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騰龍峰淳於家族的白火焰熄滅的同時,曼迪郡的人發現淳於家族中所有說得上話的人全都不見了,普遍認為的一種說法是,他們在那場陰謀中全數被殺,否則的話,隻要還有淳於家族的人生還,肯定會站出來,維持曼迪郡的次序。


    足足三天,都沒有一個姓淳於的人出現,也就說明料一個事實:淳於家族,真的完


    曼迪郡的人們陷入了深深的悲痛當中,淳於家族是曼迪郡的象征,千百年來,在他們的治理下,日益繁榮安定。可惜天不佑善人,竟然給淳於家族帶來一場突如其來的滅頂之災。


    伴隨著悲痛的,還有惶恐,他們清楚地知道,和平的日子結束了,不是每個人都向平民那般甘於平庸,隻要吃得飽,穿得暖便滿足了的,這個世界向來不乏野心勃勃者,隻有動亂,他們才能借機上位,掌握更多的權力。


    某些預見到山雨欲來,不欲卷入爭鬥的人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遷徙出郡,哪怕動亂還沒開始,他們的做法無疑是非常明智的,不過也僅限於有錢人。對於平民而言,他們中許多人都是逃亡來到曼迪郡的,過慣安逸生活後,對顛簸流離的苦日子已經怕了。


    再說了,附近的郡城也未必就安定了,見到曼迪郡成為無主之地,誰不想染指這塊大肥肉。至少得離開上千公裏之外,才能逃離這場風波,可是。路上的魔獸、土匪、疾病甚至瘟疫都可能奪走他們的生命。


    所以,曼迪郡地人大多寧可賭博,以自己的小命賭這場仗不會打起來,也要繼續留在這裏。


    不過,令他們失望的是,曼迪郡始終還是被分成數股勢力,岌岌可危了。


    在所有的勢力當中,掌握著最強力量的是城衛軍的大統領加林,原先他直接聽命於淳於家族,淳於家族覆滅之後。上頭沒人。城衛軍大權便自然而然落入他手中了。城衛軍的作用是維持治安,剿滅亂黨與馬賊等,幾乎所有與武力相關的都一手管理。是曼迪郡的軍方勢力,最為龐大。


    大統領加林這人是淳於家族親手提拔起來的,人品相當不錯,再加上城衛軍是淳於家族地傳統勢力,如果真地無法避免動亂。要打起來的話,人們倒是樂於支持的。弊就弊在加林這些城衛軍首領都是大老粗,打打仗還行。涉及到政變這種事,就有點難為他


    如果他能在發生變故地第一時間內。以雷霆手段收下曼迪郡,強力打壓其他上位者。又順應民心,多半是會成功的。可是加林顯然沒那個魄力。得知淳於家族倒塌之後,我們的大統領便懵了,不知如何是好,以前,需要怎麽做,做什麽,都是淳於家族下的指令,他隻要規規矩矩地去完成就好了,不用考慮那麽多。


    現在。沒有了指令。加林反倒無所適從。失去了接管曼迪郡地大好良機。等他慢吞吞地思維意識到。哦。我可以做主了地時候。其他動作快地勢力已經陸續站穩了腳跟。


    再說了。就算加林真能勝出。也未必就能管好曼迪郡了。統治一個大郡不是那麽簡單地事情。除了武力之外。還有經濟。政治。民生。外交等諸多因素。讓加林這種治理地話。曼迪郡恐怕會一團糟。遲早得出問題。


    也許是考慮到這個問題。淳於綱沒有在出事前囑咐加林那麽幹。因為他實在不是搞政治地料。


    再說了。隻要聖殿插手。挑撥離間地話。曼迪郡遲早還是得大亂。這種暗中搗亂地事情聖殿在曆史上做得多了。非常拿手。


    因此。曼迪郡隻能聽天由命了。


    第二股勢力是曼迪郡地貴族。他們中大部分也流著淳於家族地血統。不過大多是聯婚地產物。淳於家族地女子也要出嫁。她們中地部分會嫁給曼迪郡中一些小家族地重要人物為妻。一方麵是門當戶對。另一方麵可以拉攏小家族。鞏固自己地勢力。


    不過,貴族後嗣用的還是自己的姓氏,不會姓淳於也不能姓淳於,畢竟八大古族中任何一個家族的成員認可是非常嚴格,就是以淳於為姓的偏係成員,其地位都要比直係成員要低很多。


    許多貴族曆經數代,血統已經非常淡薄,更不會被曼迪郡承認,對軍方也沒任何的號召力。當然貴族們可不會這樣認為,他們覺得自己身上流著的淳於血統哪怕再稀薄,也比完全沒有淳於家血統的人要強,淳於家族滅亡後,這個大郡理所當然就是自己的了。


    至於那些城衛軍,笑話,粗鄙的他們上得了台麵麽?


    貴族本就是小家族出身,都擁有自己的親衛與私軍,盡管規模不大,可是曼迪郡的貴族們聯合起來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再加上貴族大都從政,玩弄手段要比城衛軍自然是要厲害得多,他們很聰明地拉攏了商賈,並許諾優厚條件,比如曼迪郡重新洗牌後商人賦稅減半,地租優惠,為其生意提供種種便利。


    而且,最重要的一條是:平民出身的商賈,從此之後也有加入政圈的權利。


    商人在大陸上所處的地位比較尷尬,他們有錢,比平民地位要高,卻總是被抵製加入政圈,沒有說話權,自然會被上層人看不起。


    現在,大好機會擺在了眼前,就算他們明白就算貴族掌權,給他們提供的也肯定是最低級的政治職位,不過,這已經是突破性的改變了,至少,名義上,他們的地位提高了不少。


    有了錢,商人所缺的就是名了,這種誘惑令他們心動不已。於是他們站到了貴族這邊。


    商人手中沒權,但是他們有錢與物資,如果這場仗打起來,錢物都是非常重要地,如果你的錢足夠多,甚至還可以雇傭傭兵團為自己賣命。


    這是曼迪郡內部的兩大勢力,事實也可以算是原軍方與政客的對立,至於第三股勢力,便來自外部了。。


    曼迪郡周圍的都郡均虎視眈眈,這片富饒的土地無疑是極為誘人的。若能據為己有。便能大大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不過他們都持觀望態度,首先淳於家族雖倒塌。曼迪郡的城衛軍與貴族兩大勢力還是非同小可,不是想吞就能吞得下的,到時反被卡住喉嚨就倒黴了,最好讓他們先拚個兩敗俱傷,到時再撿漁翁之利也不晚。


    其次。若自己率先動手地話,勢必會成為其他對曼迪郡不軌地都郡目標,槍打出頭鳥。這個道理是誰都懂得的。


    總之,就這麽按兵不動。耐心等待,看看誰更能忍。


    事實上還有另一股勢力。隻不過這股勢力並不打算奪取曼迪郡,所以算是比較特別。這股勢力是馬賊團。在發生政變的混亂地方,上位者為了保存實力與其他人爭鬥,是暫時不會理會馬賊這些外來客地,所以,這就是最好的搜刮時刻。


    於是,一股股馬賊湧進了附屬於曼迪郡的小城與村鎮中,明目張膽大肆搶掠,這可苦了平民百姓們,沒有庇護的他們哪能與組織有序的馬賊對抗,曼迪郡頓時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淳於家族滅亡,曼迪郡政變絕對是轟動卡迪大陸地重大事件,就算這裏的通訊不怎麽發達,數天後還是傳到了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


    自從離開曼迪郡之後,淳於璿一行人便往北走,古遙還是有著到自己地信息驛站去了解消息的習慣,在經過某個城市時,便到自己在當地地酒中了解近幾天的最新信息。他親自架設地信息網點,自然要比大陸相傳的要迅捷不少,其時這件大事還沒傳到北方地偏遠地區。


    當得知淳於家族遇襲滅亡後,古遙頓時驚呆了,他根本就沒想到,離開淳於家族就那麽短短幾天,竟然就發生了大變故。


    淳於綱也許早已料到暗黑巾的到來,在淳於璿帶著一幹最後壓陣在家族內的高手離開後,便將管家,園丁,女婢,廚子等下人遣散了,侍衛與暗黑巾則全數死掉,被不滅之焰燒得燒骨無存,因此外麵的人議論紛紛,但卻不知道是誰幹的。


    當然古遙猜得到,肯定是暗黑巾,見到淳於家族已被抽空,便乘虛而入,將淳於家族連根拔起。


    古遙考慮過後,還是覺得應該告訴淳於璿,畢竟這件事太重要了,說不定還會影響到他們的計劃。


    於是在離開那座城市,再次上路之後,古遙將淳於璿單獨拉到一邊:“嗯,我得與你談談,剛剛收到一個消息,與你們家族相關。”


    淳於璿絕美的俏臉已戴上一層薄薄的白紗,她豔名四播,隨時都有可能被認出,才做此舉。大陸北方許多地方多風沙,許多愛美的女性為了保護肌膚,都習慣蒙上紗巾走動,並不是太奇怪,一路上就不少。


    聽到古遙的話,淳於璿臉色忽地一變,旋即恢複自然:“現在的,是你,還是他?”


    因為古遙體內還藏著一個魔神的靈魂,她才會有此一問。


    “是我,他暫時沉睡了。”在古遙內心世界的一戰中,魔神的靈魂首創不輕,也需要時間修養,沒事不會輕易露麵。


    “說,什麽事?”


    “雖然很難過,但你遲早是會知道的,在這之前,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古遙道:“你的家族,出事了,我是剛剛聽說的,但應該不會有錯,他們遭遇了襲擊,聽說無人生還。”


    淳於璿臉色又是數變,半晌沒有出聲。


    “我很抱歉,”古遙歎了口氣,又補充了一句:“暫時還沒人知道內幕,說不定你爺爺已經脫險了呢。”


    這純粹就是一句安慰的話,如果淳於綱還活著的話。他就不可能看著曼迪郡亂成這樣都不出麵,若無意外地話,肯定已凶多吉少了。


    縱使是首次見麵,古遙對那位老人還是充滿尊敬的,心中也有些沉重。當然,淳於璿肯定更悲痛。


    淳於璿冷然道:“用不著安慰我,我知道,爺爺已經走


    她的反應多少有些出乎古遙意外之外,淳於璿是一個淡定的人,以她的個性。就算天塌下來也許都不會皺下眉頭。但是。在淳於綱麵前,她少有地流露出小兒女的姿態,說明他們爺孫倆的感情極深。


    麵對家族的覆滅。淳於綱的死訊,她卻那麽冷淡,是不是太奇怪了點?就連他也不清楚,淳於璿究竟心中想的是什麽。


    又或者,淳於綱真地沒死。隻是暫時銷聲匿跡於世上,這也是淳於家族計劃中地一部分?


    可是,淳於璿沒理由詛咒自己爺爺啊!


    就在古遙猜測不已的時候。淳於璿又道:“很奇怪,對麽?是不是覺得我像冷血動物?”


    古遙忙搖手道:“呃。我不是那個意思!”


    兩人並肩默默地走了一會,氣氛有些怪異壓抑。過得一會。古遙幹咳兩聲道:“好,就當我沒……”


    話未說完。他卻閉上了口,訝然看著淳於璿。


    她蒙麵紗巾,明顯地濕了兩行。


    淳於璿……她在流淚。


    古遙從未想過,這個小魔女也會有掉淚的時候。


    他想起自走出曼迪郡之後,淳於璿一路上總是身心不寧地樣子,而且在告別淳於綱之時,竟有種生離死別的傷感。


    難道,家族的災難,她早就料到了?


    古遙試探性的道:“你,知道這件事會發生?”


    淳於璿又沉默了一會,再開口時語氣已不是那般拒人於千裏之外了:“是的。”


    古遙難以置信地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麽還要離開家族?”


    “因為……這是爺爺的願望!”淳於璿道:“也許你不知道,淳於家族早就已經是一個空殼了,我們這幫人是僅留在家族中的最後一批力量。”


    “呃……其他地家族成員呢?”古遙早就覺得有蹊蹺,堂堂八大古族排行第二的淳於家族,不至於就那麽點根基,甚至比起端木家族來,都差得非常遠。就算被暗黑巾殺害了不少,也不至於凋零如斯。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問了一個不該提地問題,這應該是淳於家族的一個秘密。


    好在淳於璿道:“現在你我已是合作關係,而且爺爺將這次合作看得非常重要,我也無需隱瞞,早在很多年前,爺爺便將一個個重要地人暗中送出去,而非固守家族。”


    古遙皺眉道:“為什麽?既然遭受暗黑巾迫害,你們不是更應該團結在一起嗎,分散開來的話豈非更為不利?”


    “不,你錯了!”淳於璿搖頭道:“固定地據點能給提供守護,卻也將我們的一舉一動暴露人前,暗黑巾可以輕易知道每位成員的行蹤,上次我去魔界,便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擺脫那幫狗皮膏藥,想做什麽也縮手縮腳,處處受製於人。倒不如幹脆解散家族,暗黑巾再厲害,也不可找到每個隱於大陸的淳於家族成員,這樣我們的身份便隱於暗處,重新掌握主動權,行動也自由。家族表麵上滅亡了,事實上正是大展手腳的開始!”


    古遙畢竟是草莽出身,考慮問題比起淳於璿這些弄權者來還有一定的差距,聽到解釋才恍然大悟,想了下他又道:“其實,你爺爺可以與我們一起走的。”


    “他不會的,”淳於璿眼神閃過一絲黯然:“因為,那裏是我們的家,他不願意離


    這個理由很簡單,但古遙可以理解,因為他就親眼看見過另一個同樣的例子。


    旱冰城兵破十裏鎮之時,費坦老板也寧可在悅來客棧**而死,都不願走。


    家,這個名詞有著太沉重的分量,對某些有著濃烈鄉懷的老家夥而言,有時甚至淩駕於被視為最重要的生命之上。


    “我們,是最後一批離開的族人,我很早就知道,這一天總會來臨的。”淳於璿道:“在分別的時候,爺爺曾對我說過怎麽一句話不要哭泣,不要流淚,一直往前走,別再回頭,因為……這是每個淳於家族成員的宿命!每個從淳於家族走出去的人,都必須經曆陣痛,爺爺對我抱著很大的期望,在天上的他,肯定不希望見到我脆弱的樣子,你明白麽?”


    淳於璿說到這裏時,紗巾上的潮濕已幹,而她大步地走前,加入了隊伍當中。


    是的,她做到了,像爺爺希望的那樣。


    看著淳於璿單薄的背影,古遙忽然發現,除了狡詐,狠辣,詭計多端,不擇手段之外,這個小魔女還出乎意料之外地堅強。她不會像其他女子那樣,隻希望依靠於男人的胸膛中,而是以柔弱的肩膀,一手挑起了家族的重擔。


    真是個複雜的女人!


    祝她好運,也是祝自己好運,因為兩人如今已是一條船上的了。


    再過得些天,來到了一片大洪荒之前,與原野不同,這片叫上古之地的洪荒據說已存在萬千年,廣袤無比,據說它的盡頭,也就是大陸的盡頭,自古以來,便沒有一座城鎮建立在上古之地中,因為洪荒有著全卡迪大陸最大的魔獸密度,而且這些魔獸都有著強烈的侵略性,根本不適宜人類居住。


    然而,淳於璿此行的目的地,逆天教的總部,偏偏便設在這片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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