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伺候著端木暄坐下身來,迎霜動作熟練的取來藥水,一邊為端木暄去掉臉上的人皮麵具,一邊躊躇著說道:“娘娘,今日在梅寒林中,駙馬說他才剛剛進宮,可那日太後卻說他是……”


    “也許是太後一時說錯了,也不一定。”


    麵具除掉,臉上頓覺輕鬆許多。


    眸華輕抬,迎上迎霜的眼,端木暄傾城一笑,對她輕搖臻首。


    這陣子,一直跟隨在端木暄左右,迎霜豈會不知她心裏對此事並非沒有懷疑,隻是不想追究罷了。


    心下會意,她輕輕的,為端木暄揉著雙腿。


    不多時,殿外傳來榮昌的聲音。


    “皇上駕到!”


    唱稟聲剛落,一襲明黃色常服的軒轅煦已然進入寢殿。


    “端木暄!”


    玉榻上,端木暄容顏清麗,雖一日未見,心下有些想她,但此刻軒轅煦卻麵色冷沉。


    他,仍在惱她私自搬離恩澤殿。


    這些天裏,他已然習慣了每日在禦書房處理完政事,便到恩澤殿看她。


    昨日,她說要搬離恩澤殿時,明明說好是要打賭的,但此時,最後的結果還不曾揭曉,她可倒好,先斬後奏,私自搬來了鳳儀殿。


    這,讓他怎能不氣?


    若非此前仇婉若去了翌庭宮,加之後來有政事牽絆,他早已過來找她興師問罪了。


    可一見到她,他方才還滿腹的怒火,全部變成了內傷,獨是無法對她發泄出來。


    感覺到頭頂上方冷風嗖嗖,端木暄微抬起頭。


    見軒轅煦麵色不善,她的情緒,並未有太大的波動。


    俗話說,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


    是以,此刻她眸華閃亮,麵上溢出一抹喜色。


    “奴婢告退!”


    站起身來,迎霜暫且告退。


    對軒轅煦的怒氣,怡然不懼,端木暄輕輕一笑,對他伸出手來:“皇上……”


    “哼!”


    冷哼一聲,軒轅煦不看她。


    大步上前,他沒有去拉她伸出來的手,隻在她身邊坐定,兀自動手,有些粗魯的將腳下明黃色的錦靴給脫了下來。


    “皇上要幹什麽?”


    眉頭微皺,端木暄雙唇緊抿。


    “明知故問!”冷冷的,斜睇端木暄一眼,軒轅煦兀自上榻,掀起錦被便蓋在了身上,而後眼不見心為靜的閉上雙眼。


    此刻,他在心裏告訴自己。


    她是孕婦,不宜吵架。


    動氣!傷身!


    “呃……”


    他都這樣了,端木暄豈會不知他要幹什麽!


    感情他今夜是要在此就寢啊!


    不過……


    “皇上今夜要睡在鳳儀殿麽?”


    伸手,不怕死的推了推他的肩膀,端木暄歪頭看他。


    “怎麽?朕不能在鳳儀殿睡麽?”


    問出這句話的同時,軒轅煦的眸子緩緩睜開。


    他的眉,因說話的表情而微微皺起,昭顯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見他仍舊如此,端木暄眉心微顰,臉上的笑容已不複再見:“天下是皇上的,這座皇宮也是皇上的,隻要皇上想,在哪裏睡都可以。”


    即便,他睡在大街上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見狀,軒轅煦眉心一皺。


    以手支撐著坐起身來,他伸手撫上端木暄的側臉,語氣輕柔的道:“暄兒,朕隻想睡在你的身邊。”


    聞言,端木暄不禁輕輕一顫。


    冷凝卸去,她的臉上,是一抹與他一般無二的柔色:“我知道皇上心裏有我,但是眼下,臣妾身子不便,無法服侍皇上,加之還要引開其他各宮的注意……還有……天下之大,如今尚有太多太多的黎民百姓流離失所,既是你當上了皇上,就該讓他們安居樂業,即便是為了百姓著想,皇上也不該宿在我這裏。”


    “你的意思是,為了天下百姓,朕就必須要去煙華殿,一直等到仇禦風舍得拿出那筆銀子麽?”癟了癟嘴,軒轅煦道:“今日朕已經處理了一整日的國事,還不算兢兢業業麽?朕隻今日不想為了天下百姓而犧牲色~相,難道不行麽?”


    她說的道理,他豈會不知?


    所以,即便平時,他有多想見她。


    都會等到政事處理的差不多,才離開禦書房。


    他知道,如今整座皇宮裏,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她。


    她已經懷有龍嗣。


    在此前提下,於她,他的寵愛,便成了毒藥。


    早前,她在恩澤殿裏。


    他尚可以掩人耳目,時不時的去看看她。


    但此刻,她搬離了恩澤殿。


    這便表明,以後,若他想見她,必須要前往鳳儀殿。


    那樣的話,便再不如從前一般自由了。


    而此刻,他是真的想留在她的身邊。


    自從軒轅颺禪位之後,軒轅煦每日都在為國事cao勞,怎能不算兢兢業業!


    見他有如此一問,端木暄在心中苦歎一聲,輕笑道:“皇上一直都是兢兢業業的,不過現下,我要告訴皇上一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


    伸手,攬上端木暄的肩膀,軒轅煦問道。


    輕靠在他身前,端木暄嘴角微翹:“仇禦風答應出那筆銀子了。”


    聞言,軒轅煦身子一僵!


    “他可提過要朕以何來換?”


    臻首輕搖,端木暄道:“我隻應他日後在宮中保仇婉若周全!”


    唇角倏然勾起,雙臂自身後擁住端木暄,軒轅煦無比滿足的喟然一歎!


    “修葺河壩的銀子有了,皇上該咱時緩上一口氣,何以又在歎氣?”耳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端木暄不禁出聲相問。


    “朕是在感歎……”


    溫熱的唇,密密碎碎的輕落在端木暄的眉腳,軒轅煦充滿磁xing的聲音傳進她的耳裏:“朕能有你,是朕之所幸!”


    俏臉一熱,端木暄抬手擋下他的唇。


    偷香被擋,軒轅煦頓感不悅的再次皺眉。


    臉頰略顯酡紅,不急不忙的抬起頭來,端木暄微側著身,凝望著身後的男人,淡淡笑著:“時候不晚了,皇上該去煙華殿了。”


    麵色陡然一沉,因端木暄的話,軒轅煦剛剛泛起的暖意,再次倏然轉冷。


    自她進宮之後,除去前兩日他留在恩澤殿就寢外,其他時候,即便他不走,她也要攆著他離開。


    在宮裏,別的女人,都爭著搶著,使勁渾身解數想要他臨幸!


    可她呢?


    每次他要留下,且還心無旁騖的什麽都不做,她卻仍是毫無留戀的把他往外推。


    雖然她如此行事,是因為權衡宮中形勢。


    卻也讓他的自尊心嚴重受挫!


    每一次,她讓他去煙華殿時,他都覺得,他們二人之間,隻他戀著她,而她,卻一直都是被動接受的。


    靜謐片刻,軒轅煦終是伸出手來,撫上她高聳的腹部。


    感覺到她肚子裏的小生命十分活躍的與自己互動了下,軒轅煦麵色稍顯緩和:“今晚朕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陪著你。”


    “皇上!”


    語氣裏,飽含濃濃的無奈之感,端木暄掙了掙,見擺脫不了軒轅煦的禁錮,她知道覆上他的手,輕歎說道:“今日仇禦風剛剛應下了銀子一事,你便不去煙華殿了,這讓他們兄妹在心中,做如何想?”


    “隨他們怎麽想!”冷冷的,丟出一句,見端木暄眉頭輕蹙,軒轅煦半晌兒無語。


    “暄兒!”片刻之後,就在端木暄欲要開口之際,卻見他略微有些生氣的打破沉寂:“你在乎朕麽?”


    眉心,微微一皺,端木暄覆在他手上的纖手,不由輕顫了下。


    “以前的惜兒,總是有事沒事喜歡跟朕膩在一起,從不舍得讓朕走,更不會趕朕走。”聲音裏,略顯疲憊,軒轅煦一隻手覆在她渾圓的肚子上,另外一隻手則橫過她的頸項,將她圈進懷裏:“朕總覺得,你現在不似以前那麽在乎朕了。”


    因他的話,端木暄心裏,頓時一疼!


    想要反轉過頭,卻因他的手臂不能成行。


    端木暄緊握住他的手,讓他感覺腹中胎兒的動作:“在這裏,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當初,我既是負氣出走,卻仍是留下了這孩子,你……還覺得我不在乎你麽?”


    輕輕的,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垂眸,凝望著自己大手之下的肚子,軒轅煦微閉了閉眼。


    “皇上?!”見他一直不出聲,端木暄不禁視線上移。


    “你啊……是朕的克星!”


    覆在端木暄肚子上的手上抬,十分寵溺的揉散了她的發髻,軒轅煦滿眼寵溺的對她輕歎一聲,而後穿靴下榻。


    今夜,他仍是要到煙華殿去。


    目送軒轅煦離去,迎霜便又和翠竹一起進來。


    行至端木暄近前,迎霜和翠竹相識一眼,皆都有些擔憂的看著她,卻誰都不曾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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