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然逃也似的出了休息室,迎麵正好撞到了楚風身上。


    楚風驚訝的看著她:“怎麽了?”他手裏還拎著林文然愛喝的檸檬水。


    林文然臉上的紅沒來得及褪去,目光遊離躲閃:“你怎麽回來了?”


    楚風盯著她的臉看,“笑笑重色輕友,在門口看到你們那什麽班長之後就把我扔下了。”


    林文然心思不在這上,她應了一聲越過楚風快步往教室走,劇烈的心跳伴隨著匆忙的腳步灑了一路。


    楚風莫名其妙的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他轉身,視線落在了休息室的門上。


    難不成是……


    就仿佛印證了他心中猜想,門被推開,靳洛緩緩的走了出來。他已經穿好了衣服,高領的毛衣遮住刀削般的臉頰,低調高冷。風吹過,他發現了楚風,微微眯了眯眼。


    兩人對視。


    長久的沉默,冰涼的空氣似被撕裂。


    二班班長馮錚從後麵走了過來,他一個攬住楚風的脖頸,往自己身邊一扯:“瘋子,別鬧,左後方八點二十方向,教導主任。”


    楚風皮笑肉不笑,隨著馮錚離開,留在原地的靳洛眼底暈開點點的涼意。


    又是幾天的忙碌,辛苦了半學期的學子們總算迎來了國慶假期。


    大家都跟放寒暑假似的歡天喜地的收拾東西,以光速逃離校園。林文然將一疊疊厚厚的試卷裝進書包裏,低著頭認真整理。她身邊的靳洛難得的醒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玩手機,而是慵懶的坐著,目視前方似在等待著什麽。


    餘光看了他很多次,林文然的速度越來越慢,蘇笑笑收拾好東西有些著急:“快啊,文文,磨蹭什麽。”


    林文然“嗯”了一聲,專心收拾書包,蘇笑笑臭美的照著鏡子:“哎呀呀,剛才班長走的時候含羞帶怒的看了我一眼,你說他是不是特別舍不得我。”


    “含羞帶怒?”林文然聽了直笑,“笑笑,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蘇笑笑:……


    總算收拾好東西了,林文然拉上書包鏈,轉頭遲疑的看了靳洛一眼,靳洛翹著二郎腿坐在那動也不動。


    蘇笑笑這會兒才發現不對勁兒了,她心直口快:“哎呀,跟這眉目傳什麽情,回頭手機聯係,快走,要不一會兒堵車了。”


    林文然被說的有點窘,拎著書包往外走,與靳洛擦身而過的時候,她停了一下,輕輕的說:“節日快樂。”


    這聲音太細微,被風一吹就吹的支離破散,靳洛看著林文然,她的一縷額發從玉雕一般的耳後滑落,垂到眼睛前微微的晃,弄得人心煩意亂。靳洛動也不動,腿還是橫著,林文然有點窘,眼看著蘇笑笑又要調侃,林文然不輕不重的踢了他的腿一下。


    靳洛揚了揚眉,手賤兮兮的摸了摸被踢的地方。


    蘇笑笑在旁邊“哇”了一聲,林文然咬著唇低頭不看倆人,靳洛揚眉:“臭豆腐?”


    這是倆人獨有的默契。


    說明要出去約飯了。


    林文然抿嘴低頭淺笑,她點了點頭,那顆躁動的心,總算安定下來。


    蘇笑笑在旁邊看的莫名其妙,“臥槽,文文,你倆的暗號好獨特,一般人不都該是什麽甜甜或者蜜蜜什麽的嗎?怎麽到你們這兒就臭豆腐了?你倆以後不會走泥石流風格吧?”


    林文然:……


    放假回了家,表現最興奮的就是楚風。


    一大早,他就把爸爸出差從內蒙帶回來的牛羊肉裝了一大袋子出門了,就跟過站似的在家坐了坐,直奔林文然家,他爸媽直接感歎這兒子都白養了。


    小區裏添了些紅色的燈籠,妖豔的花朵增添了些許的過節氣息。


    聞著花香,哼著小曲,楚風敲開了林文然家的門,林媽一看他就笑了,“小風來了?快進來。”


    楚風嘴甜的叫了一聲“阿姨”不客氣的走進了屋,放下牛羊肉,他一抬頭:“今兒中午就賴您這兒吃餃子了。”


    “好好。”林媽正笑著,林爸戴著眼鏡也走了出來,他一看楚風就笑了:“小風又長個了,得有一米八了吧。”


    “有了,正好。”楚風“嘿嘿”一笑,“叔叔,下棋不?”林爸棋藝不錯就好這口,平時工作忙沒時間,回來後基本都在家裏休息,林媽對這不感興趣,林文然的重心都在學習上,就楚風愛有事兒沒事的陪他下兩把。


    把棋盤棋子擺好,切好水果,倒上茶水,楚風笑眯眯的四處看了看,隨口問:“阿姨,文文呢?”


    “別提了。”林媽頭疼的樣子,“回來後就開始睡,睡了快十二個小時了,我都怕她睡傻了。”


    楚風低頭看棋子,樂嗬嗬的:“她學習太累,是該補充下睡眠。”


    林媽搖了搖頭,她低頭拿起楚風帶來的袋子,“阿姨到希望她別這麽拚,累壞了身體怎麽辦。”


    楚風下棋的時候很專注,一改之前的頑皮,他一手持著棋子,凝神看著局勢,每下一步棋都審時度勢。


    林爸吹了吹茶葉,悄悄打量著楚風,星眉劍目,跟小時候吵吵鬧鬧的樣子也不一樣了,沉穩了很多。


    就在林爸分心琢磨之際,楚風瞅準時機飛炮出擊,林爸看了一怔,他笑著搖頭:“老了,不服輸不行。”


    楚風起身給林爸倒好茶水,正準備第二盤,林文然揉著睡得紅彤彤的眼睛走了出來,她穿了一件蓬鬆的睡裙,頭發披散著攤在脊背中央,灑滿晨光的客廳裏,每一根發絲似乎都泛著微光。


    楚風看的有點呆,林爸咳了一聲,林文然看到了楚風:“你來了。”話尾還帶著些鼻音。


    楚風順手給她倒了一杯檸檬水,“剛醒?”他早就把這杯水準備好了,林文然就愛喝檸檬水,從小養成的習慣。


    “嗯。”林文然悶悶的還是沒什麽精神,典型的睡多了之後的難受。楚風笑了笑:“走吧,我帶來了肉,阿姨在包餃子,我們一起去。”


    “好。”林文然點頭,她去水池前洗手,楚風也湊了過去,看著她精致的側臉,長而翹的睫毛,一掃之前的鬱結,心情大好。


    廚房裏,林媽正在忙,麵放在一邊醒著,鍋裏還朝著蝦仁,鐵鍋來回翻炒,蝦仁表麵表麵裹著的一層薄薄的油,反射著淡淡的橘光,廚房到處飄著香氣。


    楚風別看平時吃喝玩樂的,但包餃子是個好手,他擀的皮圓的像是機器壓出來的,林文然包餃子的速度很快,這些年過年倆人早就默契的練出來了。


    林媽看著笑著說:“小風這皮擀的越來越好了,人都說餃子皮擀的圓,以後怕老婆。”


    楚風聽了直樂,“那我以後的老婆真是有福氣。”他的目光不經意的往林文然身上掃,林文然安靜的包著餃子,腦袋還有些發懵,她低頭的動作讓肩胛骨攤下來,呆呆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要摸頭。


    餃子下鍋前,楚風還特意拍照留念,餃子是背景,他一手放在下巴上比劃著v字,林媽被楚風逗的直笑,林文然一直低著頭,鼻子有些紅,眼角也有著淡淡的笑意。


    十分鍾後,熱氣騰騰的餃子出鍋,楚風搶著吃了一個,一咬一包湯的燙的他齜牙咧嘴,一家人都被逗笑。


    楚風也是林爸林媽從小看著長大的,對他知根知底,楚爸喝了一口白酒,“小風,想好考什麽大學了嗎?”


    楚風叼著餃子,笑眯眯的:“我再等等,模擬開始還沒有。”


    他是在等,不過等的不是模擬,而是一直在等她。


    林文然揉了揉鼻子,話不多,可能是前一陣子學習太用功了,精力耗費過大,她今天總覺得渾身沒有力氣。


    林媽看著她,“媽媽給你的感冒衝劑你喝了嗎?”


    林文然皺眉,嘟囔著:“不要,好難喝。”她最怕苦,小時候發燒感冒喂藥能愁死爸爸媽媽。


    楚風看著她,“喝點,回頭給你買糖。”他聲音裏帶著哄勸,就像是小時候。


    林媽與林媽默契的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林文然還沒說話,門就又被敲響了。


    “叔叔阿姨,開門啊,笑笑來啦!”非常有蘇笑笑風格的叫門,幾個人都笑了,楚風起身去開門,一打開門,蘇笑笑聳了聳鼻子:“哇,什麽味道,餃子?我也要吃,快去,瘋子,給我拿一副碗筷。”


    楚風老大的不樂意,“你這是瞅準時間,坐收漁翁之利來了。”


    蘇笑笑大手一揮:“拉倒吧,我是專門來看望叔叔阿姨的,哪兒像你圖謀不軌。”


    楚風被戳中心事,臉上一熱,他連忙看了看二老,還好倆人笑嗬嗬的早就習慣了,並不在意。


    蘇笑笑在林家就跟自己家似的,她把手裏拎著的袋子放在門口,“叔叔阿姨,這是我媽買的花茶,還有早上弄得麻團,特意讓我拿來給你們嚐嚐。”


    “你這孩子,太客氣了,快過來,一起吃飯。”林媽去拿椅子,林文然怏怏的掃了她一眼,“你怎麽也來了?”


    “什麽叫我怎麽也來了?”蘇笑笑十分不滿意林文然的態度,她拉了餐椅坐下:“我來看叔叔阿姨的,又不是來看你的。”


    林文然撇了撇嘴,她吃完飯,又被林爸逼著喝下一大碗熱餃子湯又回屋睡覺去了。


    四個人有說有笑的聊了一會兒,楚風和蘇笑笑一起告別。


    天氣漸涼,小北風像刀子似的猛刮,蘇笑笑哆哆嗦嗦的把衣領豎了起來,楚風把隨手戴著的圍脖遞給她,“你是娃娃嗎?出門穿這麽少。”也是蘇笑笑作,這天她居然露著腿穿了個連衣裙,冷極了,蘇笑笑二話不說接過圍脖戴上,“你懂什麽。”


    楚風冷哼一聲,他從兜裏摸出一顆煙,點燃吸上,蘇笑笑看他:“嘖嘖,剛跟叔叔阿姨那裝的像模像樣的,到我這兒就原形畢露了,瘋子,不是我絮叨你,你最近這煙是不是有點勤了?”


    楚風眼半眯著,吐出一口煙圈,言簡意賅:“心煩。”


    蘇笑笑縮了縮脖子,加快了腳步,“那你跟這煩吧,我還要回家看書。”她才從林文然那把學習筆記要回來,她決定這幾天就開始惡補。


    “看書?”楚風像是聽了什麽笑話,“你傻還是我傻?”


    “你懂什麽?下個學習重新分班,以宋橋的成績肯定是重點班,我怎麽可能落後。”蘇笑笑在感情方麵向來坦誠,楚風轉過身看著她,“我說你們女生怎麽都這麽膚淺。”


    “都?還有誰?”蘇笑笑抓住他話裏的把柄,楚風不理她,“行了,你快回去吧。”


    實在是太冷了,臉像是被撕開一般,蘇笑笑的嘴都凍麻木了,她不多說,揮了揮手跺著腳跑掉了。


    楚風站在原地抽了一會兒煙,他拿出手機,從剛才包餃子的照片裏挑出了一張不錯的發了朋友圈狀態。還好,去年的籃球比賽之後,他無意間加過靳洛的微信並沒有刪除。


    ——其樂融融一家人,未來的丈母娘笑得很開心。


    朋友圈設置了可見範圍,唯獨對靳洛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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