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被披著道衣的大**非禮,繡兒嚇得跌跌撞撞逃掉了。天下的道士,不是貪財就是好色,都是變態!


    莊逾臣望著消失的身影,不禁搖頭苦笑。他連**的罪名都擔了,但願能讓她長點心,別再執迷不悔的跟著他。再被折騰下去,他有心裏陰影的。


    “罪過。”望著自己觸碰過她身體的手,莊逾臣心裏莫名慌亂。他有些想不明白,對著她時為何會冒出如此荒誕的想法。


    不管怎麽說,總算是將她嚇走了,莊逾臣搖搖頭,往山道而去。


    天色陰覺,愈發的寒冷,臨近傍晚下了場凍雨,刺骨的寒風灌進破爛的房子。莊逾臣往火堆裏添了些柴,用樹枝撥了撥火堆,讓火燒得更旺得以驅寒。


    他取過包袱裏的幹糧,剛吃沒兩口,眉頭緊蹙成一團,“進來吧。”他不知造了什麽孽,才會讓她陰魂不散。


    破爛的屋簷外,角落著縮著一個如落湯雞般的身影,刺骨的雨水夾著冷冽的寒風,打在身上如刀紮般疼。聽到屋內的聲音,恍如斷頭台上的死刑犯突然被大赦天下,她用盡身上的力氣站了起來,哆嗦著往屋內走去。


    她戰戰兢兢的蹲在火堆另一旁,溫暖的火焰照耀她發紫僵硬的臉。莊逾臣頭痛地打量了眼渾身濕漉漉的人影,“我對你沒興趣,你可以近一點。”離得火堆半丈遠,也不怕凍死自己。他挺佩服她的,既怕他非禮她,卻又死撐著不要命的跟著,他若是再讓她在外麵淋上半個時辰的雨,估計她的小命就是閻羅王的了。


    繡兒往火堆前挪了挪,將手伸到火堆邊上烤著,唇齒交戰道:“謝謝。”凍得紅腫發紫的手,戰栗著去擰衣服上的水,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兩個被水浸濕的饅頭,在火上烤著。


    莊逾臣將自己的幹糧遞了過去,“饅頭不能吃了,先湊合著吃這個吧。”


    “謝謝。”遊走於生死邊緣線,繡兒沒有裝清高,道謝後直接將打開幹糧袋子,慢慢吃了起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填飽肚子,才有力氣繼續跟她周旋。


    莊逾臣扔了隻水囊袋過去,繡兒吃力的拔開塞子,湊到嘴邊喝了一口,“咳……咳咳……”難受的咳了起來。


    繡兒趕緊將嘴裏辛辣的液體吐了出來。天,她以為是水,竟然是酒來的。


    莊逾臣冷冷道:“天這麽冷,喝點酒對你有好處。”


    “好辣。”繡兒悄悄吐了吐舌頭。


    “你沒喝過?”


    繡兒點頭。被辛辣的酒一嗆,冰涼的身體似乎暖和了點,她好奇拿起酒囊,輕輕抿了一口。烈酒灌進胃裏,火燒般的辣,從裏到外的暖和。她抿了抿嘴,又喝了口……


    “小心醉了。”莊逾臣好心提醒道。


    繡兒趕緊將酒囊還給他,她抹了抹嘴巴,“謝謝。”


    喝了酒,身體暖和了,膽子也跟著大了,繡兒繼續往火堆旁挪,恨不得一頭紮進火堆裏。衣服烤幹了些,她抬頭望向火堆那頭的莊逾臣,“早上的事,你是故意嚇唬我的?”她就是頭豬,才會蠢蠢的被他騙了。


    屋外暮色已近,大雨卻沒有停下來的趨勢,想來今晚得在破屋過夜。莊逾臣從包袱裏掏出件衣服,朝繡兒扔了過去,“借給你蓋,別弄髒了。”


    天藍色的道袍扔在繡兒身上,帶著股幹淨清爽的味道。心裏突然有些感激,如果沒有粽子的事,他也不算個壞人。她打量了他一眼,隻見他已側躺在火堆邊,閉上了眼睛睡覺。


    怕弄髒他的道袍,繡兒特意用手將在火堆邊打了塊地,側躺著用道袍蓋住自己的身體。好累,她已經好些天沒好好睡一覺了。莊逾臣突然一反常態對她這麽好,有什麽企圖?會不會是等她睡著了,他好跑路?


    如此一想,繡兒不敢睡了,時不時望一眼莊逾臣,她不怕他冷眼相待,就怕他單獨跑路。


    “快點睡吧,明天一早要趕路。”火堆那頭睡覺的莊逾臣,突然嘣了一句。


    繡兒嚇了一跳,“你還沒睡?”


    “你動來動去的,吵著我了。”


    “明天一早趕路,是什麽意思?”繡兒試探道:“你是不是打算收我為徒了?”


    “我的決定不會改變。”


    剛看到一絲希望,被莊逾臣一悶棍打來,繡兒當即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那你為什麽?”


    “我記得你說過,你在世上都沒有親人了吧?”


    繡兒心情沉重,“嗯。”


    “我不能帶你回茅山,但可以帶你回家。”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帶我回家?”繡兒謹慎道:“你想幹什麽?”他對她有什麽目的?


    “朱小姐!”莊逾臣甚是無語,再一次強調道:“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


    “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是家中獨子,常年不在家,沒人照顧父母。你一個人孤苦零丁活在這世上,生活肯定很艱難,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住到我家去,也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你不用擔心,我父母為人很好的,你跟在他們身邊不但會得到很好的照顧,將來他們還會給你尋門好親事,總之不會虧待你的。”


    對於周逾臣的想法,繡兒隻覺得不可思議,她想上茅山,不想跟他回家。不過,飯得一口口氣,路得一步步走,難得他改變主意願意收留她,她先跟著他身邊聯絡感情,等以後抓著機會了,或許他會帶她上茅山,然後她再趁機救粽子出來,一塊尋三哥去。


    “謝謝你。”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你同意了?”


    “嗯。”他已打定主意,繡兒乘機跟他拉近關係,“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尊姓大名?莊逾臣滿臉黑線,她翻臉可跟翻書似的,早上還對他說髒話,現在得知自己被收留了,口氣立即變尊重了。


    “莊。”女人,還真是善變的不明生物。


    “莊大哥。”繡兒立即改口,“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莊逾臣滿臉黑線,“你不是已經叫了麽?”


    “嗬嗬……”繡兒傻笑,“我還不知道莊大哥的名字呢。”


    “莊逾臣。”


    “莊逾臣?”繡兒猛地坐了起來,“你叫莊逾臣?”


    莊逾臣不解道:“怎麽了?”大驚小怪。


    “沒……沒事。”繡兒尷尬的笑,半晌才靜靜的躺回地上睡覺。隻是同名同姓而已,這個世界何其大,叫繡兒的女人,隨便一找成千上萬呢,她在朱家鎮就碰到好幾個,其中還有一個是同名同性的,安繡兒。再說,那個人,早些年從樹上摔下來,不但摔壞了腦子,據說連腿都摔斷了,眼前的莊逾臣手好腳好的,跟那個人的性格亦是南轅北轍,冷得跟塊冰似的,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你是哪裏人?”不知咋地,繡兒莫名其妙地問了句。


    “翼耙縣紅樹村。”


    “紅樹村?”躺在地上的繡兒,再次猛地坐了起來,驚訝愕然地望向莊逾臣。


    “……”不知她哪根筋不對勁。莊逾臣冷然望了她一眼,側身給她留了個背影。再跟她一驚一乍的處下去,他遲早也會出問題的。


    繡兒愕然地坐在熄滅的火堆前,望著黑暗中那道模糊的背影,久久緩不過神來。


    由於鐵半仙的一句話,繡兒自出生起便被村裏的人瞧不起,各種奚落打擊謾罵嘲諷,她沒有朋友沒有玩伴,所有的人都當她是妖孽轉世來禍害村子的。


    那個年代,村裏都興訂娃娃親或是指腹為婚,可安家實在是太窮了,蘇慧茹懷了四胎都沒能找到指腹為婚的對象,加之隨著繡兒的出身,怕禍及自家,方圓十裏的鄉親都沒人願意跟繡兒定親,這可愁壞了安家所有的人。


    安大朗四處托人找關係,想給繡兒定個婆家,希望喜事能驅除繡兒身上的黴運跟煞氣。這一找,便是足足找了九年,才算找著了正主。紅樹村的莊達年,有次挑貨趕集到鎮上去賣,誰知在路上被毒蛇咬了暈倒在路邊,被碰巧經過的安大朗救回了一條命,兩人結成了把兄弟。


    莊達年有個兒子,比繡兒大兩歲,自幼聰明伶俐,三歲能吟詩,五歲能做詞,是遠近聞名的神童。幾年前安大朗曾私底下讓媒婆上門提過親事,不想被莊氏用掃把打了出來,破口大罵說安家的妖孽別想來禍害她的兒子。


    為報救命之恩,莊達年備了份厚禮特意感謝安大朗。安大朗腦筋突然一轉,不但沒收他的謝禮反而提了兩家結親的事,說是拜把子換命是上天注定的緣分,今兒來個親上加親。莊達年倒跟蘇慧茹的性情相差無幾,對封建迷信之事壓根不信,反倒是莊氏鬧得厲害,說安家沒安好心。莊達年費了好一番功夫最終說服了妻子,讓兩家娃娃定了親。


    定親那天,繡兒第一次看到了莊達年的兒子,那是個笑容明朗活潑的男孩,他長相英俊、嘴巴很甜,繡兒繡兒的叫著。初次跟哥哥們以外的男孩接觸,繡兒還是挺害羞的,不過在他明朗熱情的笑容中,膽怯的她慢慢露出了笑容。


    他拉著她的手,偷偷跑到溪邊玩耍捉魚,用蘆葦葉子給她紮了個草蜢,繡兒笑得春光明媚。他是個跟哥哥們一樣好的人,以後肯定也會對她好的。跟這樣的他過一輩子,她很知足。


    行定訂禮的時候,他拉著她的手跪在雙方雙母麵前,交匯的目光相見而笑。盡管莊氏的臉色甚是難看,可繡兒開心的笑容無法掩飾。在鞭炮聲中,她跟他向長輩子磕了三個響頭,算是完成了定親。莊家給了塊在街市隨時可買的廉價玉墜,算是給女方的定情信物。


    莊家臨走之前,他偷偷給她塞了個東西,自信滿滿道:“繡兒你放心,等我高中狀元以後會將你風風光光娶回家,做我的狀元夫人。”


    “我不要做狀元夫人,我隻想你的夫人。”繡兒低頭,臉嫣紅一片,羞得不敢再看他一眼。


    “好,我會早點將你娶回家的。”


    “嗯。”繡兒語若蚊音,“我……等你。”


    在莊家父母一再催促下,他走了。繡兒羞紅著臉奔回房間,燙著臉掏出了他塞給她的禮物,一塊核桃。核桃上雕刻著名書生,騎著一頭驢連夜赴京趕考,翻過核桃的另一麵,是書生高中舉天同賀的熱鬧場麵。


    繡兒忍不住嗬嗬笑,他是遠近聞名的神童,憑著他的才華將來必有一番作為,飛黃騰達是遲早之事。


    那晚,安家樂翻了天,繡兒的婚事終於有著落了,他們一致認為繡兒定了親,便能清除妖孽轉世的晦氣。可誰知道,就在定親之後,莊家接二連三發生了不少倒黴事,再後來莊家的獨生子從樹上摔下來,摔傷了腦子跌撞了腿,莊氏拿了把菜刀衝到安家大吵大鬧,說安繡兒將晦氣轉移到莊家,要退婚!


    莊氏陸陸續續鬧了幾年,由於莊達年的一再堅持,這門親事最終沒有鬧掰。再後來,安家遭遇了一連串的變故,家破人亡,流浪外鄉。


    曾經給予自己噩夢的地方,繡兒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再踏足,早年跟莊家的婚事,也會隨著她的離開而煙消雲散。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跟她有著殺僵屍之仇的莊逾臣,竟然會是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一時間,繡兒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麵對莊逾臣。


    她靜靜的躺回地上,火堆的餘溫透了過來,卻無論如何暖和不了那顆心。一時之間,她無法接受莊逾臣,無法相信對麵睡著的冷血道士,是跟她有著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有著執子之手,自首不相離的那個男人。


    不管是她變了,抑或是他變了,陌生的彼此,再也找不回當年的天真與熱情。


    在她設想的人生中,有大哥,有三哥,有粽子,唯獨沒有莊家沒有莊逾臣,可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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