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累又困又餓,廖青梅什麽時候睡著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但這一覺睡得極其不踏實,中途有好幾次感覺自己落空了被驚醒過來,但一直迷迷糊糊地沒有完全清醒。


    等她完全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了下來,手表進了水已經不動了,她根本不知道具體時間,算算他睡了那麽久,應該有九十點鍾了?


    廖青梅揉了揉發麻的手臂,小心翼翼從兜裏摸出那塊壓縮餅幹,黑暗中摸索著撕開包裝,慢慢地咬下一塊在口裏細細口味著。


    吃過壓縮餅幹的人都知道,這玩意兒難吃到了極點,和吃糠的感覺差不多,幹澀澀地還卡嗓子,但現在就是這麽一塊難吃的壓縮餅幹,廖青梅也吃得極為珍惜,她必須依靠這塊餅幹撐到救援隊來的時候。


    一定要撐到那個時候!


    廖青梅想,不管到了多艱難的時候,她都不能放棄自己,比起大多數人,她運氣已經好多了,至少她現在還有餅幹不是嗎。


    嗯,還有一隻來搶食的貓。


    輕軟的觸感貼上廖青梅的手時,她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畢竟皮膚被水泡得皺皺的,反射神經也變得緩慢起來,等她感覺到時,小貓已經雙腿踩在她的腿上,仰起身體湊過來聞她手裏的餅幹了。


    廖青梅嚇了一跳,差點把這貓給甩了出去,“你也餓了?”


    還好她忍住了,不然這顆樹上真的就隻剩下她孤伶伶的一個人的,輕輕地撫著小貓骨頭嶙峋的脊背,廖青梅咬下一角,放在手心湊到小貓嘴邊。


    它也不嫌棄,聞了一會,又停了一會後,才小心翼翼地湊過來,飛速地啃咬著,一看就是餓極了的樣子。


    一人一貓分食了餅幹後,小貓就腳步輕盈地跳走了,黑暗中也不知道它跑到哪兒去了,廖青梅茫然若失了一會,抱著樹幹繼續發呆,快到傍晚的時候,其實雨就漸漸停了,到現在,她身上的衣服都快被穿幹了,但晚上的溫度要比白天低很多,廖青梅冷得有些發抖起來。


    大概五六分鍾後,那小貓又重新回來,稍稍試探了一下,就在廖青梅的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式,安然地躺了下來。


    “你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廖青梅失笑,靠著樹幹,雙手攏住小貓,貓身上的溫度是很高的,抱著它就像個恒溫的小暖爐似的,雙方倒是各取所得。


    晚風輕輕地吹著,廖青梅靠在樹幹上發呆,每次要睡過去的時候,就伸手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一些。


    馬達聲傳來的時候,廖青梅輕輕撓著小貓的下巴,聽著它呼嚕呼嚕的聲音,心裏的懼意少了很多,好些支手電筒的光從身後四麵八方的掃過去,廖青梅開始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就那麽傻乎乎地看著。


    直到救生艇快要劃過去了,廖青梅才激動地大喊起來,“有人!這人有人!”


    船頭上,顧銘朗緊鎖的眉頭一直就沒鬆過,他板著臉,看不太出情緒,但眉間幾條深深的折痕泄露了他的焦急,他在在水裏已經尋找了近三個小時,中間還救起了一個抱著電線杆四個小時的男青年,但廖青梅的影子一點也沒有看到。


    按照班長的描述,當時廖青梅應該是被水裏的雜物拖到水裏去的,雖然很快又浮了起來,但水裏有多危險,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最擔心的是廖青梅的水性並不好,雖然學校裏有各種訓練項目,但那隻是常規訓練,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在水裏,唯一能靠的隻有運氣。


    他們現在尋找的這個村莊離廖青梅被衝走了地方,已經有了幾十公裏的距離,再遠就全是農田和漁區了,那裏根本就沒有能夠犧身的地方。


    “等等!”顧銘朗突然抬手,馬達時停止,船上的人都下意識地屏息豎起耳朵來。


    方才那個男青年就是,他們根本就沒有發現異常,也是顧團長讓他們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才聽到那男青年微弱的呼救聲。


    廖青梅喊累了,突然聽到馬達聲一停,就連燈光也不往她這邊掃了,難道真的是做夢?廖青梅全身僵硬,根本就不敢回頭望去,哪怕是做夢,至少也是希望,就怕一回頭,除了黑黝黝的水麵什麽也沒有,那才是最絕望的。


    聲音一下子又消失了,顧銘朗心裏劃過失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但那分明就是廖青梅的聲音,“暫時不開馬達,用槳。”


    槳板劃過水麵的聲音越來越近,廖青梅心髒劇烈地鼓噪起來,她試探地輕喊,“是有人來救我了嗎?”


    “八點鍾方向的那顆大樹,快!”顧銘朗心口一跳,他絕不會聽錯廖青梅的聲音,緊鎖的眉頭這才微微鬆開,“青梅,呆著別動,我馬上就過來了。”


    是顧銘朗!


    廖青梅瞬間眼淚就湧了出來,今天一天驚險萬分,她半滴眼淚也沒掉,但聽到顧銘朗聲音的這一刻,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救生艇很快停到廖青梅所在的樹下,廖青梅為了撈東西,坐的是最接近水麵的一根粗樹椏,後來撈得累了,她也沒有力氣解開布條往上爬了,而此時顧銘朗站在船頭,雙手就能撐在樹幹上。


    船上的電筒光,瞬間體貼地照向樹頂,廖青梅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傻傻地看著顧銘朗。


    “顧銘朗,你怎麽才來啊!”廖青梅眼淚珠子刷刷往下落,眼睛被淚水糊得都看不見眼前的人長啥樣了。


    顧銘朗心疼地抱住廖青梅,聲音比起平時低了八個度,“對不起,對不起,我來了,沒事兒了啊,能下來嗎?我接著你,別怕。”


    “嗯。”廖青格委屈地應聲,然後臉微微紅了,“我動不了,凍僵了,我用布條捆住了自己,我沒力氣解開。”


    顧銘朗心疼不已,伸手去解廖青梅捆在腰間的布條,“噝……”


    “喵~~”被打擾的清夢的小貓脾氣非常暴躁,抬手就是一爪子撓到顧銘朗的手臂上,顧銘朗這會才注意到廖青梅的腿上窩著一隻軟乎乎的小貓。


    “唉,你別打它,它不是故意的。”顧銘朗一抬手,廖青梅忙伸手攔住他。


    顧銘朗好笑地握了握廖青梅的手,發現有點點溫度,心又稍稍安了一點兒,不由好笑,“不打它,我把它擰到船上來。”


    “哦。”廖青梅臉紅得更透了,不好意思地扭開臉。


    顧銘朗大手直接擰到張牙舞爪的貓脖子,小貓瞬間就老實了,或許知道這些人是來救他的,被船上的人接過去,也沒太過驚嚇和反抗,隻喵喵幾聲對他們粗暴的動作表示抗議。


    解決了小貓,顧銘朗雙手環著廖青梅的腰,去解她係在身後的結。


    因為怕掉下去,廖青梅腰後的結被她係得死死的,這會根本就解不開,顧銘朗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把匕首工,“靠著我別動,我把布條割開。”


    廖青梅老老實實地靠在顧銘朗的身上,沒敢動。


    不過幾秒鍾,布條就割開了,顧銘朗收好工具,一把就把廖青梅從樹上抱了下來,跟船來的醫生趕緊把事先準備好的毯子遞上來,還有一隻灌滿了熱水的玻璃瓶。


    顧銘朗從抱下廖青梅起,就沒把人放開,廖青梅全身上下,也就手微微有點溫度,沒有冰得嚇人,再看廖青梅鐵青的臉色,顧銘朗都心疼壞了。


    把廖青梅像蟬蛹一樣整個包在毛毯裏,滾燙的大手直接捂在廖青梅的臉上,廖青梅累極了,竟然也沒提醒顧銘朗注意場合,明明她有很多話要跟顧銘朗說,但此時心神一鬆,困意便鋪天蓋地的襲來,廖青梅直接靠在顧銘朗的懷裏眯著眼睛打哈欠。


    “現在幾點了?"廖青梅打著哈欠問。


    顧銘朗揉了揉她的臉蛋,想盡快捂熱她,“晚上七點半,累了你就先睡一會。”


    “八點半啊?”廖青梅閉著眼睛喃喃道,“我還以為快半夜了呢?原來還這麽……”


    早字還沒說出口,廖青梅就睡著了。


    等廖青梅再醒來時,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床頭的吊水瓶提醒著她此時正在醫院,廖青梅捂著額頭坐起來,這才覺得全身上下沒有哪裏是不痛的。


    “廖醫生,你醒啦!”門外小護士端著配藥進來,見廖青梅醒了,立馬笑了起來,“現在全身難受吧,餓不餓?顧團長已經買好飯放這兒了。”


    廖青梅順著她的目光,果然看到床頭櫃上放著一隻飯盆。


    原來她不是在做夢啊!廖青梅嘴角勾起來,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忍著酸痛拿過飯盒,“他人呢?”


    “顧團長剛剛才走的,他說晚一點再過來,對了,昨天傍起起雨就停了,水位已經開始下降了。”護士手腳利落地給廖青梅換了藥,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今天她家裏也遭了災,現在水位終於往下降了,現在是見人就分享這個好消息。


    水位終於降了,廖青梅也笑,更開心的是顧銘朗還在這裏。


    “廖醫生你吃完飯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護士看了看廖青梅手背上紮針的地方,確認沒有異常後,就先走了。


    吃過飯,廖青梅去放飯盒的時候,隻覺得腰部拉扯一片刺痛,忍著痛扭過身掀開衣角一看,後腰處大塊的青紫觸目驚心,廖青梅嚇了一跳,趕緊把衣服放下來。


    這應該是在水裏被門板撞傷的,心裏盤算著一定要不要讓顧銘朗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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