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夭夭回到白府之時,麵色蒼白異常,小青見她回來,趕緊迎上前來:“姐姐,你今晚去何處了?害小青一番好找!你臉色怎地如此難看?”


    白夭夭拉過小青,聲音緊促地道:“現在有件十萬火急的事,稍有差池便會釀成大禍。”


    “你可別嚇唬我,我的蛇膽隻有這麽小一顆!”小青用手比劃了一個很小的動作。


    “靜下心來,聽我細細道明,”白夭夭深呼吸了一口氣,貼耳對小青解釋道,“我有一把桃木劍,本是貼身攜帶……”


    小青聽後也是花容失色:“原來那柄桃木劍能幫你拿回法力!”


    白夭夭神色悵惘地點頭:“師父怕我後悔,所以才特意將法器賜予我,我留它隻為防身,並無任何拿回法力的打算。”


    小青不解地搖頭:“可是,隻要輕輕一刺,就能拿回法力,如此容易的事,你當真不動心?”


    白夭夭薄唇死抿,搖了搖頭:“這樣一來,他就會忘了我。若他忘了我,我要這一身法力又有何用?”


    小青聽得動容,忙拍胸口道:“好,此事包在我身上,我這就去找齊霄,將桃木劍偷回來。”


    白夭夭拉住她,目露擔憂地叮囑:“務必小心,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桃木劍的秘密。”


    小青衝她鄭重地點點頭:“你放心吧,就算他打死我,我也不會告訴他的!”


    眼見小青飛身離去,白夭夭心頭猶自“砰砰”得快速跳個不停。


    桃木劍絕對不是無故落入齊霄手中,這件事背後一定有人動了手腳……可是誰會有這樣的本事?


    白夭夭念及此處,心頭更是一驚——


    莫非是青白二帝!


    次日,臨安府內便傳出了趙王府老夫人夜上金山寺收得許宣為義子的消息,更兼傳有靈蛇前來祝賀,將這件事傳得神乎其神。


    原本在觀望的各大藥商,這下紛紛上門要同許宣談合作。


    許宣躲都無處躲,隻能隨意收下了些銀票作為見麵禮,再到得齊霄房裏,分了他一半。


    齊霄彼時正在把玩那桃木劍,見到許宣送來的銀票便不住感歎:“收藥商的銀票好過收老夫人的,你心裏總要好過些……”


    許宣也是麵容沉靜,若有所思半晌後,他才微笑對齊霄道:“我也是來跟齊霄少俠告別的。”


    “你終於要走了?”齊霄興奮地說完,又摸了摸腦袋,麵露哀傷,“其實也還是舍不得,你下步什麽打算?”


    “開醫館,還有……”


    “還有什麽?”“喂,你說不說?”“你不說我打人了哦?”“哎喲真是急死人了,你到底還要幹什麽啊?”“你到底拿不拿我當朋友啊?”


    許宣賣了個關子,任齊霄如何威逼利誘相問,都是但笑不語。


    許宣下山後,齊霄背著桃木劍出門,正好遇到了門外等候的小青,他先是一笑,隨後又板起臉,冷冷道:“你又來了啊?”


    小青點了點頭。


    “正好,你來幫我參考下,許宣除了開醫館,到底還想做什麽呢?”齊霄拉過小青便問,“你說,他還會有什麽打算做的事?最近他苦練廚藝,莫不是還要再經營個館子?還是說要涉獵藥材?還是說準備重新設立一個跟藥師宮差不多的門派?”


    小青唇邊牽出完美微笑,其實卻聽得心不在焉,隻是仔細打量著齊霄身上。


    齊霄被小青這麽明目張膽的注視激的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你這樣看我做什麽?我身上可有什麽不對勁之處?”


    小青回過神來,賢良淑德地一笑:“噢,我在想,你竟是這樣生活簡樸之人,衣服上都破了個洞,你也不知道嗎?”


    齊霄趕緊左右查看:“哪裏?我怎會沒發現。”


    小青順手就往齊霄身上摸:“這邊啊,就在背後。”


    齊霄連忙推她:“男女授受不親,雖然你是個妖,但畢竟也算女妖!”


    小青順勢偷拿了桃木劍,正要使個法術變入懷中,就被齊霄捉住手,一拉一帶,任她撞進自己懷中,再冷聲望著她臉,質問道:“你為何偷桃木劍?”


    “我我我,你放開我! ”小青看著近在咫尺的齊霄俊朗的麵容,近到甚至能看清他烏黑瞳仁中自己小而慌亂的倒影,近到隻覺他的呼吸灼熱地噴在自己麵上,心跳頓時便已失控,連呼吸都已忘了。


    齊霄卻不知她那些心情,依舊保持著這姿勢,喝道:“快說!”


    “我……不能呼吸了,你放開我再說啊!”


    “還敢耍花樣!”


    齊霄竟然抓得更緊了些,小青又羞又惱,情急之下,便用牙齒輕輕在齊霄手上咬了一下,當然並未用上毒牙,更沒有咬破。


    齊霄吃痛,順手之下沒有放開,卻是將她緊緊攬在了懷裏,不允許她動彈。


    “男女授受不親!不是你說的嗎,怎麽眨眼就變了……”小青聲音從未有過的低弱,她隻覺自己的臉或許燙得都能煮東西了,隻能“呼呼”地大口喘氣。


    齊霄卻依舊義正辭嚴地問她:“你說清楚,這把劍到底是何來曆。”


    小青為難半晌,才說:“這事還是去問小白吧……”


    齊霄稍稍鬆開她,卻將手放在了她頭上,嚴厲說:“白姑娘肯定不會告訴我,隻能從你身上下手……我得想辦法讀取你的心思。”


    小青大駭,卻因被齊霄下了定身咒,再也完全無法動彈。


    2


    小青羞憤地跑走後,齊霄翻來覆去望著手中的桃木劍,陷入沉思之中:這桃木劍是驪山老母賜的法器,可助白夭夭取回千年法力,那它落入我手中,就絕非巧合,而是天意,就像那一天……”


    齊霄想到在驪山山巔,他取得月白花後知曉此花定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驪山,想一探究竟,因此並未走遠,便聽到了仙鶴與青帝的對話。他問仙鶴,青帝與她口中尋許宣千年、甚至不惜違反天規之人可是白夭夭,仙鶴萬般無奈,卻是承認了。


    齊霄心內歎息:白姑娘舍了千年法力,就是為了扭轉許宣的命盤。雖然不明白她為何要以身試險,但萬一有什麽閃失,弄得灰飛煙滅,那可就回天乏術了。


    想到此處,齊霄握緊桃木劍起身,喃喃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二人不該命斷於此……若許宣能夠忘了白姑娘,這場孽緣或許就能結束,他二人也可早日脫離苦海。”想必這也是為何桃木劍到他手裏的原因了,便是想讓他來結束這一切。


    許宣下山後,在臨安府兜兜轉轉選好了醫館的地址,便又去了許姣容家。


    許姣容見他進來,又是氣又是罵,又是哭又是笑的:“我往金山寺跑了那麽多趟,你閉門不見,說什麽要清修,嚇得我連飯都吃不下。咱們許家三代單傳,我天天對著祖宗牌位磕頭燒香……這下好了,終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老夫人收了你為義子,從今後,再不敢有人輕視於你,你也可以靠你的本事在臨安府有個立足之地,真是阿彌陀佛,上天保佑,我許姣容……”


    “姐姐,我要娶白夭夭。”許宣打斷她的嘮叨,直截了當說道。


    “哐當!”


    桌上的茶盞碎裂在地,許姣容氣得渾身顫抖,指著許宣險些說不出話來:“你你你!你給我再說一遍!”


    “姐姐,我要娶白夭夭。”許宣再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


    “我的老天爺啊!我原本以為好日子來了,結果我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壓根就沒把他姐姐放在眼裏啊!……”


    李公甫本來蹲下身去拾摔碎的茶盞,此時便欲出聲勸解:“話不能這麽說……”


    許姣容怒目瞪向他,罵道:“我問你意見了嗎,沒良心的,連你也向著他,難道你也同意讓他娶這麽個不明不白的女子進門?”


    李公甫硬著頭皮解釋道:“人家白姑娘有名有姓,好歹也算師出名門……”


    許姣容重重“哼”了一聲:“若不是因為她,許宣哪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又是進大牢,又是毀婚約,離開藥師宮之後,天天被城裏的百姓唾罵。我這個當姐姐的,臉都沒地方擱,出去買菜呀我都要躲著街坊!”


    李公甫忙將茶杯碎片放在一邊,轉而給妻子捶背:“都是過去的事了,他現在的威名傳遍了整個臨安府,連縣太爺都誇呢。”


    許姣容抹著眼角淚水,傷心道:“我天天替他揪著一顆心,也沒見有人心疼過!我今天就是要罵醒他!”


    許宣輕歎一聲:“我躲著你,就是怕你擔心,怕你哭。從小到大,你也沒少罵過我,習慣了。”


    李公甫看著許宣,則是一臉佩服模樣:“府衙裏的人現在見麵就誇我有個不得了的小舅子,聽說現在大大小小的藥商都求著他去坐館,哪裏還有人敢說許家的不是!”


    李公甫說的正開心,許姣容一瞪,李公甫連忙閉嘴,偷偷朝許宣比了個厲害的手勢。


    許宣也不由失笑,向著許姣容道:“我知道姐姐的脾氣,打小比我還倔,最恨別人勉強她。求親的事,姐姐不肯答應也在情理之中。”


    許姣容點頭:“你知道就好,你和白夭夭的事,我是不會幫忙的。”


    許宣也跟著頷首:“既然姐姐不答應,不去白府提親也罷。”


    許姣容以為他向自己服軟,便得意道:“不錯,這輩子休想我替你上白府提親!”


    這時隔壁王三娘卻一臉笑意地登門拜訪,一見他們都在便是一拍手掌:“太好了,一家人都在。咱們許公子現在可是臨安的鋒頭人物,既然有托於我,那我王三娘自然當仁不讓了,許公子你放心,所有事都包在我身上。”


    許姣容眉毛一擰,滿是戒備地問:“許宣能托你什麽事?”


    許宣淡淡一笑:“我早料到姐姐不會同意。但於情於理還是決定先知會一聲。保媒之事便隻能托付於王三娘,請她替我去白府提親。”


    王三娘誇張大笑道:“哈哈哈,許公子,你算找對人了。臨安就沒我三娘保不了的媒,就算你是曾經的第一媒婆許姣容的弟弟也一樣!我這就回去好好謀劃一番,保準讓你娶得美嬌娘!”


    眼見王三娘便要跨出房門,咬牙切齒的許姣容終於怒喝道:“站住!我們許家的婚事輪不到你插手!”


    3


    白夭夭幾乎不能置信的望著許姣容,半晌後才出聲問:“許姐姐說的,不是違心話?”


    許姣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尷尬地笑了片刻,才刻意歎道:“唉,這種事最主要呢,還是看女孩子的意思……通常呢,女方不會一次就答應,總得擺擺樣子,我看你至少得拒絕三次才行……”


    “那就照你的意思……”


    許姣容滿意一笑:“好,我懂。我替你拒絕他,許宣肯定沒想到你會拒絕……”


    白夭夭趕緊拉住她衣袖:“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就照姐姐剛才說的,我答應這門婚事,願意嫁與許宣為妻……”


    許姣容下巴險些砸地,咬著牙做最後的掙紮:“啊?你就這麽容易的點頭了?白姑娘,這婚嫁之事關係到女人一生的幸福,你可得考慮清楚,許宣他值不值得……”


    白夭夭緊緊握住許姣容的手,已是興奮得難以自持:“謝謝姐姐成全!”


    她如此激動的感謝倒是弄得許姣容有些不好意思:“哎呀,這,這有什麽好謝的,你怎麽哭了?”


    隻見白夭夭笑中帶淚,顫著聲音道:“我沒想到,他竟然讓姐姐親自來提親,我還以為,以為他生我的氣……”


    許姣容終究是心軟,拿出手絹邊替她擦眼淚邊安慰道:“好了好了,都是喜事,別哭了……”


    白夭夭接過許姣容手中的手絹,自己擦拭著眼淚,羞澀道:“讓姐姐看笑話了,隻是我心中實在高興……他說過,你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許宣平日雖待人冷漠,內心卻從不曾放下一腔熱血,他對親朋疏離,是怕自己孤苦的命格,害了旁人。他心中,從不曾忘記大家……”


    許姣容聽得動容,欣慰地點頭道:“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今日聽了你這番話,知道有人懂他,疼他,我這個做姐姐的也算放心了。”


    許姣容握住白夭夭的手,自此算是對她另眼相待,認下這個弟媳婦了。


    許宣在自己醫館中研讀著醫書,齊霄在旁邊默默喝茶陪著。


    天空忽然飄起小雨,不由吸引許宣望向窗外。


    想起一哭便會引得臨安府落雨的白夭夭,他忍不住露出笑容,站起身來走出門,望著溫柔的綿綿細雨輕歎:“她那麽笨,定是喜極而泣了……”


    齊霄看著他背影,悄然起身,朝著他後背,舉起了桃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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