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又去喝酒了?”安越祁的大嗓子突然在院子裏響起,隻聽到鋤頭哐當落地,一道風風火火的影子衝了進來,他一把將繡兒拖到自己身後,滿臉怒容地對上安大朗的臉,“你發什麽酒瘋呢,罵繡兒罵得這麽難聽。”喝喝喝,每天就知道喝,這個家就是這麽給喝敗了。


    “我罵她,我是她爹,罵幾句怎麽了?”被安越祁的嗓門一炸,安大朗頓時清醒了不少,但礙於麵子,仍是怒喝道。反了反子,小子教訓起老子來了。


    “你這個月第幾次喝酒了,賣糧食的那點錢都被你喝光了,來年拿什麽錢買種子?”


    “越祁,怎麽跟你爹吵起來了?”晚一步回家的蘇慧茹聽到爭吵的聲音,趕緊走了進來,一見安大朗的臉漲成豬肝色,一股鬱氣頓從心生,她揮手讓安越祁先帶繡兒回房。


    唉,哪天離了酒,他隻怕是活不下去了。


    安越祁拉著繡兒出了房間,幫她擦眼淚道:“爹他喝酒了才會胡說八道的,別往心裏去。”


    “沒。”繡兒趕緊擦著眼睛,吸了吸鼻子道:“二哥,晚飯我已經做好了,你快點去吃吧。”


    “好,我正好餓了,咱一塊吃。”安越祁拉著繡兒往灶房走去。


    繡兒停下腳步,言語間故作輕鬆,卻難掩哽咽,“二哥慢慢吃,我已經吃過了,先回房睡覺了。”


    顧不得二哥在說什麽,繡兒逃也似的回了房間。她順手將門柵住,摸黑爬上了床,蒙住被子縮成一團,心麻麻抽搐著。


    想哭,偏偏哭不出來!


    她明明知道爹的心思,卻仍帶有奢望。或許是她太貪心了,得到了娘跟哥哥們的關愛,卻貪心的想得到更多。


    破損的窗突然響了兩下,縮在被窩裏的繡兒並沒在意,以為是老鼠進屋了,直到被角扯動了好幾次。


    “二哥,我睡了。”繡兒的鼻間濃重,吐字不清。


    說完才覺不對勁,門柵住了,二哥是怎麽進來的?


    從被窩裏探出半個腦袋,隻見黑乎乎的床邊,有雙瑩綠的東西在閃光。


    “你怎麽來了?”繡兒馬上壓低了聲音。天,她的麻煩事一大堆,他來湊哪門子的熱鬧。


    粽子不說話,直接上床鑽進被窩裏躺在繡兒的身邊,興奮道:“繡兒。”


    被他熟悉的聲音一叫,繡兒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頓起波瀾了,眼睛發酸。


    小粽子趁著暮色,一路從蘭若寺飛奔而來,並不知道發生在繡兒身上的事。他跟往常一樣,粘她粘得不見一條縫,不斷往她身上拱。


    繡兒伸手攬住他,眼淚不知怎的流了出來。


    或是正是因為他不是人,不懂人類的情感,她才無需在他麵前隱藏傷心。爹不喜歡她,視她為累贅,更認為她是個打把星。他說她為什麽還不死?


    可她到底怎麽了?


    她從未做過虧心事,更沒有禍害過他人,為什麽僅憑算命先生的一句話,就毀了她的一生,連生她養她的爹都恨她?


    “嗚嗚嗚……”她縮在被窩裏,摟著粽子,忍不住哽咽地哭了。


    聽到她不同尋常的聲音,粽子從她懷裏探出頭,溫熱的液體掉在他臉上。他怔怔地抬頭,摸著臉上的液體,茫然一片……


    不斷有液體滑落,粽子察覺到繡兒的抽搐,他伸出手摸向她的臉,一片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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