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雪上加霜,對於在河中掙命的日軍來說,這就是。


    一邊要組織人手救援那些蠢笨如豬喜歡大口喝水的家夥,一邊還要應對城牆上射過來的子彈,擱誰,誰不頭疼啊!


    說實話,這也就是位於城牆內機槍火力點的射界有限,同時日軍的火力掩護又足夠凶猛,不光是超過30挺重機槍掩護,還有上十門步兵炮嚴陣以待,當發現推開青磚露出射擊孔的中國軍隊火力點,就瘋狂炮擊,導致火力點的重機槍不能連續發射,這700多在水中的日軍能活下來的絕對寥寥無幾。


    但就算是這樣,護城河本身綠油油的水也泛著黯紅色的水花,沉入護城河底的日軍絕對不會少於200。當然了,究竟有多少是死於槍彈下有多少是因為佐藤六郎腦子壞了被生生淹死的,那就說不清了。


    第六師團沒有機會將還沒飄上水麵的士兵一一撈上來進行統計,他們隻是在戰報中記錄,支那鬆江戰役第二日攻克城牆一戰中失蹤272人。


    至於說犯下大錯的佐藤六郎少佐,阪井德太郎和穀壽夫都沒有大耳刮子抽他,不是因為他的貴族身份,而是,佐藤六郎成為鬆江城下第六師團失蹤的第一個少佐級指揮官。


    從小就怕水的日軍少佐是真的怕水,在一腳踏空跌入深水區後,可憐的家夥竟然一口氣拽著兩個前來救援他的日軍進了水底,而且是不停冒泡的那種。


    別看人家個頭小,但肺活量是真不小,冒了好半天氣泡才算是徹底歸於平靜。


    日軍這次準備的很充足,不光是有步兵炮和專破工事的37毫米速射炮助陣,甚至還調來了第六重炮旅團的120毫米大口徑加農炮。


    鬆江的城牆很厚實,火力點也都藏在近2米厚的土層和牆磚之後,步兵炮和速射炮這種小口徑炮雖然有一定威脅,但基本是打不穿工事,可當120毫米加農炮開炮,那麻煩可就大了。


    四行倉庫是鋼筋混凝土結構,厚度達一米的牆壁都防不住120加農炮的直射,就更別說厚2米的土層了。隻要打準了,日軍隻需一炮,就能將一個火力點給炸塌。


    所以,當連續兩個火力點被日軍120加農炮給摧毀之後,位於最前線指揮作戰的俞獻誠當機立斷,放棄城牆防禦,所有火力點迅速撤離。


    隨著城牆內火力點的主動撤離,槍聲逐漸稀疏下來,遊過護城河趴在護城河岸邊躲避己方炮火的日軍也開始在接替佐藤少佐指揮的步兵大隊第6中隊大尉中隊長的指揮下向城牆靠近。


    整個城牆攻防戰僅僅隻進行了不到20分鍾,就徹底結束了。


    這個結果,好歹讓穀壽夫的臉色好看了不少。前麵的戰鬥雖然顯得有些愚蠢,但冒著槍林彈雨渡河並成功攻克支那人的城牆,至少也說明“黑色的皮膚鮮紅的血”的勇氣沒得說。


    阪井德太郎做為西城方向最高指揮官可沒有觀戰的穀壽夫這樣輕鬆。


    中國人在城牆內布設的火力點充分說明中國人為防禦做了足夠充分的準備,如果這次他不是提前有了防備從第六重炮旅團調來大口徑加農炮,他幾乎可以肯定,他麾下的5個步兵大隊絕對會在城牆下流盡鮮血。


    連續摧毀中國人幾個火力點最終導致中國人的火力點都不再射擊本來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可連續和西城方向中國指揮官打過幾次交道並吃了幾次虧的阪井德太郎卻很清楚一件事。


    中國人,絕不會輕易的放棄抵抗的。他們現在越是平靜,接下來的反擊就會越猛烈。


    “命令前方佐藤少佐部,全軍於城下尋找掩體暫時待命,先行派遣尖兵偵察分隊進入城內,同時等待戰車中隊增援。”阪井德太郎在己方炮火停止後第一時間下達命令。


    “旅團長閣下,佐藤少佐已經失蹤,第9步兵大隊現由黑田大尉暫代指揮。”一旁拿著通信兵剛從前線帶回來的戰報的第13步兵聯隊的聯隊長,臉色極為難看的匯報。


    “不管是誰在指揮,命令他,不得冒進,注意避免中國人炮擊報複,告訴他,不光我們有火炮,中國人也有。”阪井德太郎有些白皙的臉上閃過一絲潮紅,一把扯開自己的衣領,再次怒吼下令。


    日本陸軍少將現在的心中其實已經滿是苦澀,鬆江城的攻防戰,不過是剛開戰,他就損失了一個少佐級大隊長。而他的手下,總共不過才五個步兵大隊,還能經得起幾次損失?


    攻入城牆下的日軍自然不會傻乎乎的靠城牆下曬太陽,他們搭著人梯往已經往被發現的射擊孔內丟入手雷,基本上已經破除了城牆內的威脅,正在準備大舉沿著已經破損的豁口處進入城牆的時候,


    一個傳令兵就從後麵追了上來,扯開嗓子高喊:“命令,全軍原地待命!派出偵查小隊進入城內偵查!”


    “納尼!原地待命?”黑田大尉臉色無比難看。


    他倒不是為了第一個登上城頭插上軍旗的榮譽,而是,經過方才在護城河裏被支那軍瘋狂射擊一戰,心裏比濕漉漉的身上更寒。呆在這城牆下,如果中國人再從裏麵衝出來居高臨下給他們這麽來上一擊,那八嘎的咋辦?


    真以為那幫躲在數百米外的重機槍就能給他們強有力的掩護,黑田大尉可沒那麽天真,支那軍的迫擊炮至今還沒動用呢!或許就等著揍他們的時候給那幫混蛋也來頓好的!


    可旅團長不光是下命令了,而且旅團長的命令也沒錯,不偵查一下,天知道城內中國人用什麽在等著他們。


    “命令,上原小隊擔任偵察小隊,告訴上原少尉,第一個將軍旗插上支那城牆的榮譽就歸他們所有了。”黑田大尉迅速下令,並不忘對做為偵察兵的步兵小隊小隊長給了個糖果進行激勵。


    佐藤少佐完蛋了,他做為接任指揮者很有可能在此戰後就接任第9步兵大隊大隊長,這拉攏人心的事兒也必須要做的。


    果然,雖然覺得自己就一個步兵小隊勢單力孤的進入城牆內很危險,但有了這個第一個將軍旗插上城牆的糖果誘惑,上原清二少尉迅速整兵,帶著本小隊四十六名官兵衝向城垣缺口。


    之所以黑田大尉選中他們,那也是因為上原步兵小隊戰力足夠強,在渡過護城河一役中損失僅7人,不像其他步兵小隊,這會兒最少的也損失了一個步兵小分隊。


    長達2000米的城牆上有三個長達20多米的豁口,上原清二帶著自己的步兵小隊健步如飛,在後方諸多日軍將佐遙遙看過來的目光中向豁口衝去,上原清二更是挺著雪亮的軍刀,第一個衝上城牆垮塌之後形成的緩坡。


    說實在話,雖然第一個插上軍旗的糖果很誘人,但上原清二做為一個老兵,其實頭腦還是很清醒的,他知道,頑強的支那軍絕不會就這樣放棄抵抗,他們不知道貓在那個地方會向他和他的麾下射出致命的子彈。


    可上原清二沒有第二個選擇,他隻能衝鋒而上。這,是典型的機遇與風險並存,或者也叫趕鴨子上架,不想上也得上。


    在挺著軍刀往上衝鋒的時候,心裏直打鼓的日軍少尉其實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他仿佛已經看到,城頭上突然冒出黑壓壓的中國兵,然後密集的機槍火力猛烈的傾泄下來,瞬間就把他的身體打成篩子!


    懷著忐忑的心情,大約七八秒鍾之後,上原清二就已經踩著夯土衝上缺口。


    短短的十幾米衝鋒距離,可憐的日軍少尉腿肚子都有點兒抽筋,不過,讓上原清二感到很意外的是,城頭上始終沒一個中國兵出現!也始終沒有密集的機槍火力傾泄過來!


    缺口上視野極好,居高臨下可以看清楚城內的景象。但隻見,距離他不過七八十米的主幹大街上靜悄悄的,雖然有幾個街壘,但是連一個中國兵的身影都沒有看到。


    緊接著,他麾下的四十五人也跟著衝上缺口。


    訓練有素的日軍甚至都沒有展開陣型,而是都將貪婪的目光看向鬆江城內,眼前那空蕩蕩、靜悄悄的街景將他們先前的恐懼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貪婪。


    如果這座遠比金山衛要大的多的城市沒有支那軍人的抵抗,那就可以任由他們劫掠,任由他們發泄,金錢和女人,是他們此刻最需要的。


    街道上空蕩蕩靜悄悄的,別說支那軍人,連條狗甚至一隻蒼蠅都看不見。


    以上原清二為首,經過短暫的刹那的愣神,數十名日軍旋即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


    “天皇陛下板載!”


    “大日本皇軍板載!”


    “大日本帝國板載!”


    四十幾個小鬼子舉著上好刺刀的三八大蓋,站在城垣缺口上忘情的歡呼起來。


    “支那軍城防,已被我軍攻克!”上原清二一邊命令通信兵向不遠處藏著的黑田大尉報告,一邊親手將軍旗插在城牆頭上。


    並不忘拿著軍刀,在自己身後的一塊完好的城磚上刻下:上原小隊第一個攻入鬆江城內留念,昭和十二年。。。。。。


    上原清二甚至沒來得及刻完後麵的月和日,刺耳的尖嘯就將他的興奮塞回了匹眼。


    正如他那位旅團長少將所提醒的,中國人,也是有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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