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傅辰是閉著眼的,他不得不閉。人若是長時間處於黑暗環境,到有光線的地方是需要適應過程的,原理通俗易懂,簡單的說是人類的視膜分為兩大塊,也是感光細胞有晝夜之分,分別是視錐細胞和視杆細胞,當傅辰的雙眼遇到外界光線後原本在暗處產生的視紫紅質會被分解,這個分解的過程眼睛會有輕微刺痛感,在暗處時間越長分解的速度也越長,相應的適應的過程也越久。


    若是能睜眼,他能更好的把握對方方位,讓原本處於劣勢的他擁有更多籌碼,可惜目前為止這隻能是空談。


    而整個明適應的時間會讓他處於極為被動和弱勢的狀態,在確定對方要打開棺材後,他幾乎在瞬間做出了判斷,以盲人的狀態來進行反擊。


    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新鮮空氣灌入棺材中,傅辰擺好手勢,捏緊手中的紙包,以半打開狀態,聽著耳邊掠過的開棺聲。棺材蓋的重量讓他們的打開速度並不會太快,這也給他爭取了最佳的攻擊時間,他靜靜等待著。


    在那彈指之刹那,相差毫厘的時間中,棺材中的人閉著眼,僅憑著在開棺前對方聲音的分析來判斷方位。


    這聲音有腳底與地麵走動的聲音,有武器與刀鞘摩擦的聲音,有對話的聲音,有粗喘的呼吸,傅辰竭盡所能分辨所有人的方位。


    哐啷,在眾人齊心的推動的情況下,棺蓋被完全移開了。


    鏈條快速移動,撞到棺材壁發出哐啷的聲音。


    他的速度太快了!


    兩手被綁著,傅辰幾乎以撕扯的力道將手中的藥粉灑了出去,手腕因此折斷也在所不惜。


    與之同時的是被散播在空中的粉粒,接觸到眼球表麵後迅速融於其中,刺痛難當。


    “啊——”同時開棺的人都感到眼睛一陣刺痛,那劇痛甚至迅速蔓延到麵部神經讓他們無法視物,當五感遽然消失會產生慌亂。


    所以,沈彬亂了。


    傅辰周身空氣彌漫著粉末,是其他人也不好接近也不敢接近。


    這一刻,他們的劣勢處於同一個水平線。


    啪,沈彬的手腕被傅辰一個手刀給掉落下來,傅辰抓住那匕首,兩隻手一同行動,阻礙極大,也幸而這些人被藥粉迷住了雙眼。根據沈彬說話音的高低以及他的腳步聲,判斷出此人身高,再根據身高確定器官的大約位置,傅辰絲毫不猶豫,將匕首狠狠□□去。


    在做人事之前,他還在做心理輔導,曾有很長一段時間為國際刑警服務,這是一種當時美帝人民的試驗結果,試驗名叫做聲門下空腔共鳴,根據聲音的高低來判斷性別、身高、體重等,這樣判斷的正確率大約是三分之二,當時為了更好的捉捕犯人所有在職人員進行了一個月的封閉式強製培訓,因保密協議的規定,這其中也包括不在職責範圍內的他。


    在這短短幾個呼吸間,甚至能聽到風吹到臉上的聲音,聽到遠處村民們義憤填膺的聲音,聽到沙沙的落葉聲,匕首這樣噗嗤一聲地插入沈彬的胸口,以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姿態。


    沈彬的麵部表情還停留在那扭曲的微笑上,他聽到那人清越的聲音,“你與沈驍犯了同樣的錯誤,太小看我了!”


    當匕首插入心髒,由於個體、匕首的長度、使用的力道不同呈現不同的死亡時間,一般在3-7秒這個區間內。


    此刻,沈彬不再怨恨扭曲,他恢複成了普通少年,目光呆滯,像是在回憶著什麽。


    腦中劃過幼時在晉國的一切,與哥哥舞劍書畫,玩耍逗趣,直到那一日洛氏滿門抄斬,他與哥哥在流放途中逃了出來,在幾年後遇到了四皇子與主公,改姓為沈。他們畢生的心願是能夠手刃仇人,他們一邊加入了反抗晉朝的邯朝餘部所組織的教會中,一邊為戟國皇帝李變天服務,以殺了晉成帝為最終目標前行著。


    但現在,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他還不能死,還沒有報仇怎麽能死?


    他的一生,怎能在這裏結束……


    伴著這吞也吞不下的不甘心,沈彬緩緩闔上了眼瞼,結束了他短暫的人生。


    藥粉逐漸落下,這時間眼球已經有些適應,傅辰的視線也能視物了。


    在棺材周遭,是那群想要在開棺時擊殺他的士兵,現在他們正蜷縮在地方痛苦嗷叫,遠遠的還有幾個人沒有靠近棺材,他們見狀要衝過來,卻不料幾根暗箭直穿胸膛。


    有人埋伏在暗處,傅辰一看,詭子等人從樹叢中顯身,對他扯出一個微笑:我們來了。


    傅辰也回以微笑,他知道,警報已解除。


    剛剛鬆懈下來,精神一放鬆全身的酸麻感湧了出來,身上還壓著沈彬的屍體,剛撐住棺材邊緣要倒下,身上的屍體嗖地一下被人拉開,被抱入一個緊致的懷抱。


    將傅辰從棺材中抱出,邵華池看到了這個人極少展現於人前的脆弱,又像是他一用力會折斷了似的,那一絲脆弱像是一顆鉛錘吊在他的心頭忽上忽下。


    來這裏,在其他人看來時理所應當的,傅辰是他親信,他若是完全置之不理免不了寒了其他人的心,他親自來做的是姿態,但也同樣的,這樣的親信他要不起。


    無人發現,邵華池的衣袖中藏著一根銀針,淬著劇毒。


    隻要稍稍往前一送,能刺入傅辰的脖子,將人的性命斷送,這是在國宴後,嶸憲先生托人送來的。


    “殿下,此人留不得。”


    他明白嶸憲先生的意思,無論是夙玉的事還是傅辰平日的表現,體現這個人能力的同時也同樣讓人發現他的難以掌控與心思叵測,這般人物若是與之君臣相宜當是一段佳話,若是掌控不了等於是一顆□□。


    但他沒打算懷疑傅辰,甚至還因此訓斥了榮賢先生。那時候他是打算全然信賴傅辰的,哪怕對方看上去並沒有那麽屬意他,但現在,他對皇貴妃的用心程度,似乎在昭示著傅辰真正的目的,三皇子邵安麟。


    他的布置,京城的據點,所有的情報都已被傅辰知曉,這個人若是別人的暗樁,他的所有布置將毀於一旦,知道太多的人,要麽為我所用要麽……死。


    他的腦袋擱在傅辰的肩上,也許是太過緊張,將人緊緊抱在懷裏。


    周圍是那群激憤的村民找著打擾祖先安寧的罪魁,也讓他的動作看上去毫無破綻。


    在傅辰看不到的角度天人交戰,夾著毒針的手幾乎握不住那根小小的針,汗水粘濕了手。


    “殿下……”傅辰眼底閃著溫情脈脈,他不願去想為何邵華池會比預期的晚來,也不想去計較一些細節上的漏洞,他不願意讓自己成為一個冷血的機器,時時刻刻都如此揣摩人心,將所有人數據化。


    黑暗最可怕的是什麽,是在那種環境中,自己的心跳聲,骨骼皮肉的摩擦聲,器官在體內運作的聲音會被無限放大,那是一種窒息的滋味,藥效與在閉塞空間的雙重作用讓傅辰的精神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這也是李變天口中的魂虛,指的不僅是*還是精神上。


    這時候無論是誰,出現在傅辰麵前,都能讓他的銅牆鐵壁軟化,產生一道裂縫,輕輕說了一句:“謝謝。”


    再冷情冷心的人,也會被慢慢捂熱吧。


    上一次以身擋住毒蛇時,傅辰心中已有定論,上輩子的命格讓他明白自己是個難以與人親近的人,唯一與他親近的妻兒也去世了,這輩子他第一次想要試著去全心效忠一人。


    也許七殿下並非皇位最適合的人,但此刻傅辰下了決定,放下曾經的第二手準備,全力相助邵華池。


    以你真心換我之忠心。


    這一道感謝將邵華池驚醒,觸電般地抽搐了一下,手中的毒針掉落,刺入草地,無跡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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