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熱浪從身邊竄過,廖青梅側臉看過去,巨大的爆炸聲伴隨著濃煙,衝天而起。


    發生了什麽?


    身上的重力消失,廖青梅茫然地抬起頭來,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道歉,先前攔住她去路的消防員關鍵時刻掩護好她,見她沒事後,傾刻間消失在廠門口,奔向了火場。


    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驚呼,神色凝重的消防戰士魚貫進入火場進行滅火。


    什麽時候被人拉起來的,廖青梅半點也不知道。


    她怔怔地看著重新又燃起大火的鞋廠,耳邊噪雜的聲音遠去,腦子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思考,隻反複地想著一件事情。


    那個人,還在裏麵。


    “那裏?是二樓的宿舍吧?”旁邊的人都擔憂地看著火場,沒有人挪動腳步。


    他們大多是廠區裏的職工,更多的是鞋廠的職工,見到這樣的聲景,已經有人失聲痛哭起來。


    廖青梅整個人都木木的,茫然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是,宿舍有做飯用的煤氣罐,肯定是煤氣罐爆炸了。”


    “希望那些當兵的不要出事!”有人說。


    “是啊!如果不是他們來得及時,整個鞋廠……”說話的人重重地歎了口氣。


    廖青梅心底一酸,期盼地看著出口,希望能快點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火被撲滅,鞋廠上方濃煙滾滾,已經開始有消防員陸續從鞋廠撤離。


    還好,大家都是走著出來的。


    廖青梅捂著胸口,把各方菩薩都拜了一遍,突然目光猛縮,廠房門口突然抬出幾架擔架,其中一個擔架上的消防員肩膀上還掛著繩索。


    雙腿一軟,廖青梅踉蹌一下,飛快地跑上前去,“顧銘朗!”


    這時候也沒有人攔在前方,廖青梅飛快地衝到擔架旁邊,走進了才發現,受傷的是個年輕的小兵,不是他!


    其餘幾個也不是。


    雖然有些愧疚,但廖青梅心底真的鬆了一大口氣。


    但為什麽人還沒有出來?廖青梅站在原地張望,直到廠區門口空了,再沒人從裏頭走出來,也沒有看到顧銘朗的身影。


    “姐!”廖昊宇放學後聽到消息嚇了一大跳,也趕了過來,剛跑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廠房門口不遠的廖青梅。


    微暗的天色下,黑漆漆的廠房,像張著巨嘴的怪獸。


    廖昊宇心底一慌,忙上前把廖青梅拉開,“姐,你怎麽站得那麽近,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媽呢?”


    廖青梅眼珠子動了動,“顧銘朗說媽沒事,可是我沒有找到她,我不知道她在哪裏,有顧銘朗,他又進了火場,自己在裏邊還沒出來,我一直沒有找到他。”


    聽到廖媽沒事,廖昊宇鬆了口氣,可看著廖青梅此時的神態,心又跟著提了上來。


    到底是知道眼底的人是弟弟,廖青梅努力鎮定了心神,“我沒事,你別擔心我。”


    廖昊宇心裏的擔憂不減,但好歹廖青梅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裏。


    “銘朗哥怎麽會在裏邊?”廖昊宇驚訝地問,顧銘朗雖然沒說他是什麽兵種,但肯定和消防沒有太大的關係,何況他大小是個軍官,又怎麽會出現在火場裏?


    “我不知道。”


    廖青梅搖頭,她什麽也不知道,“昊宇,你快去找媽,確認她好不好,我,我在這裏等他。”


    已經有消防車離開,人群也漸漸散去,廖昊宇擔心地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廖青梅,艱難地點了點頭,“我去找媽,姐你等不到就趕緊來找我們,銘朗哥一定會沒事的。”


    “嗯,會沒事的!”廖青梅無意識地應和著。


    廖昊宇一步三回頭地跑開,廖青梅站在原地沒有動。


    人群走得差不多了,停在廠房一側的指揮車就突顯出來,鞋廠老板如喪考妣地坐在地上,他老婆在一邊披頭散發地嚎啕大哭,旁邊站著幾位領導樣的人冷眼看著。


    廖青梅隻淡淡地看了眼那邊,目光重又轉向廠房,那裏黑洞洞的,沒有半點光,也沒有人再出現。


    身體動了動,旋即廖青梅抬步向鞋廠走去。


    “同誌!同誌!這裏很危險,你不能進去!”走了沒兩步,立馬有人跑上前的製止她。


    廖青梅指了指鞋廠,“裏麵還有人沒出來,我要去看看。”


    “已經都出來了!”攔她路的是個小青年,疑惑地摸了摸頭,“裏麵的職工早早就全部撤出來了呀?受傷的早就送去了醫院,輕傷的在那台車上包紮,不應該還有人啊?”


    “同誌,要不你去那台車上問問,要不,你告訴我你家屬名字,我幫你去查一下,我們都有登記的,你跟我來。”


    說完,往前給廖青梅帶路,走了兩步才發現人根本就沒有跟上來。


    “哎,同誌!裏麵真的沒人了!”看著廖青梅黑洞洞的眼睛,小青年也有點難受,想了想,“裏麵隻有一個查探火災事故的調查組,你相信我,我們已經跟鞋廠老板統計過了……唉,你……”


    小青年苦口婆心地勸著,就見廖青梅眼前一亮,把他吃撥開往前跑去。


    顧銘朗領著一隊人從鞋廠裏走出來,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今天沒有月亮,隻有旁邊電線杆上綁著的白織燈亮著。


    昏黃的燈下光,顧銘朗讓手下先走,自己站到廖青梅的麵前,黑乎乎的臉龐已經看不見原本的模樣,但廖青梅莫名地覺得,他現在這個樣子特別地順眼,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順眼。


    “怎麽還沒走?見到阿姨了嗎?”顧銘朗沒想到廖青梅還會等在這裏,心裏有些驚喜,卻又不敢往那方麵想。


    廖青梅沒有說話,就睜著一雙大眼晴直直地盯著他。


    顧銘朗被看著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敢亂動露了怯,見廖青梅臉上有些髒,伸手就想去擦,伸到一半才發現自己的手更髒,訕訕地收回手。


    “顧銘朗,我有沒有說過,其實你和我印象裏的大不相同?”廖青梅突然問。


    “……?”顧銘朗搖頭。


    總覺得廖青梅接下來的話會很重要,顧銘朗期待地看著她,結果關鍵時刻總有人不識趣。


    廖青梅還沒開口,指揮車那邊就已經有人在喊顧銘朗的名字。


    這幫子混蛋!顧銘朗怒瞪了傻乎乎被眾人推出來喊話的小兵,趕緊挪回目光放到廖青梅臉上,“你說。”


    突然之間,廖青梅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她看了看一幫子看不清臉的戰士趴在指揮車旁邊的欄杆上,圍觀著他們,突然璀然一笑,搖了搖頭。


    “你趕緊過去吧,我沒有事了。”廖青梅說完轉身快步離開。


    顧銘朗沒事就好,她還要趕緊去找廖媽和廖昊宇。


    醫院裏,廖媽躺在病床上已經睡熟了,左手橈骨骨折再加一些擦傷,傷得不重但也不輕,廖昊宇正陪護在床邊。


    廖媽睡得並不踏實,睡夢中不時會驚一下,右手緊緊地抓著廖昊宇的手,不肯鬆開。


    “我在這裏陪著,你明天要考試,先回家休息,爸下晚班回來,你告訴他媽沒什麽大事,讓他明天送衣服和生活用品過來。”廖青梅拍了拍廖昊宇的肩膀要他讓開。


    廖昊宇拒絕,“姐,你先回去休息吧,你……你的樣子不是很好。”


    麵上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嘴唇幹枯起皮,眼眶紅紅的,臉上和身上到處是灰印子,廖昊宇印象裏,她姐最愛幹淨,從來沒有這麽不修邊幅過。


    廖青梅輕輕搖了搖頭,動作柔緩地把廖媽的手接過來,“我已經問過醫生了,媽這裏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你先回去考試,媽最緊張你的學習,好好休息,明天好好考試,別讓媽失望。”


    “那我明天中午過來。”廖昊宇無論如何也放下不心來。


    “你明天……算了,你明天過來吧。”這種時候,不讓他來反而讓他更不安心,廖青梅想了想,仔細交待他。“你明天早起去菜市場買兩根大棒骨,找樓上徐阿姨幫忙燉骨頭湯,中午趕回家送過來,別弄別的,我去外麵買就好了,錢放在我書桌的抽屜裏,你自己拿,還有……”


    交待清楚,廖昊宇又陪坐了會,眼看著快到廖爸下晚班的時間,廖昊宇才匆匆趕回去。


    雖然廖爸不一定會回家,但鞋廠發生那麽大的事,還不知道廖爸聽到了多少消息,萬一回家了還不知道多擔心,他得趕回去給他說清楚情況。


    病房裏,廖青梅看著吊瓶的水還有水,見廖媽的手冷得厲害,托護士灌了袋熱水來,一點一點替廖媽暖著。


    睡著了的廖媽眉頭依然緊緊鎖著,廖青梅輕輕摸著廖媽右手粗大的關節,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上輩子鞋廠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大的事故,就連她在方家的那些年,也從來沒有聽到過類似的事情,按照原本的軌跡,火災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但它偏偏發生了,廖媽還受了這麽重的傷。


    兩世唯一的變數,隻有她!


    廖青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想要強行插手改變廖媽原本的人生,才會發生這麽大的變故,她隻知道,如果廖媽發生了什麽意外,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如果,她重生回來,要讓家人遭受厄運,那她寧願重複上一輩子的軌跡。


    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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