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產行業與金融業結合最為緊密,也是最典型的資本密集型產業,能被確立為國民經濟支柱,絕對不是偶然。


    這個行業涉及到基建,上下遊產業鏈能創造大量的就業崗位,而大資本、長周期、高風險的特性,又讓地產行業長期與資本伴生,一定階段內,被作為經濟引擎也不奇怪。


    全球幾大經濟體,幾乎都走過這條路,同時也都踩過坑,近代的曆次經濟危機,幾乎泰半都與地產行業有關。


    國內如今的地產政策,基本是在照搬香港經驗,不過隻學了個皮毛,畢竟兩地的體製不同,土地政策更是差了不少,結果也是大相徑庭。


    與地產行業相比,金融行業出問題,動搖不了市場的根基,最終都是能自愈的。


    比如p2p,爆了也就爆了,博傻理論已經說得很清楚,投機可以,但不要做接盤俠,股市也是一樣,曆次股災,有人賠得傾家蕩產,就一定有人賺得盆滿缽滿。


    資本場中的投機者,沒有人是值得同情的。


    不過地產行業卻是個例外,對於普通民眾而言,買房是基本需求,房價直接幹係到居民的生活水準,這也是嚴教授願意涉足其中的原因,不過學者觀點也隻是觀點,即便是嚴教授,以一己之力也根本不可能左右政策的走向。


    對於手裏這份意見稿,陳喬山沒太當回事。


    他心裏很清楚,今後這種調控政策層出不窮,也沒見有起作用的,這麽說也有些絕對,起碼後來出台的刺激政策沒有一次是落空的。


    嚴教授在文件上麵有不少批注,一些重點內容也被劃了出來,陳喬山看了看,不由問道:“老師,您不同意政策調控?”


    “不是不同意,是不看好。”雖然陳喬山的學術底子很是淺薄,但在眾多學生中,嚴教授偏是最習慣跟他討論這些,概因這位學生的觀點不流俗,偶爾還能有些驚人之語,而且眼光絕對精準,正是基於這些,嚴教授才更加惋惜,好好一個學術苗子,卻無心向學,也隻能讓人徒呼奈何。


    “地產行業的問題很複雜,這次調控來的太過倉促,一旦達不到應有的效果,後續將會很被動。”嚴教授很不看好這次調控,如果簡單的八條產業指導政策就能解決行業問題,那也太高估地產商人的操守低估他們鑽空子的能力。


    嚴教授很是有幾分擔憂,陳喬山卻不甚在意。


    房價注定是要起飛的,國八條能起的作用也就可想而知,這會兒就是來個國八十條,也未必踩得住地產行業的刹車。


    陳喬山自然不會說這些,他笑著問道:“老師,您既然有意見,為什麽不向有關部門反映反映?”


    “怎麽反映,向誰反映?”嚴教授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征求意見稿是向特定人員報送的文件,說是征詢,實際上已經形成結論,估計再有半個月也就該推出了。


    嚴教授也是輾轉拿到這分文件的,此時再有什麽意見,也隻能是徒然。


    陳喬山大概能猜出其中的關節,便沒再提這事,翻到後麵,他發現這份文件還有清華大學房地產研究中心的參與,看到這裏,他腦子裏下意識便冒出一個念頭,“老師,我們學校還沒有專門的地產研究中心吧?”


    嚴教授說道:“沒有,清華那邊掛靠在土木工程學院,北大沒有建築係,也就沒這方麵的考慮。”


    北大工科很少,但是建築係早在建校之初便存在,隻是建國後專業調整,52年院係被整體並到清華,如今校內跟建築搭邊的也隻有景觀設計學院。


    這些情況陳喬山也是清楚的,他笑道:“地產研究中心研究的是房地產經濟,跟建築學院沒多大關係吧?”


    “清華那邊也不隻是建築係,是跟經管學院聯手的院係合作中心,你關心這些做什麽?”嚴教授有些奇怪,陳喬山有天賦不假,但他看得出來,這個學生對做學問沒什麽興趣,即便偶爾寫幾篇論文,也都是帶有明確指向性的,背後也都牽扯著利益糾葛,真要是讓陳喬山專心做學術,恐怕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陳喬山思索片刻,便提議道:“老師,既然決定研究地產行業,您為什麽不在校內牽頭搞一個地產研究中心,清華那邊由建築係牽頭,我們何不直接掛靠在經濟學院下邊,也算是名正言順不是?”


    嚴教授苦笑道:“主意是不錯,但維持一個研究中心需要大筆經費,院裏的預算本就捉襟見肘,哪有能力再建一個機構。”


    當年北大國發創建之初,分別與經院和光華談過合作,但都是限於經費問題沒有達成協議,最終林連長從海外搞到一筆錢,這才自立門戶,結果成了與光華和經院三足鼎立的存在。


    院係一級的機構也是分等級的,如果嚴教授願意出麵,肯定能邀請到一批重量級的研究員加盟,但經費卻是個大問題。


    辦法也不是沒有,如果能承接到政府的項目,經費自然不用愁,但從無到有需要一個過程,短期內是一個持續投入的過程。


    陳喬山確實有心一試,成為一個重量級科研機構的幕後金主,都不失為一門不錯的投資,從長遠收益來看,絕對是劃算的,而起以他目前的財力,承擔研究經費完全不成為題,但陳喬山也明白,即便他願意掏錢,也需要一個合理的名目,否則很有可能是花錢找不自在。


    陳喬山心裏琢磨了一遍,又問道:“老師,如果說資金的問題我能解決,你覺得有幾成把握?”


    見他仍是不死心,嚴教授不由得笑道:“怎麽解決?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難不成你還準備自掏腰包維持機構運轉?”


    “也不是不可以,這點資金我還是掏得起的。”陳喬山笑著回了一句,談到錢,他還是很有底氣的。


    今年有好幾個項目陸續到了收益期,年底之前,陳喬山的身家又會迎來一次暴漲,到了目前這個階段,錢對他真的已經隻是一個數字。


    而且不同於一般的富豪,陳喬山手裏都是隨時可以支取的現金,這才是真正的底氣所在。


    嚴教授眉頭微皺,提醒道:“研究中心肯定是官方項目,國內現行的環境下,還沒有私人提供資金的先例,再者說,這也不止是錢的問題。”


    陳喬山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但好在是在北大,也不是沒有變通之法。


    見他沒吭聲,嚴教授以為陳喬山沒想明白,便又說道:“先秦的諸子百家中,有個大家叫楊朱,你知道他的學說沒有?”


    陳喬山搖了搖頭,說起諸子百家,除了孔孟,他也就知道墨子老莊等有限的幾位登過語文課本的,至於楊朱,他還是頭次聽說。


    陳喬山笑著拍起了馬屁,“您老不僅懂經濟,還研究這些?”


    嚴教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教訓道:“研究談不上,但起碼的了解還是有的,也不知道你們現在這些大學生,都是怎麽上來的。”


    挨了教訓,雖然覺得冤枉,不過陳喬山也沒抱怨,活了兩輩子,他始終都覺得,論及知識麵廣度和實用程度,高中才是人生獲益最多的學習階段。


    見陳喬山不吭聲,嚴教授隻得耐下性子解釋道:“《孟子》中記載,‘天下之言,不歸楊,即歸墨。’其中的楊,就是楊朱,一毛不拔的典故你總該知道吧?”


    陳喬山忙點點頭,這個他還真知道,便說道:“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


    “對,就是這句。”嚴教授臉色終於好轉,陳喬山起碼還沒到不學無術的地步,頓了頓,他又說道:“從道德層麵上看,這句話確實有瑕疵,但我們是學經濟的,你應該懂得其中的道理吧?”


    陳喬山點了點頭,一毛不拔是個貶義詞不假,但從另一個層麵來考慮,卻未嚐沒有道理,比如對衝突地區提供人道援助,雖然暫時解決了問題,其結果卻往往是加劇了地區衝突規模。


    嚴教授的意思很明白,即便真的要做,錢也必須讓經院自行解決。


    陳喬山並不認同,“老師,其他問題可以再商量,但研究中心將來肯定是要靠成果換資金,我也不可能投入太多。”


    說到底,嚴教授不過是文人氣太重,沒好意思占學生太多便宜,話說李股份當初連院係的冠名權都賣掉了,這才有了光華,經濟學院接受捐贈搞個研究中心也說得過去,不過終究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中間肯定會有波折。


    見老爺子還是不鬆口,陳喬山隻得說道:“地產行業其勢已成,成為經濟引擎已經不可避免,地產研究中心的重要性也就更加凸顯,真要是做起來,對經院絕對是一大助力,再者說,即便是掏錢,我也未必自掏腰包,您老就別猶豫了。”


    經濟學院的金融實驗室已經開建,資金全部來源於陳喬山,他畢竟是光華的人,因為嚴教授的緣故,經院已經占了不少便宜。


    嚴教授心裏也很是好奇,“研究中心要是做起來,資金不是小數目,你準備從哪找錢?”


    陳喬山笑道:“您老放著好好的元宵節不過,到冰天雪地折騰一趟,還被人指著鼻子叫罵‘禍國殃民’,事情總不能就這樣揭過吧,我要求也不高,找人幫您把啟動資金解決了就成,一毛不拔肯定是不行的。”


    嚴教授當然清楚陳喬山指的是誰,亞布力論壇背後站著92係的一幫民營企業家,論資金實力,在國內絕對是首屈一指的,如果是陳喬山個人出資,嚴教授難免有些糾結,但出錢的是別人,他也就沒那麽多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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