裏之內的妖氣竟都被匯聚在此,隻怕事情有變,趕緊前來相看!誰知,明心湖旁竟被我那孽徒設下結界,因著昆侖鏡的威力,我一時間竟難以化解!”


    “原來……一切都是幌子……什麽布陣破陣,什麽隻用困住饕餮一炷香,他其實早就拿定主意要獨自與饕餮生死相搏,借來的昆侖鏡也隻是為了布下這死界,將我們隔絕在外,他要利用破壞饕餮重塑肉身之際,用最殘忍的方式為自己煉成仙骨……可方才他還騙我說他放棄了……我才離開他去檢查陣法的……我真笨……還以為他真需要我幫忙殺掉饕餮……”齊霄說到痛處,望著眼前的無邊黑暗,麵容猙獰,幾欲落淚。


    “是他糊塗啊……糊塗啊……”青帝神色更痛,但他無權插手凡間之事,隻得長歎著飛身離去了。


    “我要在陣外阻住饕餮!”齊霄收拾起心情,正待轉身去林外,卻見饕餮已然狂笑著穿過結界,再也看不見了。


    黑暗之中,一輪血月緩緩升起,倒映在明心湖中,將湖水染得赤紅。


    明心台上,許宣白衣飄飄,與饕餮對麵而立。


    饕餮低低的嘶吼在這壓抑的氛圍中回蕩著,雙眸比血月更紅,許宣麵臨著饕餮這凶殘模樣,卻依舊是麵色平靜,毫不生懼。


    饕餮陰冷一笑:“不愧是紫宣,好膽量,好魄力。”


    許宣喚出天乩,往下一指,徐徐道:“我占盡天時地利,有什麽好怕?倒是你,為了借由今日煉成肉身,不得不以身犯險。”


    “到了此時,你還要道貌岸然?”饕餮放聲大笑,“這世上,知你者,莫若我。精心布局許久,今日對你,不也是千載難逢?”


    許宣皺眉道:“上一次我能勝你,千年之後,不過再戰一場。”


    饕餮利爪指了指他:“你要毀我肉身,更要籍由我的妖氣,助你蛻去凡骨,煉成仙骨。許宣,布下這樣的局,你膽量不小。不成功,便是身死。如此作為,你那娘子可知曉?”


    許宣愣住,長長闔上雙眸,旋即睜開時已是一派平靜:“縱是被你知道了又如何?”


    饕餮眸中猩紅色越發濃重:“不做到知己知彼,我焉敢親身前來?隻不過,你當真以為,我會讓你如意嗎?”


    許宣神色一凜,隨即緩緩提劍:“如不如意,戰過再說!”


    白夭夭飛身而至,卻被結界彈開,小青趕緊將她扶住,擔憂問道:“小白,可要緊?”


    白夭夭臉色倉惶:“我們還是遲來了一步。相公他逆時開陣,還在湖外設下結界。我們所有人,全都進不去了。”


    小青瞪大雙眼:“許宣他這是要幹嘛?齊霄呢?也讓他這麽胡來?”


    白夭夭扶著麵前結界,看著其中的沉沉黑暗,慟道:“那日我就應當猜到的。他這是抱了必死的決心,眼下,陣中恐怕隻有他與饕餮二人。”


    小青更驚:“他一個人……一個人怎麽打得過饕餮?”


    白夭夭麵上一白,險些站不穩。


    小青卻望著空中,大喊道:“小白,不對!血月,落下來了!”


    隻見這百裏之內唯一的光源——天上那一輪猩紅的血月,竟然漸漸沒入黑暗天空之中。


    而轉瞬,血月竟又從東方升起……


    小青和白夭夭不明所以,隻能站在結界外幹著急。


    身後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青回首,發現是齊霄,白夭夭看見他,麵色就更是絕望,因為這證明了結界內果然隻有許宣在迎戰。


    齊霄觀她麵色,便知所以,歎道:“他瞞著我們所有人,設下此局。將自己與饕餮關在裏麵決一死戰……”


    白夭夭焦急問道:“難道沒有打開結界的方法嗎?”


    齊霄麵現不忍之色,垂下眼簾,低聲道:“方才青帝言,此天象無法可破。”


    “那這第二輪血月……”


    “許宣要一夜四次升落。你該明白,他想做什麽!”


    白夭夭身子一抖,跌坐在地:“竟是如此……所以他才狠心將我送去驪山,可我……竟不能早些明白他的心意!”


    小青一臉糊塗,望著二人:“到底怎麽了?許宣殺饕餮是為了除害,就算設下結界,又與小白有什麽相幹?”


    “一個時辰四輪血月,他若單單要殺饕餮,又何必行此逆天之事?”齊霄冷聲說完,見小青依舊一臉懵懂與急切,便輕歎一聲,“第三輪血月升起時,饕餮的肉身就會逐漸敗壞,許宣恰好可在此時,利用這魔氣,再籍助明心湖之靈氣,蝕盡一身的凡骨……”


    白夭夭神色沉痛無比,補充道:“他是要煉化成仙骨。”


    小青恍然大悟:“他,他這麽做是為了小白?”


    齊霄冷哼一聲,看向麵前結界:“哼,血月之日,明心湖上,又有昆侖鏡在此,難道饕餮會不清楚他的盤算?這既是許宣的契機,也是饕餮利用天時地利,聚集魔氣的好時候!”


    小青急得跳腳:“饕餮魔氣大漲,許宣豈不危險?”


    “何止危險!”齊霄咬住後牙,雙拳緊握,“許宣一身半步真仙轉世的凡骨,正好能助饕餮煉化肉身,大功告成!他大膽妄為,會要了他的命!”


    “啊!”小青驚呼,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莫非會死?”


    “未必,”齊霄抬頭望著天上的血月,“如今天上隻是第二輪血月初升,誰勝誰負還難說,若他煉成了仙骨,必能將白夭夭身上一半的七殺格取走,如此一來,白夭夭就無須承擔七殺格,受天雷反噬,敗壞妖身。”


    白夭夭蒼白一笑:“他已在此設下結界之中的死界,就算身死,饕餮也休想出來,以命換命,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七殺格因天雷遭到的反噬,也能因化成仙骨而消散。”


    “許宣算計果然深沉,竟設下了死界……”小青想著想著,又覺心焦,擔憂地看向麵色慘然的白夭夭,“可若是他死了,小白……小白怎麽辦啊?”


    她話音剛落,白夭夭便飛身向前衝去,試圖闖入結界,小青趕緊將她拉住,齊霄怒罵道:“你做什麽?”


    白夭夭淒聲說道:“若連我也不進去助他,相公他哪還有生路?”


    “死界,是以生死相結,若你硬闖,許宣才是絕無活路!他這是下了決心,不讓任何人插手。”齊霄擲地有聲說完,心內卻是掙紮,若是有一線機會可以進去,他寧願進結界拚掉性命,也不要在這裏焦灼難安,似乎看到了千年前那相似的情形……


    “可我……不是別人啊。”白夭夭心頭痛極,雙眼失神的盯著那處結界。


    突然間,一陣香氣傳來,白夭夭與小青俱都聞到了。


    小青一邊忍不住深吸,一邊問道:“這是什麽味道?好香啊!”


    白夭夭卻是眉頭緊鎖:“噬心香,有人要引妖前來。”


    小青撫住心口,一陣慌亂:“這香氣好生厲害!我體內的心火竟隱隱不受控製。”


    “趕快閉息靜氣,以作調理!”白夭夭拍一把小青,兩人立馬就地坐下,平心靜氣。


    齊霄濃眉死鎖,眼見第二輪血月已升至當空,若真是群妖到來,妖氣衝天,不知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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