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步兵營,每一個戰鬥單位,在這場長城之戰中,都表現出了自己的英勇。可以說,除了被授旗的兩支傷亡較大戰鬥單位以外,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所在單位能獲得團座所授的最後一麵軍旗。


    隻是,軍旗隻有一麵,團座會授給誰呢?


    所有官兵們眼神熱烈又帶著期待。


    “這最後一麵軍旗,是屬於我團第三支由連隊升級為營級的部隊,他們在羅文裕攻防戰中表現出的非凡的戰鬥意誌和精神讓他們獲得了這麵名為“磐石營”的軍旗。”劉浪接過遲大奎雙手捧過來的軍旗,朗聲說道。


    聽到劉浪這話,原本瞪著大眼珠子等著的趙二狗雙眼一黯,知道這麵軍旗沒炮兵連什麽事兒了。磐石營,顧名思義,比磐石還要堅硬難破的營,防守型的。他炮兵連的作用就是進攻,進攻,再進攻,將炮彈瘋狂的扔到敵人頭上。


    劉浪環顧四周,各部軍官的表情盡收眼底,表情微微一肅,“我知道,各部在此次長城之戰皆表現甚佳,向前上尉的一營一連,駐守羅文裕主陣地八天,斃敵上千,自身傷亡近半;


    劉大柱上尉的二營一連,防守山楂裕口主陣地,在日寇最瘋狂的最後一刻,他率領一連僅存60官兵同日寇一個中隊近200人白刃戰,斃敵上百並格殺日寇大尉中隊長於當場,己身僅戰死十六人,創我中華於日寇白刃戰之記錄。日本小鬼子,從此戰過後,再無同我軍決死白刃戰之勇氣,其功勳必將銘刻在中華民族的戰爭史上;


    趙二狗上尉的炮兵連,隻要友軍需要,冒著敵人重炮報複的炮火,甚至將炮都推到了山頂和日寇對射,八天下來,總共射出足足8000發炮彈,平均每門炮要射出700發炮彈,那對於炮管來說是極為危險的,隨時都有炸膛的危險。可炮兵連官兵沒有一人退縮,吃睡都在炮前,直至整個攻防戰結束;


    淩洪肖風華二人率領的特種大隊,從全團尚未出川之始,他們就已經踏上征途。全團需要他們傳來的戰場信息,沒有他們數月的風餐露宿,我們獨立團就會像是一頭瞎了眼的老虎,空有一身本領和熱血,卻無從施展。戰鬥的間隙,我們入睡的時候,他們卻趴伏在冰冷的冬夜裏警惕的觀察著敵軍的一舉一動,我們需要他們的支援的時候,他們就像一支隱藏在黑夜裏的箭,一定會出其不意的插入敵人的心髒,給予敵人最慘痛的一擊。如果有人問我,我獨立團那支戰鬥部隊最累,最危險,我的回答一定是,特種大隊。


    。。。。。。


    每當劉浪提到一個戰鬥單位,該單位的官兵們無不昂首挺胸,那是屬於他們的榮耀,是用英勇和無畏打出來的榮耀。


    而站在一邊的人們,聽著劉浪一支部隊一支部隊的介紹,對戰爭有了更為深刻的了解。每一次勝利,都是眼前的1300墳塋裏躺著的烈士們和在場的這些身形筆直站著的勇士們用鮮血換來的。


    獨立團的每一個人,都是好樣的。


    可是,這麵軍旗該屬於誰呢?聽完劉浪對麾下各戰鬥單位中肯的點評後,仿佛,他們都符合領取軍旗的條件。


    一時間,除了軍人們靜靜的站著等待劉浪的命令以外,外圈站著的老百姓紛紛議論開來。


    就連老葉同誌帶領的十幾個高材生亦不能免俗。


    “我覺得這麵軍旗非劉大柱連長所在的二營一連莫屬,60人迎戰200人,還反殺了對方一百人,自身僅陣亡16人,這戰績實在太逆天了。”一向老實內向的彭武這次倒是先忍不住了,為自己的偶像連隊拉票。


    “錯,沒聽劉團長第一個點的是一營一連的名嗎?雖然沒說太多,但一個連隊守主陣地,你可以想象所承受的壓力,就這,還能斃殺日寇上千,磐石營,給的就是這種不動如山優秀連隊,很符合他們的特點。”瘦瘦的錢偉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很篤定的分析道。


    “就你能,什麽都叫你看破了,人家劉團長就能請你去當參謀長了。依我對劉團長的了解,這些優秀的連隊卻都未必。”熊真卻搖搖頭,否決了兩位同學的分析。


    “那還有誰?你要是說對了,以後我倆都喊你當大哥。”兩人明顯有點兒不服氣。


    “嘿嘿,聽劉團長往下說你們就知道了,反正他說的這些連隊,恐怕一個都輪不到。這個大哥,我當定了。”熊真卻是很自信。


    葉企孫聽著弟子們小聲的爭論,卻也不插言,任他們各抒己見。既然出了校園這個象牙塔,他們就已經踏入了社會這座大熔爐裏鍛煉,他們需要用自身的體會去領悟人生百態,這是他們必經的一個人生過程。


    在教導學生這一途上,老葉同誌的確是這個時代的第一大家,沒有之一。


    劉浪對麾下的每一支戰鬥單位都進行了點評,甚至包括自己團部的炊事班。


    身後就站著一個沒了腿一個沒了胳膊的兩名傷殘士兵的苟得富這次卻並沒有像他夢想中的那樣在潼關的父老鄉親們麵前得意的兩眼冒光,兩行長淚順著他已經黑紅的臉頰肆意長流。


    若論傷亡率,連他在內的九人炊事班,陣亡六人重傷二人,傷亡率高達百分之八十八,幾乎直追剛獲得刺刀營榮譽稱號的程遠山部。


    而那八名潼關籍士兵的家屬,都在他的身後,白發蒼蒼的老婦呼喊兒子,不過牙牙學語的稚童不懂悲傷的嬉笑著學喊“大”的聲音不斷割裂著他的心。


    曾經的紈絝子弟在這次戰爭中學到最深刻的,就是學會承受,承受今晚還相依入眠的戰友在明天也許就會讓你再也看不見。


    所以,哪怕心中的悲慟難以自抑,但已經學會堅強的上士炊事班長依舊筆挺的站立著,帶著他麾下兩個以後都不能再次走上戰場的殘兵,接受著劉浪對於他和戰友們的讚譽。


    “可是,榮譽不僅僅隻屬於我獨立團,還屬於我們曾經的友軍,原第二十九軍288團289團,現在新加入我獨立團的1300官兵們。288和289團合計兵力6000餘人,在戰後,能囫圇個站在我們麵前的,唯有這1300人了,尚有1100餘人,他們也站在那裏,讓我們對他們的犧牲致以最高的敬意。”劉浪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護送陣亡官兵靈柩的傷殘老兵們,再一次舉起了自己的手臂。


    在眾人的目光中,1300鐵漢和1100殘兵無不潸然淚下,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他們沒哭,在自己的肢體殘缺的那一刻他們沒哭,但在劉浪和獨立團所部官兵莊嚴的軍禮下,他們哭了。


    這一刻,他們徹底融入了這個團隊,再也沒有先前微微的隔閡,因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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