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季兄弟?”金桂想著這半天還沒看見季明倫薛蝌和寶玉的麵兒呢, 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不過眼下倒也不急問這些, 隻一心要聽薛蟠講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薛蟠點頭道:“沒錯,就是季兄弟。季兄弟說, 這忠順王是來者不善,立意要奪我們廠子的,安排的這些人怕都不是等閑之輩,我即使去了廠子,也鬥不過人家,就算有他幫我,難保對方還會耍出什麽花樣, 反而添了他們的小心和顧忌。所以倒不如索性趁這個時候先放手, 這時候正是生意的旺季,過年了,平民百姓也要買好布料做衣服的。到時難保這幾個爪子長的老狐狸不從中貪墨,隻等你一回來, 在廠中大肆查察一番, 不怕查不到他們的把柄,到那時,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他們都趕走了。”


    金桂點頭道:“季兄弟這個主意雖然膽大,卻不失為一條壯士斷腕快刀斬亂麻之策。然後呢?”


    薛蟠道:“沒有什麽然後,然後娘子就回來了。隻是這段期間裏,家裏被她鬧了個不成樣子。總算她顧忌著那府裏的老太太是老太君,還不敢太過放肆, 隻是這些日子裏,姑娘們著實聽了些冷言冷語,幸虧有妹妹和她們親厚,大家也不理她。但是外麵的爺們就都倒黴了,從她進家來,半分錢不許我摸,根本就沒銀子送給那些爺們們,隻能靠他們自己在外麵生活,我……我都沒臉去看他們,也不知道現在一個個怎麽樣了,聽小子們回來說,珍大哥哥和璉兄弟他們,現在都在給人做工呢。這都是堂堂的世家子,竟落到這麽個境地,傳出去,真真讓人戳我的脊梁骨。”


    薛蟠說到這裏,自覺內心愧疚到了極點,就以袖掩麵,眼淚滾滾而落,再也說不下去了。


    金桂心想都說福禍相依,沒想到這夜叉星進門,倒也成全了我一樁心事,算是不幸中的唯一一點幸運吧。因寬慰了薛蟠幾句道:“你且別哭,這夜叉在我們府裏是怎麽個飛揚跋扈的樣兒,那府裏姨太太,老太太和璉二奶奶以及尤大奶奶都是親見的。將來他們匯在了一處,自然替你分辨,這也怨不到你身上去。何況那都是些從小嬌生慣養的爺們兒,不是我說,素日裏他們也太張揚奢靡了一些,這一次在外麵經曆的磨難鍛煉,對他們也未必就全是壞處,固然一時間或會衣食不周,可也該是讓他們嚐嚐平民百姓疾苦的時候了。”


    薛蟠知道自家娘子的心思,對賈府中的女孩兒那絕對是憐憫有加,對男人們卻都是深惡痛絕的。因此也隻好無奈點頭,卻聽金桂道:“那香菱和尤二姐到底是怎麽被賣掉的?香菱是你的小妾,她容不下,這倒也不出乎我的意料,隻是尤二姐可是賈府裏的人,她又憑的什麽去把人賣掉?”


    薛蟠歎氣道:“這事兒太太和我都不知道,等我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想來香菱自得她來,每日裏總是為你不平,大概對著她雖不至於沒什麽好臉色,卻也是悶悶不樂的,她哪裏容得下我的妾侍和你同心?至於尤二姐,就是有一次我去找妹子想拿點錢送給珍大爺他們的時候,在園子裏遇上,打了個招呼,誰知讓她看見了,就非說人家勾引我。竟趁我們被她指使的團團轉之時,找人將香菱和尤二姐都賣掉了,如今也不知賣在哪裏,唉!”


    金桂握緊了拳頭,半晌方又鬆開,回頭對寶蟾道:“你去吩咐管家一聲,讓他給我盡全力查探香菱和尤二姐被賣去哪裏?越快越好。她們容貌不俗又正當妙齡,落在壞人手裏,真的就是糟糕之極。不過,即便是被賣去煙花所在,總也不能讓她們馬上接客,也得訓練一番吧?不管了,總之告訴他,越快越好。”


    薛蟠知道娘子是因為這兩個苦命的女人心亂如麻了,也不敢答言。剩下金桂低頭在那裏默默想著,暗道香菱沒有人為之作主也就罷了。隻是尤二姐是熙鳳那邊的人,她素日裏可不是個能委屈求全的主兒,智計又多,口齒又伶俐,若她真想保二姐,怕是這水雲裳也不能輕易的就把二姐賣了出去。想來她還是容不下二姐的,見有這麽個機會,正好順水推舟,從此後兒子又隻有她,自然把她當親生母親看待,平兒和下人們哪裏敢多一句嘴?唉,熙鳳啊熙鳳,雖然她是女中豪傑,狠辣心思始終不變啊。不過這倒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我,也斷容不下一女侍二夫的。隻不過是因為熟讀紅樓夢,所以對香菱憐愛,才會容她到如今吧。


    一時間想著這些心事,不由得悠然出神,好半天聽見薛姨媽咳嗽了兩聲,她才回過神來,看著薛蟠道:“事情差不多都明了了,隻是季兄弟和二兄弟寶兄弟卻去了哪裏?難不成也被那女人趕出去了?她還真的是無法無天了麽?”


    薛蟠忙道:“那倒不是。隻是季兄弟說,家裏有這樣的女人,他和寶玉兩個外男在府裏,難保不生出什麽是非。何況上一次他們都中了童生,更想努力攻學,因此商量後,兩人就搬去了學堂去住,他們走了,蝌兒又怎麽肯留下?何況有了蝌兒,總有理由送錢過去。這三個兄弟也爭氣,就在你回來前不久,已經是在府試中中了秀才呢。隻等來年春天鄉試,若是再中了舉人,就真的是連中三元了,雖然隻是小三元。”說到此處,薛蟠方露出了微微的一點笑意,這件事也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唯一讓他高興的一點事了。


    金桂點頭道:“原來如此,這倒也不錯。”因站起身慢慢踱了幾步,薛姨媽和薛蟠見她眉頭緊鎖,麵上都露出期待神色,恨不得她立刻就能拿出以往的雷霆手段,好好降服那飛揚跋扈的水雲裳,讓她安分低頭。正在心裏想著,卻見金桂忽然停下步子,神情凝重的搖頭道:“不對,這件事古怪得緊,怎麽會有這種道理呢?”


    一語未完,她也顧不上和薛姨媽薛蟠說話,便奔出房門外,對碧雲道:“派幾個丫鬟,到院門前,一旦看見有人來了,就速速來通報。”


    碧雲見她神色凝重,不敢怠慢,連忙吩咐了幾個丫鬟在院子裏,又叫了薛姨媽的心腹丫鬟碧香親自守著房門,她則匆匆出去,親自坐在院門邊,看著左右來往的人。


    這裏金桂吩咐完了,方緊緊關了房門,轉回來做到薛姨媽旁邊,又把薛蟠叫過來,輕聲但鄭重道:“這件事,怕是不單單大爺被人陷害那麽簡單,有可能,連那女人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是大爺的。”


    此語一出,真是石破天驚,那薛姨媽雖恨水雲裳跋扈,但是對她肚子中的孩兒,確實是滿心期待的,忽聽金桂說那孩子竟可能不是薛家的骨肉,再想到若真是如此,自家兒子竟然是被這女人給戴了綠帽子,一時間就好像是被一棒子打在頭上,險些昏了過去。


    “媳婦,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你……你有什麽憑證能證明……證明那孩子不是蟠兒的骨肉?”薛姨媽握著金桂的手,眼淚都快下來了,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了一個孫子,結果卻可能不是自己家的後代,能不哭嗎?


    “我的確沒有什麽真憑實據,隻是憑著自己猜測。”金桂肅容道:“隻是太太和爺且想一想,忠順王府那是什麽地方?真正的皇親國戚啊,那府中規矩,不知比咱們兩府要森嚴多少。別的不說,隻說近身伺候的人吧,怕就不是咱們兩府裏的姑娘們能夠相比的。咱們府裏每個姑娘尚且有兩個貼身伺候的丫鬟,夜間睡在姑娘們的帳外,服侍端茶遞水。那王府中的千金,又怎麽可能孤身一人睡在繡房裏?想來也定然該有兩三個丫鬟睡在房外才是。既如此,大爺若真是酒醉闖了進去,他手裏又沒拿刀拿槍的,那些丫鬟焉有不喊人之理?就是拚了她們的清白不要,也得攔住大爺,不能讓她往繡房裏闖啊?”


    薛姨媽隻聽的身子冰涼一片,木然點頭道:“沒錯,是該這樣才對的。”話音落,忽然又像是想起了別的什麽,不由得精神一振,連忙對金桂道:“可是,也未必是這樣,也許那忠順王爺早就想用他這妹子來謀奪咱們家的廠子,所以把蟠兒悄沒聲的抬到了那繡房裏,和那賤人雲雨一番,第二天才現身誣陷,也有這個可能吧?”


    金桂點頭道:“的確是有這個可能。可是太太你想一想,若忠順王真的是為了謀奪咱們家的廠子,不惜犧牲他這個妹子。那他怎麽就敢篤定他妹子能在一夜魚水之歡中有了身孕?若是他妹子沒有身孕,那第二天他和大爺反目,並說從此後再無瓜葛,也不讓大爺宣揚這件事,接下來他又要怎麽圖謀我們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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