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羅傑就有些難過,明明從前他恨不能把自己的心都掏給她看,但現在瞞著她的事情是越來越多了,她以後會生氣的吧?


    是不是真的會恨他,會忘記他,再也不想他?


    但是再怎麽恨,也要比跟著他受傷、受罪、甚至守寡的好,所以他無悔!


    十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因為身體裏的毒素排了出來,所以羅傑已能夠自如行走,雖然身體深處的不適感仍舊存在,但他半點兒都沒有表現出來。


    這天是個陰天,風有些大,像是預知了接下來的血腥,故提前哀悼般。


    “你真的可以?”出發前,安諾拉再三跟羅傑確認,生怕他是在故意逞強。畢竟這些天嘔了不少血,他的臉色明顯比平時要蒼白。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羅傑說著,默默在心裏補充下文,至少在今天,他絕對不會有事。


    安諾拉又看看少磯,等她點頭,才稍稍放心。


    一行人這才出發前往王城。


    因為今天的繼任大典,王城內的戒備格外森嚴,街上到處都是暗哨,明哨就更多了。好在由於時間倉促,又是喪葬跟繼位兩件大事分前後腳進行,故大部分人都顯得手忙腳亂。


    格利特因為向蘇格爾進言,說羅傑很可能會在今天出現,而負責了部分儀仗隊,因而很順利地就把羅傑的人手給安插了進去。


    至於羅傑跟安諾拉,則在偽裝容貌後穿上王宮護衛的衣服,又用帽簷半遮住眼睛,然後混入王宮。


    老國王的棺槨,被放在後殿,也將從後殿出殯。等他出了宮門,前殿就會舉辦繼位儀式。


    這是泰拉的規矩,如果不是實在找不到繼承人的情況下,就會將喜喪放在同一天舉行,寓意類似於天啟的薪火相傳,一代接一代,也有讓前任國王放心離開的意思。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的情況,導致前殿遠比後殿熱鬧,蘇格爾到底是怕死,即便猜測著羅傑要來跟老國王道別,但還是把自己的大部分人手安排去了前殿,於是羅傑兩人很順利地進入了後殿。


    滿目白色,唯獨停在正中間的靈床,格外顯目。老國王的屍體已經被清理過,身穿黑金色的的絲質長袍,頭戴皇冠,雙手僵硬地交疊在身前。


    四周放著很多幹花,味道馥鬱,再加上檀香嫋嫋,像是在為死者編織著一場安詳的夢境。


    羅傑的眼神剛瞥過去,身體就晃悠了一下,雖然很快就穩住了,但安諾拉還是忍不住擔憂地看向他。


    “我沒事。”


    格利特隻幫忙爭取了很短的時間,畢竟後殿裏的守衛再少,也還是有那麽十幾個人的,羅傑不想耽誤時間,穩住情緒,拉著安諾拉的手走到靈床前。


    他蹲下來,輕而小心地握住老國王的手,嗓音喑啞,微微哽咽:“父王,我來看你了,帶著諾拉一起,我身邊的姑娘就是諾拉,她跟母親一樣的漂亮,對吧?”


    盡管知道老國王已經不可能聽見他們的聲音,但安諾拉還是不太自在地瞪他一眼,小聲道:“不要胡說八道!”


    羅傑似笑而悲地看她一眼,又對老國王說道:“還跟母親一樣喜歡害羞,很可愛是不是?”


    得得得,您盡管說!安諾拉別扭地垂著腦袋,不再理他了。


    “我很好,托諾拉的福,身體裏的毒也已經解了,您不用擔心。我知道您其實並不想把王位交


    給皇叔,他心狠手辣、不守信譽,上位後必定要帶起一股歪風邪氣,屆時泰拉必然動蕩……所以,我一定會把他拉下來,您稍微在下麵等等,等見到他,就押著他去向列祖列宗賠罪。”


    羅傑輕輕跟老國王說著話,見時間差不多,怕敗露行跡,不得不忍痛跟老國王告別,安諾拉也說了聲再見,兩人相繼出了後殿,藏身於暗處。


    沒等多久,後殿裏回響起悲痛的啜泣聲,那是蘇格爾請來了人哭靈。安諾拉側眸看羅傑一眼,見他沒哭,不由輕歎。


    泰拉盛行沙葬,便是王公貴族也不例外,沒多會兒,就見放著老國王屍體的靈床被人抬起來,置入早就安排好的車子中,然後慢慢地向城外的沙漠而去。


    “逝者已安息,”安諾拉能感覺到羅傑的心情很沉重,於是踮起腳,抬手輕彈了他的額頭一下:“你還有正事要做,別隻顧著沉溺在悲傷中。”


    羅傑捉住她的手,直到車子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才轉過身。


    前殿不比後殿,守衛之間必定有所牽連,他們很難混進去,於是兩人先在暗處換了身尋常百姓的衣服,又戴上格利特給的記者證,這才前往前殿。


    跟安靜冷清的後殿相比,前殿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貴族、記者、還有被選來觀摩的普通百姓全部簇擁在廣場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四下裏的排場也分明是砸了重金,最顯眼的是前方那個用整塊木頭雕刻而成,還鑲金嵌玉的王座,簡直能亮瞎人的眼睛。


    至於停在王座前麵,用來遊街慶祝的花車,更是用寶石、瑪瑙等堆湊而成,實在是奢華至極!


    正殿裏,繼位儀式已經開始,蘇格爾穿著一身橙色的袍服,整個人精神抖擻,笑容滿麵,在他身側還站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想必是從哪家選出來的正側妃,三個人在接受著神官的祝福。


    感覺到身邊的男人蠢蠢欲動,安諾拉急忙製止他:“這裏的角度不對,別打草驚蛇。”


    “我知道。”羅傑眯起眼睛,右手卻縮在袖中,暗暗地扣住了扳機。


    他真是不願意看到蘇格爾這種人渣接受祝福,簡直像是在拉低王族的整體素質,不過還好這個過程很短,神官象征性地在蘇格爾三人身上灑了點神水,為他們洗去過往的汙穢,就可以進行下一步的官方講話。


    接受完神官的祝福,蘇格爾便已經是泰拉的王,剩下的不過是例行儀式,做與不做都沒什麽關係……不過這可是讓國民們認識他並崇拜他的大好機會,他又怎麽會錯過呢?


    於是故作瀟灑地轉過身,麵向外麵的記者群,意氣風發地揮了揮手,然後拿起麵前的話筒,長篇大論地闡述了自己將會盡全力建設一個和平、富饒、以及充滿希望的泰拉王國。


    外麵的人聽得雖然極不耐煩,但到最後,還是全部鞠躬三呼“陛下萬歲”。


    第三聲“歲”字的話音未落,王宮裏早就準備好十數個的大口徑的榴彈炮齊齊鳴放起禮炮,伴隨著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聲響,五彩繽紛的煙火絕美地綻放在天幕之下。


    這便是羅傑他們約定好的,開始發動進攻的信號!


    前方,蘇格爾走出正殿,兩位出身世家的女人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後,向著花車而去。


    為了得到更好的視角,以及獲得更好的拍攝角度,記者們都開始跟著移動,羅傑兩人亦是如此,甚至借著攝像機擋住臉,直接衝到


    了最前頭。


    蘇格爾身邊是有護衛的,耳上掛著耳塞,顯然是隨時跟其他地方的護衛保持著聯絡……故即便有煙花聲的掩蓋,但也攔不住消息的傳遞。


    故察覺到護衛臉色微變時,羅傑立刻就動了手。


    “砰”地一聲,依舊被煙花聲蓋住,但從護衛身上流出的血跡掩蓋不住,一瞬間的寂靜後,就是滿場的混亂。


    蘇格爾第一時間將身邊的女人抓在自己身前當做擋箭牌,然後警惕地往後退,但羅傑早已預料到他的反應,搶先一步疾衝過來。


    安諾拉抽出藏在空攝像機裏的武器,替他打著掩護,但也隻能保證沒有人從後麵暗害他,至於蘇格爾身邊還剩下的三個高大壯碩的保鏢,就隻能羅傑自己去解決了。


    她倒是對羅傑的格鬥術有信心,隻是一來擔心他的身體,二來怕蘇格爾趁機潛逃,故全神戒備著。


    好在他們的時機掐得很好,借著煙花動手,搶了個措手不及,外圍的人在短暫的交鋒過後,包圍圈撕開了一個口子,瑞恩趁機帶著人闖進來,緊緊圍住四周,將蘇格爾等人團團困住。


    不過,勝負難定,畢竟現在的形勢是我圍你、你圍我,我再圍你……就如水麵的一圈圈漣漪,最後得看處於最中間的爭鬥,由誰取得勝利。


    “羅傑,你果然回來了!”看清羅傑的臉,蘇格爾既是意外又是痛恨:“你竟然還沒死呢?”


    羅傑一拳砸向麵前的保鏢,見他躲開,又是一記掃腿,成功將他絆倒,這才有點兒閑心回答他:“辜負你的期待了。”


    蘇格爾恨得咬牙,見身邊的四大保鏢倒了兩個,其中實力最強的薩麥爾被一槍崩了,剩下的怕是撐不住場,隻能不斷地尋找著撤退的方法。


    可惜到處都是槍林彈雨,一不小心就會被流彈掃中,他不敢妄動,隻能不斷地嘲諷羅傑:“可惜皇兄再也瞧不見你這般狼狽的模樣!”


    “等你下去,再告訴他便是!”說話間羅傑又打倒兩個,終於,蘇格爾身邊就隻剩下兩個瑟瑟發抖的女人了。


    蘇格爾心裏駭然,隻奈何自己身穿王服,沒地方藏武器,若單純拚近戰搏鬥,自己又遠不是羅傑的對手,於是他手腕往上,直接掐住剛剛成為自己王妃的女人的脖頸:“站住,別過來,不然我殺了她!”


    羅傑都快氣笑了:“我為什麽要在乎她的死活?”


    “她是裏奇家族的大小姐,裏奇家也掌握著不少石油路線,你想必很清楚他們的勢力……連我都要迫於無奈,立他們家的女兒為正妃,你又能強硬到哪裏去呢?”蘇格爾陰狠地笑了起來:“敢置她不顧嗎?”


    羅傑揚眉,挑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我早知道你狠起來,連自己的女人都不會放過,你以為我會毫無準備?”


    “什麽意思?”蘇格爾皺眉,卻忽地想起自己今日不止娶了一個女人,立刻轉身朝自己身後看去……待發現身後空空如也,他才明白上當了,但又哪裏還來得及?


    羅傑像出籠的猛虎,重重一拳打在蘇格爾的臉上,蘇格爾踉蹌著退後幾步,終究是摔倒在地上。


    “還不走?”羅傑淡瞥獲了自由,還怔愣著的女人一眼,上前抓住蘇格爾的衣領,再度揚手,又是一拳砸了上去。


    “皇叔,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我們之間的戰鬥,是我贏了。”擒賊擒王,蘇格爾落在他的手上,自然就是他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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