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磬明明未曾見過仇婉若,可太後卻說,是因為他見過仇婉若,說出了仇婉若長的像諸葛珍惜的話,太後才聯想到她的身份的。


    可此刻,裴慕磬的話,已然將太後當日所言全部推翻。


    那麽,太後是怎麽知道她的身份的?


    又為何要將裴慕磬扯進來?


    心中,疑竇叢生。


    一時間,端木暄心結難開,她想不通太後如此,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對太後,一直都是信任的。


    從不曾有過絲毫懷疑。


    但此刻,她的心裏,是真的迷惑了。


    “皇後娘娘?”


    見端木暄麵色不對,裴慕磬不由再次出聲。


    “最近這陣子,本宮總是如此,時不時的會有心悸的毛病。”將紛亂的思緒壓下,端木暄輕拍了拍胸口,對裴慕磬輕輕一笑,道:“駙馬既是愛花之人,便與本宮同伴賞景如何?”


    如沐chun風的一笑,裴慕磬歎道:“都道是千金易得,知音難求,難得皇後娘娘也是喜愛花草之人,與娘娘同伴賞花,臣榮幸之至!”


    在端木暄的記憶裏,裴慕磬一直都是如此瀟然灑脫的。


    幾年不見,他還是老樣子。


    一點都不曾改變過。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幾許香。”


    梅寒林中,朵朵梅花疏枝綴玉,繽紛怒放,有的豔如朝霞,有的白似瑞雪,花香陣陣中,與裴慕磬同行,端木暄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些許。


    許是一直居於安陽的緣故,裴慕磬說話時,仍帶著些許楚南的口音。


    久違的鄉音入耳,聽他講著楚南的風光,端木暄的心裏,暫時忘卻了宮闈中事,頓有豁然開朗之感。


    講完關於安陽的一個小典故,聽到端木暄清脆悅耳的笑聲,裴慕磬轉過頭來,輕瞥了她一眼。


    她,長的雖算不得美。


    可他,卻總覺得,在她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


    這種氣質,不濃烈,卻讓人迷醉。


    想要繼續一探究竟!


    有句話,是這麽說的。


    女人,如是一本書。


    有的,扉頁華麗,卻華而不實。


    有的,卻如眼前的女子一般,金玉其中。


    隻可惜的是,她出現的,晚了幾年,而且還是皇上的女人。


    如若不然,他也可多個紅顏知己!


    心下感歎良多,裴慕雲出聲問道:“娘娘可還記得安陽城中的海棠花海?”


    “嗯?!”端木暄眉腳輕動。


    那裏,是她的家。


    她怎會忘懷?!


    裴慕磬眉眼含笑:“冬賞梅林,夏觀花海。若娘娘有機會再到安陽,臣一定在海棠花海中,為娘娘擺上一桌精美菜肴!”


    “駙馬的話,本宮記下了。”


    莞爾一笑,端木暄心懷感傷之餘,聲音也跟著驀地轉冷:“若有機會,本宮一定會再回安陽。”


    待到,她的家仇得報。


    她一定,會回還故裏,為爹娘和兄長,立上衣冠塚,與他們行祭奠大禮。


    一定!


    感覺到端木暄語氣的變化,裴慕磬的眉心,不禁輕皺了下。


    不及他細問,自前往的梅林之中,隱約傳來簫聲陣陣。


    那簫聲,時而婉轉悠揚,時而低沉憂鬱,時遠時近,時隱時現,煞是悅耳。


    “看樣子,今日這梅林之中,除了臣跟皇後,還有其他風雅之人。”悠然一笑,裴慕磬抬步向前,一路循著簫聲而去。


    “迎霜,你猜的到前麵的吹簫之人是誰麽?”


    端木暄深諳音律。


    自隱約入耳的簫聲推斷,她知前方之人,該也是一附庸風雅之人。


    不過這個人,她是認識的。


    媛媛望去,卻礙於梅林相阻。


    迎霜輕咬紅唇,“娘娘覺得,此人奴婢認識麽?”


    “你說呢?”


    淺笑著,睇了迎霜一眼,端木暄抬步上前。


    眉心輕顰,迎霜略一沉吟。


    隻片刻,便見她輕點了點頭。


    她大約知道,那人是誰了。


    兩人又往前走出不遠,便已然到了梅寒林的中心處。


    此刻,裴慕磬立於一側,聽蕭聽的正是入神,簫聲婉約動聽,他根本未曾舍得上前打擾。


    都道是寒梅似雪。


    順著他的視線一路望去,可見前方的一棵古梅樹上,粉白的雪海之中,坐有一翩翩佳公子。


    那人,手持碧玉簫,正陶醉在自吹的簫曲之中。


    在他的臉上,一張銀白色的麵具,隨著他吹奏時的輕輕擺動,被自梅梢處透過的太陽光,襯的極為絢爛,讓人覺得好似身處夢境一般。


    這人,端木暄怎會不識?


    而方才,迎霜便也猜到吹簫之人是仇禦風了。


    過去,在太明湖上,仇禦風便曾以蕭博技,與她和軒轅煦對擂。


    加之昨日,仇婉若曾說過,這一兩日,仇禦風便會進宮。


    所以,在剛剛端木暄讓她去猜的時候,她便已然猜到,這吹簫之人,應該是身為天下第一首富的仇禦風!


    須臾,一曲終落,簫聲停歇。


    “啪啪——”


    邊上,裴慕磬雙手合擊,嘖嘖稱奇:“好曲,好意境!”


    微微抬眸,望向站在不遠處的幾人,仇禦風隱於麵具後的眸子,讓人看不出一絲情緒。


    縱身跳下梅樹,他悠然而來,先對端木暄恭了恭身,後聲音低沉而充滿磁xing道:“禦風見過皇後娘娘,娘娘一切別來無恙!”


    抬眸,凝望。


    端木暄仍是不死心的想要看透仇禦風。


    但此刻,他的眸中,平靜無波。


    “看來仇公子還是老樣子啊!”


    終是哂然一笑,她輕抬纖手:“仇公子過去與本宮並不生疏,如今又是惜嬪妹妹的兄長,不必如此拘禮。”


    摻雜了權利和金錢之後。


    此刻,她和他之間,再不複身處南陵時的融洽關係。


    是以,此刻,她們二人,麵對對方,皆都透著幾許刻意的疏離。


    “謝皇後娘娘!”


    仇禦風溫潤一笑,雙目華然,不複方才寂然。


    “想必,閣下便是天下第一首富,仇禦風仇爺吧?!”從端木暄和仇禦風的言談之中,大概猜到了仇禦風的身份,裴慕磬輕輕一笑,本就俊朗的無關,讓人覺得格外舒服。


    “古語有雲,財不可露白,天下第一首富之名,實乃他人抬愛冠之,仇某不敢自詡……也許這世上,還有許多比仇某更富有的人也說不定呢?”側目,對裴慕磬一笑,仇禦風微拱了拱手:“在下仇禦風,不知公子是……”


    “仇公子不認識駙馬爺麽?”


    抬眸,與仇禦風對視,迎霜開口問道。


    據她所知,在軒轅颺在位之時,仇禦風便與朝中諸多勢力有所往來。


    駙馬爺也算權貴,何以他會不識?


    見狀,端木暄眉梢輕抬,亦是一臉審視的望著仇禦風。


    “嗬嗬……”


    一笑出聲,不等仇禦風開口回話,裴慕磬倒是率先說道:“臣自得了駙馬之位,便歸隱安陽,來京城的次數更是少之又少,而且,據臣所知,仇首富在安陽沒有產業。”


    聞言,端木暄緩緩一笑。


    他這個理由,還說的過去。


    邊上,仇禦風隻輕笑了下,便不再言語。


    抬眸,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裴慕雲輕拍他的肩膀:“仇爺的簫聲,婉轉入神,聽的本駙馬欲罷不能啊!”


    “駙馬爺謬讚在下了。”


    肩膀輕抬,不著痕跡的避開裴慕磬的手,仇禦風拱手道:“在下聽聞,駙馬爺乃是楚南的風流才子,若是有機會,你我必要切磋一下。”


    裴慕磬,乃是一個心思細膩之人。


    仇禦風有意躲閃的舉動,他怎會感覺不出?


    隻是他有些不解。


    以他的身份,素來都是他人攀交,為何仇禦風卻與常人反應截然相反?!


    不過,這些年,他閑雲野鶴慣了,實在是不想過多的與有權和錢二字有所牽扯。


    是以,既是對方躲著,他也就不再勉強多言。


    “時辰不早了,臣還未曾見過長公主,這會兒也該到初霞宮與太後請安了。”抬頭仰望著太陽,裴慕磬輕輕的,又笑了笑,便出聲告辭。


    “駙馬請便!”


    輕應一聲,端木暄淡淡一笑。


    又看了仇禦風一眼,裴慕磬瀟然轉身,向著梅寒林外走去。


    “時候不早了,本宮覺得乏了,這會兒也該回了。”裴慕磬走後,端木暄便也沒了繼續賞梅的興致,與仇禦風言語一聲,她便準備返回鳳儀殿。


    “惜嬪娘娘已然將皇後的意思,轉達於禦風。”跟著轉身,仇禦風凝望著端木暄的側臉,笑容溫和無害。


    聞言,端木暄身形微頓。


    “那……”


    嘴角輕揚,她複又轉身向後:“仇公子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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