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的時候,陳喬山注意到小區的綠化和公建配套還沒完成,小區內還有不少施工點,看起來有些雜亂。


    陳喬山隨口道:“張阿姨,您是剛搬過來吧?”


    “是啊,買的是期房,去年底才交房,年後才裝修完。”張子瑜說完,又解釋道:“我平時住在學校的教師公寓,這處房子是給你伊一姐買的,這些年她都是跟著外公外婆生活,我一個人也沒什麽花用,多少攢了些錢,本想著等你姐和曉琳結婚的時候給她們添點嫁妝,不過這兩年房價漲得厲害,我琢磨著幹脆買套房,也算是投資了,這裏地段不錯,地鐵十號線已經確定了,就從小區南門過,跑贏通脹估計是沒問題的。”


    如今房地產才剛有動靜,張子瑜就開始投資買房,除了感歎她有眼光,陳喬山也實在說不出什麽。


    陳家現在不缺錢,除了買房買車之外,陳喬山私下還貼補給父母好幾十萬,好讓家裏不用再為生計發愁,陳衛國和陶秀英年紀不是很大,就此退休肯定不現實,有這筆錢傍身,隨便淘弄點小生意,打發下時間還是可以的。


    陳喬山計劃得挺好,不過結局頗讓人無語。


    家裏的確不再為錢發愁,可父母並沒怎麽改變,在陳家,陳衛國一向是不管錢的,那筆錢全部讓陶秀英存了定期。


    至於做生意,陳家夫妻倆合計了一下,都覺得沒那等本事,商量過後,陳衛國竟跑起了黑車,起早貪黑在火車站拉活,弄得陳喬山是哭笑不得,幾次打電話相勸,無奈在家裏根本沒他說話的份。


    自己在外邊過著逍遙日子,卻讓父母在家掙著辛苦錢,隻是想想陳喬山都覺得虧心,好在問題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他打定了主意,這次五一假期無論如何得把家裏安頓好。


    家人才是生活的根本,這是陳喬山一貫的態度,他清楚家裏的問題出在哪兒,眼界決定高度,說到底,陳衛國和陶秀英隻是普通人,論起眼光和見識,肯定不能跟張子瑜相提並論,想改變他們堅持了半輩子的生活觀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同樣是近郊,圓明園和頤和園周邊限高,在海澱西邊很難看到高樓,豐台這邊卻不同,不過發展要相對滯後許多,萬芳園算是域內較好的小區。


    “小陳,過來坐,家裏有茶和咖啡,你想喝點什麽?”進了家門,張子瑜很是熱情地招呼著。


    張家的房子在17層,是個90平米左右的兩居室,裝修布置停當,已經有入住的痕跡。


    “茶吧,謝謝阿姨。”知道張子瑜有事要談,陳喬山也沒客氣,在客廳沙發上坐了下來。


    看得出來,房子的裝修沒少花工夫,都是當下時興的風格,家具電器也是精挑細選過的,看樣子張子瑜是費了心思的。


    張子瑜笑道:“你這孩子,來這跟到家裏一樣,不用跟我客氣。”


    “伊一姐她現在也住這邊?”見張子瑜張羅著泡茶,陳喬山又問道。


    “沒,她嫌這邊太遠,平常還是住在老太太那,也就周末偶爾過來,對了,上回她還帶小五過來住了兩天,怎麽,小五沒跟你說?”


    “我前段時間沒在燕京,倒是麻煩伊一姐照顧小五,那丫頭也沒跟我說。”


    張子瑜很喜歡小五,也難怪,那丫頭一張嘴跟抹了蜜似的,從小慣會哄人,這才到燕京半年,反正嚴家人和張家人都極是喜歡小五的。


    幫陳喬山沏了杯茶,張子瑜便在對麵坐下,似是隨意地問道:“小陳,聽琳琳說你又發了一篇論文?”


    陳喬山點了點頭,那篇論文發的是英文二類,按照光華的規定,僅是獎金,他就能拿上萬。


    對於這點獎金,陳喬山不會看在眼裏,他更看重論文的後續影響力。


    就在他論文發出去之後,另一位西方學者也公開發聲,說的是同一回事,兩者相互印證,但是後者的影響力無疑比上一世要弱上許多,讓陳喬山白白撿了便宜。


    現如今,希臘入歐數據造假的問題已經被揭開。


    國內目前還沒有任何動靜,但在西方經濟圈,這件事反響不小,沒人能料到,歐洲的經濟問題竟然被一位中國人給捅了出來。


    這件事的影響力在國內還沒有傳播開,陳喬山知道,論文應該不是張子瑜找他的理由,果然,聊了幾句,張子瑜突然說道:“小陳,伊一準備出國留學,這件事你知道嗎?”


    “是嗎?我最近沒見過伊一姐,不是很清楚。”陳喬山不是在打馬虎眼,他跟張伊一雖是姐弟,但平時算不得親近,聽到這個消息,他隻覺得有些意外,倒沒有其他的想法。


    “伊一本科畢業前就有出國的打算,不過被我們勸住了,她在清華拿到直博的資格,不上有些可惜,本來都以為已經打消了她出國的念頭,結果前段時間她突然告訴我,已經拿到布朗大學的offer,讓我們是措手不及。”


    陳喬山心裏有點小驚訝,自己這個大姐平時看著挺文靜的,沒想到還挺有性格。


    在一般人看來,能在清華完成本碩博還是相當了不起的,直博雖然比碩博連讀的時間要短,但短短兩年時間,張伊一肯定沒辦法拿到博士學位,陳喬山不由得關心道:“伊一姐既然想留學,那她在國內的學業怎麽辦?”


    “說起來我也是頭疼,你姐早就跟她的導師溝通過了,學校允許她以碩士結業,她最近正在忙畢業論文。”張子瑜語氣不是太好,她實在沒想到,一向聽話的大女兒會突然來這麽一手,完全打亂了她的節奏。


    女兒都二十好幾了,等留學回來,都成大齡女了,想起來張子瑜就心煩意亂,她這輩子就兩個閨女,小的有個不著調的老子,性子從小就古怪,如今大的又要出國,她心裏是一點底都沒有。


    陳喬山不清楚張子瑜的心思,不過布朗大學好歹也是藤校,既然張伊一拿定主意了,想來也沒什麽可惜的,他好奇道:“伊一姐準備出去念什麽專業?”


    張子瑜看來是真的急了,說道:“她申請的教育學碩士,這丫頭也真是的,做事之前都不曉得跟家裏商量一下,不僅瞞著我,連她外公外婆都瞞著,專業也改了。”


    陳喬山聽出來了,張家人看來不願意張伊一出國,估量著是想拉他一起想辦法。


    稍一琢磨,陳喬山問道:“張阿姨,您今天找我來就是說這事?”


    “算是吧。”張子瑜有些猶豫,她其實也知道,陳喬山跟張伊一的關係一般,不過大女兒這次是鐵了心要出國,她說不通,也隻能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找陳喬山,指望著他能勸說一二,“小陳,聽小五說陳婉也想出國,你也是反對的吧?”


    “是有這麽回事。”陳喬山沒否認,他突然記起來,怪不得前些日子張伊一幫著陳婉準備了不少留學材料,看來這姐妹倆是一樣的心思。


    作為大哥,陳喬山可以幹涉陳婉的決定,但他也有自知之明,身為同父異母的姐弟,想讓他去改變張伊一,就有些想當然了,而且從本心來講,他也不覺得張伊一出去有什麽不對。


    想到這,陳喬山直接說道:“既然伊一姐想出去留學,我倒不覺得是件壞事。”


    聽了這話,張子瑜急了,“小陳,小婉是你妹妹,可伊一也是你姐,雖然中間差了一層,可你也不能前後兩種態度吧?”


    陳喬山不禁哭笑不得,這能一樣嗎,他跟張伊一是姐弟不假,但感情能親厚到哪去?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即便是親情,也是有親疏遠近的,對於張伊一和小五,陳喬山自問很難做到一視同仁,不過這並不是他反對張子瑜的理由。


    從本心來說,陳喬山不希望與張子瑜有什麽芥蒂,他解釋道:“張阿姨,你可能誤會了,我不同意陳婉留學,隻是希望她能在國內接受本科教育,如果她大學畢業還想繼續出國深造,我肯定是支持的。”


    張子瑜愣住了,她想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料到會是這樣,不過心裏仍是有些懷疑,“你不是敷衍我吧?”


    “怎麽可能。”陳喬山反駁了一句,見張子瑜仍是一臉猶疑,他隻得解釋道:“跟歐美國家相比,國內各領域確實有相當的差距,但在本科階段,我不覺得這種差距會很大,像是清北複交這樣的名校,本科教育未必會輸於海外大學,這年頭外來的和尚好念經,留學生文憑的確吃香,但拿個海外的本科文憑回來,我不認為有多大的價值,至於後續學習,我是不反對的。”


    有能力的人,在哪裏都不會被埋沒,在國內連個本科都考不上,去海外轉一圈也未必就能成才,那些打著留學的幌子,出國混幾年,結果連外語都不過關的留學生所在多有,這樣的人走到哪都是廢柴。


    張子瑜有些相信陳喬山的說辭,不過還是問道:“這是你的真實想法?”


    “我還能騙你不成。”陳喬山有些好笑,見張子瑜似是不信,他又說道:“其實,我這裏是有理論基礎的。”


    “哦,說來聽聽。”張子瑜被勾起了好奇心,她跟陳喬山接觸不多,倒是經常從小女兒那聽到各種針對他的抱怨,在李-曉琳口中,陳喬山跟京城中那些紈絝有得一拚,她心裏也是將信將疑,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我對it領域比較了解,這個行業如今比較有前景,我做過相關的了解,在行業中稍微有點名氣的,大半都是本土派,其餘也都是本科以後出去的歸國人才,至於那種純粹在海外完成學業的,到現在為止,能在國內成功的我還沒見到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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