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就吃飯,正好粥也晾得差不多了,廖青梅端著碗打算遞給他,沒料到顧銘朗壓根就不接。


    “接啊?!”廖青梅有些發愣,她還打算趁著醫生在這裏去打盆熱水來,好給顧銘朗洗漱一下,而且她自己也要趁機會收拾一下。


    “我沒力氣。”顧銘朗無奈地看著廖青梅,半點也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廖青梅,“……”


    醫生還在這裏呢,顧銘朗該不會是要自己喂他吧!廖青梅大眼睛都瞪圓了,不敢置信地看向顧銘朗,又看了眼看似沒有關注他們,嘴角卻掛著可疑笑意的管床老醫生。


    你自己吃!廖青梅磨著牙衝顧銘朗使眼色,可顧銘朗說完那話後就不接茬了,這會正神色平靜地回醫生的話。


    量過血壓後,醫生收好東西,“沒見過你這麽不拿身體當回事的兵,你要是還要披著這身綠就好好在醫院裏養著,再敢像之前那樣瞎折騰,你這命也別打算再要了,身體虛成這樣,能撐到現在也算你能!”


    聽了這話,廖青梅心頭一跳,沒好氣地瞪了顧銘朗一眼,“醫生,他現在的身體能補嗎?”


    晚上沒有什麽好東西買,她原本打算明早去市場買老母雞來燉了給顧銘朗吃的,這會聽了醫生的話,廖青梅也不敢自做主張,萬一虛不受補,反而吃壞了身體就不好了。


    “正常食補就行,不要加藥材。”老醫生合上病曆本,笑眯眯地看了眼顧銘朗,“姑娘,他這身體現在就是個破罐子,你多看著他點兒,他說沒勁兒也不是騙你,你就當幫護士省了洗床單的功夫,勞累一下吧。”


    醫生都這麽說了,廖青梅紅著小臉,忙點頭應下,送走了醫生,顧銘朗眼巴巴地看著她,“青梅,我餓了。”


    廖青梅磨牙,心裏告訴自己,顧銘朗現在是病人,她不能跟他計較,不能!


    雖然心裏有火氣,廖青梅的動作卻出乎意料的溫柔,每一口粥都會細心地吹涼,為了方便顧銘朗吃,煮雞蛋也舀出來細心地用勺子分成小塊喂到顧銘朗嘴裏。


    喂著喂著廖青梅就覺得不對勁了,先前好不容易平複的臉色又變得通紅起來,明明夜裏剛剛下過一場瞬時雨,溫度降了些,可她現在卻覺得病房內的溫度節節攀高,“顧銘朗,你好好吃東西!”


    別盡盯著她看!還是用那種溫柔纏蜷的目光。


    顧銘朗此時倒是老實聽話,廖青梅讓他好好吃他就好好吃,隻是沒吃兩口目光又膠著在她的臉上,廖青梅臉紅通通地一直消不下去,要不是看著顧銘朗虛弱的樣子,廖青梅早摔碗離開了。


    饒是如此,喂完最後一口粥後,廖青梅也顧不得收拾,叮囑顧銘朗好好休息,有事就大聲喊她後,腳步倉惶地出了病房。


    看著廖青梅落荒而逃的背影,顧銘朗閉了閉眼,緩緩地歎出一口氣。


    大概人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總是會輕而易舉就失了分寸,尤其是他喜歡的人冷硬如鐵的時候,更是如此。


    不過轉瞬顧銘朗的表情又變得堅毅起來,現在人都在他身邊了,如果還不能拿下,那是他自己沒本事,想到這裏顧銘朗這會隻盼著天亮,史克朗那幫子混蛋能早點過來看他。


    出了病房,廖青梅跑到水房,借著流水的聲音掩蓋住耳邊轟隆隆的心跳聲,掬了涼水洗了兩把臉,廖青梅滾燙的小臉才漸漸恢複正常的溫度。


    她總覺得方才顧銘朗看她的眼神像帶了勾子似的,莫名奇妙就讓她臉紅心跳。


    洗了臉冷靜了一下,廖青梅又回了病房,顧銘朗還在打針,她不在旁邊看著不放心,結果一進病房,原本說沒力氣的某人正提著熱水瓶扶著桌子往茶缸裏倒粥,針管插在左手上,細細的輸液管連著床左邊的架子,都快要被拉直了。


    “你這是幹什麽?”廖青梅看得一陣心驚膽跳,忙跑去過把顧銘朗手裏的熱水瓶搶了過來,語氣自然就不怎麽好了。


    她怕早上沒時間去外麵買吃的,所以特意打了大半瓶白粥,先前顧銘朗吃了一碗還有大半,半瓶粥雖然不重,可顧銘朗現在身體虛弱,再加上先前醫生的話,廖青梅下意識地就認為他拿不動。


    “你光顧著照看我了,自己還沒有吃呢,現在都一點多了,你肯定餓了,趕緊吃一點熱乎的。”顧銘朗被廖青梅吼得不知所措,心虛地往床上躺。


    “……”廖青梅一肚子話卡在嗓子眼,說不出來也吞不下去,憋了好一會,才悶悶地道,“我餓了自己會吃,你老實躺著就是幫我的忙了。”


    剛剛拿過熱水瓶的時候,廖青梅就感覺到了,顧銘朗的左手很涼,還微微發著抖。


    這一次,終於輪到廖青梅感受到那種心髒被攥緊的滋味,麵對著顧銘朗討好的笑臉,廖青梅悶聲悶氣地坐在一邊,先替顧銘朗蓋好被子,才端著粥喝起來。


    一直忙到現在廖青梅確實也有些餓,等她喝完粥才發現顧銘朗已經閉了眼晴睡了過去,廖青梅看了看水,替她拉了拉被子,才拿著茶缸和飯盆出去洗。


    回來的時候,手裏除了茶缸和飯盆,還有個用毛巾包著的鹽水瓶子,裏頭灌滿了熱水。


    到了病房,廖青梅輕手輕腳地把東西放了,繞到左邊坐著,輕輕拿起顧銘朗的手,想把暖水瓶塞到他的手心裏,可她剛拿起顧銘朗的手,自己的手就被他抓住了,廖青梅微微地掙紮了一下,沒有掙紮,反而有越抓越緊的跡象。


    這人當真睡著了?


    廖青梅有些狐疑,仔細看了看顧銘朗的臉,明顯是睡熟了的模樣,心裏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把手給抽出去。


    顧銘朗的左手還插著針呢,不敢亂動。


    空著的手把凳子輕輕挪近了些,廖青梅挨著病床坐下,把暖水瓶傍著兩人的手放在一起,就那樣看著頭頂的鹽水瓶發呆。


    發了會呆,廖青梅就困了起來,她趴在床沿,閉上眼睛眯著,眯了不到兩分鍾,下意識地就睜開眼睛看了看鹽水瓶,發現水還多,就又閉上眼睛眯著,關點也沒有發現那隻握著她手的大手微微動了動,挪了挪地方,握著再緊了。


    而原本緊閉著眼的顧銘朗睜開眼晴,目光溫柔地看了廖青梅好一會,才抵抗不住睡意眯了過去,手卻一直沒有放開。


    因為心裏有事,廖青梅睡得並不踏實,困是真困,閉著眼睛都能睡著,但睡不了幾分鍾,總會睜開眼睛看一看,生怕水輸完了,她沒發現。


    一直折騰到快天亮,護士替顧銘朗拔了針,廖青梅心弦一鬆,才趴在床上熟睡起來。


    至於拔針時被挪開的手什麽時候又重新牽起她的,她已經半點沒有察覺了。


    第二天一早,史克朗他們就來了一趟,不僅送來了不少吃的,還有糧票和錢,糧票廖青梅收下了,但錢她沒要。


    她現在手裏還真沒有多少糧票了,去小攤上買吃的不要票,買菜也用不著票了,但是去食堂打飯沒有糧票可不行,錢的話她帶的有多,史克朗他們工資也不高,還在養家,條件都隻是尋常,她不能收他們自發湊起來的錢。


    這兩天日子過得非常簡單,廖青梅趁著史克朗他們在這兒陪著,去醫院附近的市場買了新鮮的魚肉,花錢找食堂借了灶,給顧銘朗準備一日三餐的湯湯水水,再就是看著顧銘朗打針,陪著他不讓他無聊。


    醫院有報紙,可拿了過去醫生用顧銘朗現在不宜讀報費腦,顧銘朗拿了尚方寶劍,名正言順地要她讀報給他聽,她隻好舉著報紙,找那些輕鬆的小故事或者時事讀給他聽。


    廖青梅的聲音軟軟的非常好聽,尤其是認真讀報的時候,全神貫注,顧銘朗雖然聽著,卻完全聽不到是些什麽內容,他的眼裏隻有廖青梅認真的側臉,耳朵裏隻有她軟軟動聽的聲音。


    讀報還好,就連扶著顧銘朗去公廁也能忍,但是每到吃飯的時候是廖青梅最頭疼的時候。


    “顧銘朗,你這個騙子,這都第三天了,你剛才還在樓道裏扶了個老大爺呢,這會吃飯就沒力氣了!我不信!不愛吃別吃,你餓著吧,餓了自然會吃!”廖青梅生氣,顧銘朗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一到吃飯的時候就找她的不自在。


    “吃不吃?”飯都涼了,顧銘朗竟然沒有半點想伸手的意思。


    廖青梅磨牙,有心想磨一磨他,最後還是自己先硬不下心來,“張嘴!”


    顧銘朗頓時眉開眼笑,老實地張嘴吃飯。


    實在是太可恨了!廖青梅倒是想塞顧銘朗一嘴飯,可看著他好不容易長了點肉的臉,還是忍下了心裏的怒氣,忍是忍下了,這不代表她不從別的地方找回來。


    顧銘朗不挑食,大部分食物都能吃,唯獨不喜歡蔥蒜類的調類,自從廖青梅發現這事以後,不管是湯裏還是菜裏保準有這幾樣,甚至幾樣齊全。


    “哼!”廖青梅看著顧銘朗臉色發苦的樣子,滿臉得意,瞅著吧,讓你矯情,我還整治不了你!


    其實顧銘朗也隻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挑挑嘴罷了,不喜歡蔥蒜是真的,但從軍這麽些年,這毛病老早就改得差不多,真到了特殊環境下,有得吃就不錯了,哪裏還敢挑,現在他也隻是為了哄廖青梅開心而已。


    可能廖青梅自己也沒發現,麵對顧銘朗時,她外露的情緒不知不覺中已經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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