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米外的日軍西線指揮部。


    “八嘎!你們是飯桶,是大日本帝國陸軍的恥辱!”阪井德太郎看著放在野戰簡易辦公桌上的傷亡報告,對著一群站在他身前的第13步兵聯隊官佐們破口大罵。


    以陸軍大學教官出身投身一線戰鬥部隊的阪井德太郎陸軍少將其實算得上日軍中少有的儒將,留著小胡子******,很有紳士風範,就算以師團長穀壽夫的專橫決斷,也對這個在第六師團頗為另類的旅團長欣賞有加,稱他為極有氣質的帝國將官。


    但,就是這樣一位教授出身文質彬彬的著名儒將,竟然也因為前線官兵的傷亡報告,將以一個陸軍大佐領銜的一眾中佐少佐大尉罵得狗血淋頭,甚至連飯桶、大日本帝國陸軍恥辱的這樣的字眼都用上了,也由此可見日軍前線傷亡的慘重。


    擁有地理之利,同時也擁有足夠重火力的中國守軍都傷亡超過250,就別說處於進攻狀態的日軍了。


    倉城的一麵是曠野,另外三麵是被連綿不絕的民居包圍著,而且,還擁有一條環繞著城池平均寬度超過13米寬的小型護城河,日軍就算能攻至城牆下,還要得渡過護城河才成,絕對的算得上易守難攻的據點。


    不過,擁有無比地理優勢的倉城並沒有太放在阪井德太郎這名陸軍少將眼裏,在他看來,再堅固的城堡,也得有足夠的火力來守才行。他手下擁有3個步兵大隊3000餘人戰兵36挺重機槍還有超過16門各種類型火炮,如果打不下這樣一個小小城堡才是笑話了。


    而且,他必須打下這個小城堡,經過抵近偵查,這個城堡距離鬆江主城有近2000米的距離,他要想揮軍對鬆江主城的西門進攻,就必須得將前沿陣地布設於西門前500米的區域,而那,卻在重機槍的射程內。倉城裏藏著的中國守軍,完全可以通過重機槍向自己的主力陣地進行掃射。


    雖然有綿綿不絕的中國民居當掩護,但沒人想在全力進攻的時候,還有人躲在後麵捅刀子。尤其是知道中國人還有能將堅固的炮艇都打得千瘡百孔的20毫米機關炮的時候,那玩意兒,從1500米外打過來,就算不是打死你,也能活活用炮彈砸死你。


    所以,在消耗了三個偵查小分隊基本探測出中國人的火力點,估算出倉城守軍絕不會超過600兵力之後,阪井德太郎就派出了一個步兵大隊進行強攻,麾下的所有火炮都投入了第一輪攻擊中,他是打算一鼓而下。


    當過陸軍大學教官的阪井德太郎的確很厲害,根據倉城的大小和鬆江中國守軍區區一個步兵軍的總兵力,幾乎將倉城內中國守軍的兵力估算的毫無差錯。他唯一的判斷失誤也就可能是高估了己方炮火對於倉城內中國守軍的殺傷,那是因為他並不知道在倉城內還有一個由中國商人提前構築的百年規劃的城市地下工程管網。


    以12門105榴彈炮為首的第六師團炮兵群對倉城的狂轟亂炸固然是連一處厚達數米的城牆都給轟塌了,但對於倉城內的中國守軍殺傷力卻極為有限,經曆了超過400發重炮炮彈的轟炸,倉城中國守軍總共傷亡不超過6人,和這位擁有豐富教學經驗的教授型陸軍少將估算的敵軍傷亡超過200實在是差得不可以道裏計。


    在這位看來,中國人總駐軍數量不會超過600,炮擊過後傷亡200餘,不過400人,他出動一個完整編製的1100人步兵大隊超過中國守軍近3倍的兵力,完全是殺雞用牛刀一樣。


    不過,獅子搏兔亦全力一擊,熟知兵書的日本陸軍少將也並沒有掉以輕心,為能一次就攻下這個鬆江城前的據點,他投入了旅團部下能指揮的十幾門火炮和數十具擲彈筒、數十挺重機槍以及5輛輕型坦克。這樣的優勢火力,可以說,就算麵對的是一個完整編製的中國步兵師,第11步兵旅團也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但事實給了他沉重的一擊,整整四十分鍾過去,不僅是倉城沒有拿下,他的士兵甚至都沒機會將工兵用木頭構築好的可供步兵踩踏的長達20米的木梯子送到這個小城堡的護城河下,而傷亡,更是觸目驚心的達到了390餘人,那是近兩個步兵中隊的兵力,那也意味著他派出的第13步兵聯隊第9步兵大隊瞬間變成了3中隊型的“步兵小隊”。


    這還不算,當5輛94“小豆丁”坦克因為中國守軍的20毫米機關炮損毀超過3輛後,他不甘心的從師團部調來3輛89中型坦克參與第二輪攻擊,結果,又是還沒抵達護城河邊,參與進攻的上千人又狼狽的退回來了。


    兩輛89坦克的戰損外加又是近200人的傷亡刺的這位再也忍不住胸中噴薄的火氣,那意味著,都還沒打到鬆江城下,他直接指揮的第13步兵聯隊就戰損快600人。如果按照這個戰損速度,別說攻下鬆江後率大軍直指什麽蘇州對淞滬的中國數十萬大軍玩什麽大包圍了,光是啃下鬆江這個硬骨頭,第六師團恐怕就隻剩下大貓小貓兩三隻了吧!


    到時候,是穀壽夫中將閣下揮舞著手槍指揮著他這個陸軍少將再帶著這幫蠢笨如豬的大佐中佐們去對數十萬中國大軍衝鋒嗎?


    “嗨意!旅團長閣下教訓的是!”第13步兵聯隊聯隊長岡本保之大佐滿麵羞慚的低頭接受頂頭上司對自己等人的責罵。“我軍在這兩輪進攻中損失慘重,支那軍亦好不到那裏去,他們定也是強弩之末,我代表第13步兵聯隊請求旅團長閣下再給職下等一個機會,這一次,我聯隊一定能攻入城內,定然叫城內雞犬不留。”


    “愚蠢!”盛怒中的阪井德太郎一點兒也沒給自己麾下得力幹將麵子,麵對他的請戰,滿麵寒霜的怒斥。“通過兩輪攻擊,你們沒有發現這股中國人壓根兒就沒給自己留任何退路嗎?困獸之鬥,猶為可怕。我第六師團還有更宏大的目標要完成,怎麽能將帝國勇士寶貴的生命浪費在這個地方?”


    是的,在經曆過兩輪攻擊後,這位日本陸軍少將猛然醒悟,倉城裏的中國守軍什麽都有,有人,有輕重機槍甚至有迫擊炮、機關炮,但唯獨沒有留下任何退路,這分明是要和攻擊他們的敵人死磕到底的架勢。按照先前的戰損比例,到最後就算攻下這個小城堡,他麾下這個步兵聯隊,一個步兵大隊的編製也要沒了,再攻擊守軍更多的鬆江城,那他手下還能剩下多少人?


    搞不好,他想的穀壽夫帶著他和幾個官佐衝鋒的場麵就真的可以出現了。


    倉城,不能用步兵打了,交給師團炮兵群來轟炸,或者是等天氣轉好後的海軍艦載機來轟炸,他不信中國人還能在那種強度的炮火中生存。雖然他曾經無比迷惑於在上一輪可怕的炮擊後,出現在城牆頭上的中國人的兵力竟然比他預想的要多的多。對此,迷惑的日軍少將旅團長隻能歸結於中國人的指揮官真是夠殘忍,竟然將超過兩個步兵營的兵力都放進這個死地。


    “旅團長閣下的意思是?”一眾日軍官佐麵麵相覷。


    這打也是你,不打也是你,現在究竟是打還是不打?


    “剛才在攻擊作戰中損失甚重的第9步兵大隊在500米外構築野戰陣地進行修整並對此處的中國軍隊進行監控,若有任何異動,你們可以發動攻擊,若其就龜縮不出,就交於我軍重炮和航空兵轟擊。岡本君,你率第13聯隊部和第11步兵大隊由此地右側外1000米處向鬆江城西門進軍,我率旅團部和第10步兵大隊由此地左側1000米處想鬆江城西門進軍,記住,在主力進軍之前,先派出搜索尖兵小隊,以防中國人借助著這裏的房屋和街道做掩護對我軍進行攻擊。”阪井德太郎下達軍令道。


    不願意在倉城再多損失兵力的日軍少將迫於無奈終於放棄了啃這個硬骨頭,而是先兵臨鬆江城下。至於說會不會被背後的倉城守軍用重機槍或者機關炮打黑槍,那隻能先暫且放到一邊,但願等帝國炮兵的重炮怒吼起來的時候,能把那幫頑強的可怕的中國人都炸成飛灰吧!


    雖然日本陸軍少將也知道這種可能性不太大,但1500米的距離,多少還是能保證中國的子彈不會那麽準吧!也許明知道會被人在屁股後麵拿著大棒子一捅再捅很羞恥,但總比數百名帝國勇士戰死在這個意義並不十分大的地方要強的多吧!這是日本陸軍少將不停說服自己放棄攻打倉城選擇直接進攻鬆江的理由。


    說白了,這就是典型的自欺欺人,也想靠運氣。


    這位學院派出身的指揮官,終究比不上野路子出身卻一直在一線戰鬥得以晉升中將的穀壽夫,如果是他在這兒,就算付出一個步兵大隊兵力的代價,也會咬著牙先攻下倉城。


    一個,不,是一群能隨時在你身後打炮的家夥,真的能讓你痛得難以自抑的。


    不信?你試試一捅到底的滋味兒?而且還是拿機關炮和迫擊炮先是冰冷後是熾熱的炮彈,冰火兩重天,真的是爽的不要不要的。


    不過,這位學院派出身的日本陸軍少將的預測都是很正確的,這是他的優勢。


    比如他說會有中國人靠著連綿不絕的民居和街道弄堂對他們進行攻擊,那是完全猜對了,從一開始,不管是城牆內還是城牆外,隻要是鬆江城的地盤,就是43軍和鬆江保安團的戰場。


    每一間房屋,每一條街道,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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