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河,九道近乎一百八十度的彎折也沒能讓奔騰的河水稍稍平息,依舊洶湧的掀起滔天浪花。


    加固後的河堤邊上,近二十丈高的巨大人造物體矗立著,像是一座山,眾人仰視著它,內心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懼。


    圓環狀的人造物體有小半沉入河麵下,奔騰的河水拍打、衝撞,人造物體漸漸動了起來。


    “動了,快看,水車真的動了。”


    最興奮的莫過於老船匠陳泰,是他親手製造的。


    鐵匠趙興福搶走了造船的活計,那又如何,到現在也沒造出來一艘鐵船,李家村唯一的鐵船還是少爺親手製造的那一艘。


    少爺說過,水車的重要性絕不下於鐵船和木軌,第一架真正運轉的水車,出自他之手。


    陳泰洋洋自得,趙興福滿心嫉妒,暗暗發誓,一定要盡快將製造鐵船的工藝研究出來。


    可是他不懂造船,一點也不懂,連船最起碼的構造都不清楚。


    “老陳,造船的事,我看還是咱倆一起幹。少了你,我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知道就好,你一個打鐵的,懂個屁造船。”


    水車轉動得很慢,可它傳遞出的力量一點也不弱。


    改造後的風箱有兩人高,被刻意加固過,貼了兩層厚厚的牛皮,骨架也從木製改成鐵製。


    原本的風箱,四匹紅蹄馬也隻能緩緩推動。


    巨大的齒輪將水車和風箱連為一體,兩人高的風箱就像是個玩具,“呼哧呼哧”的來回移動,鐵製的骨架和牛皮加厚過的箱體看上去是那麽的脆弱,似乎隨時都會被撕碎。


    風箱放置在河堤上,另一頭是空的,此時瘋狂的向外吹氣,河邊卷起人造的狂風,呼嘯不止。


    飛沙走石,瞬間整個煉鐵作坊都被黃蒙蒙的一片細沙籠罩,眾人睜不開眼睛。


    李蘇海立刻扳下手邊的木柄,木柄連著風箱上的齒輪,兩個巨大的齒輪立刻錯開。


    風箱漸漸停住,狂風也隨之散去,過了一會兒,漫天的黃沙落地,眾人睜開眼睛,再看如山一般的水車,眼中流露出難以形容的狂熱。


    這股狂熱也從風箱轉移到李蘇海身上。


    水往低處流,亙古不變的自然現象,人人都知道,從出生開始便已經習慣,從未有人想過利用它。


    水車的製造不簡單,可它的結構、原理很簡單,為何以前沒人想到過。


    淡淡的輝光圍繞著水車旋轉,時而沒入水車內,時而散入水中,最終消失不見。


    李蘇海知道它沒有消失,首創之光怎麽會消失,水車的附近,河水明顯比旁出清澈許多,宛如新降的雨水,又如山間的清泉。


    孫顯峰第一次見到李蘇海的地脈,以前從未見過地脈,可書中有過描述,大致還是了解一些的。


    強大!


    這是孫顯峰最直觀的印象。


    白色匹練有將近一寸粗,如同活物,靈動無比,纏繞在李蘇海身上。白色匹練傳出陣陣一樣的波動,是靈氣,濃鬱的靈氣,他仿佛能感覺到濃鬱而純淨的靈氣正在滲透他的身體,是清涼,是舒適。


    可也僅僅是感覺,地脈隻屬於李蘇海一人,那股濃鬱的靈氣也隻供他獨自享用。


    他不用和任何人爭奪靈氣,即使在靈氣枯竭之地也能怡然自得的修煉。靈草、丹藥、陣法,對他而言可有可無,歸根到底,它們的作用隻是提供靈氣或者增強吸收靈氣的能力。


    擁有地脈,便擁有了源源不斷、永不枯竭的靈氣。


    修煉之路崎嶇坎坷,左邊是懸崖右邊是峭壁,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地脈卻能在他身前掃出一段康莊大道,暢通無阻。


    孫顯峰很羨慕,緊跟著激動起來。


    水車在九曲河內緩緩轉動,孫先鋒的眼珠也跟著轉動,從最低點到最高點,一圈又一圈,神情越來越激動。


    東海府往西再往西,穿過膏腴之地,在十萬大山的東方,是一片黃沙彌漫的荒原。


    黃沙堆集成的河堤如同兩道山巒,渾濁的河水在“山巒”之間流淌,這是一條古怪的河流,它的河床竟高出兩岸。


    濁河兩岸是一片貧瘠的土地,也是一片孕育著窮困的土地,更滋生出無數的罪惡。


    “他們將五六歲、七八歲的孩子捆綁起來,扔進河水裏,祭奠河神,祈求雨水。狗屁的河神,天底下哪來的神,若真有這樣的邪神,也該被抓起來碎屍萬段。”


    孫顯峰咬牙切齒。


    他很倨傲,可言行舉止無不透著儒雅和斯文,李蘇海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髒話。


    “也許,是妖獸作孽?”李蘇海皺著眉。


    孫顯峰搖頭,“學館和仙門都派人去調查過,根本沒有所謂的河神,祭祀也換不來雨水,偶爾有幾次,隻不過是巧合。”


    窮困最能製造愚昧,失去了一切的希望,要麽死亡,要麽就麻痹自己,自己給自己製造虛幻的“希望”。


    河神就是他們的“希望”。


    “濁河水量不少,足以澆灌兩岸土地,最大的阻礙是黃沙自然累積成的山巒一樣的河堤,高過十丈,青壯男子挑著水攀爬幾趟也會累的氣喘籲籲,更別說女子和老人。”


    孫顯峰又一次激動起來,下意識去抓李蘇海的雙手,李蘇海一身雞皮疙瘩的躲開了。


    後退一步,神色警惕,“有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孫顯峰尷尬,但隻是片刻,語氣急促的道:“現在不一樣,有了水車,便能不費任何人力將水提上河堤。以河水澆灌土地,不再依賴雨水,兩岸百姓能吃飽穿暖,所謂的河神,也沒人再信了。”


    說的很有道理,所以,“你打算怎麽做?”


    “我希望能得到製造水車的工藝,帶去濁河兩岸,教當地百姓製造水車。”


    孫顯峰一臉誠懇,很快又陷入癡狂,喃喃道:“這才是為天下師,這才是教化世人。”


    李蘇海的表情很古怪。


    不管孫顯峰的來意是什麽,他現在要做的事是在幫自己壯大地脈。


    我真的想緩一緩,氣旋還不是很穩固,再逼著我突破一次,出了岔子怎麽辦。可……他一片好意,我也不好拒絕。


    明豐學館,我真不是存心跟你們做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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