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3的研發中心仍然掛著利誠信息的牌子,但除了張秉新,新的研發團隊跟金華幾乎沒有任何關聯。


    不管是從女兒那裏,或是通過董其峰的介紹,嚴文剛已經對陳喬山有了全新的了解,不過到了燕京,總得實地去了解一下才算放心。


    嚴文剛想去5173新的研發中心看看,陳喬山自然得親自陪同。


    到了現場,嚴文剛很是有些失望,因為實在沒什麽可看的。


    說是研發中心,其實就是藏身居民樓內的一個三居室,一百多平米的樣子,隻不過家具早就全部清空,如今已經被十幾個工位占滿,看著那一溜的電腦,要不是有陳喬山陪著,嚴文剛都覺得進了黑網吧。


    “這就是公司的研發中心?”不怪嚴文剛懷疑,上回小姨子家的兒子逃學上網,他被蘇瓊拉著滿大街找人,黑網吧是首要目標,在嚴文剛看來,鄧州好多黑網吧的條件都比這強。


    陳喬山也是頭一回過來,不過他是見怪不怪了。


    在中關村,作坊式的創業者到處都是,這裏的條件絕對不是最差的,好歹也是一百多平米,不用擔心隨時拆遷的問題。


    董其峰才是這裏的地主,見嚴文剛有些狐疑,他出言解釋道:“嚴主任,這裏隻是暫時的過渡,公司前期資金比較緊張,錢都花在係統軟硬件的升級上麵,至於辦公環境都是一切從簡。”


    陳喬山又補充道:“嚴叔,別看條件是差了點,但是員工的能力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好多都是名校畢業的程序員,而且融資已經基本敲定,研發中心不可能一直窩在這,下一步我們會繼續擴大規模,這裏也容不下,肯定是向周邊的產業園搬遷。”


    嚴文剛沒再問什麽,對於互聯網,他所知有限,但5173能拿到一千萬美金的融資,就絕對不會是表麵看起來這麽簡單。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消息確實可信,雖然有女兒的再三保證,嚴文剛的心裏仍是有些沒底。


    鄧州03年人均gdp不足七千塊,一千萬美金幾乎相當於全市gdp的1%。


    嚴文剛也仔細考慮過,以5173三千萬美金的估值,如果能遷往鄧州,必將成為豫省規模最大的互聯網公司,再加上首期就將提供三百人的就業崗位,以及近兩千人的遠期規劃,一旦成型,對鄧州的經濟絕對是一個利好。


    看著窩在民宅中的研發中心,聽著董其峰口中的擴張計劃,嚴文剛感覺有些扭曲,因為眼前看到的現實和遠景規劃實在是差得有點遠。


    董其峰得了交待,知道這位嚴主任極有可能負責5173在鄧州的項目引進,便始終不離左右。


    嚴文剛很想單獨跟陳喬山談一談,不過卻苦於找不到機會。


    一直到臨近中午,董其峰都開始張羅中午的安排,嚴文剛不想再等,便說道:“董總,我跟我家丫頭也好久沒見了,我們早上就說好中午去吃北大食堂的,要不咱們改天再約?”


    “嚴主任,我已經訂好位子了,不如把嚴小姐一起叫上吧?”董其峰有些為難,說罷,他又看了看陳喬山的神色,老丈人來了,總不能真讓人家吃食堂?


    陳喬山沒吭聲,他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北大的食堂也挺火的,經常有校外人士光顧,再說了,嚴文剛愛喝兩盅,他可陪不了。


    “不用麻煩,丫頭下午還有課,肯定走不開,我得將就她的時間。”嚴文剛態度堅決,終是推掉了中午的邀約。


    董其峰可以走,陳喬山卻走不了,隻得陪著嚴文剛到了北大。


    陳喬山沒敢招搖,讓賈愛國把兩人送到東門,便帶著嚴文剛下了車。


    嚴小沁早得了消息,已經等著了,見兩人到了,便笑著迎上前道:“你們怎麽才過來,我都等半天了。”


    嚴文剛看了看表,說道:“從給你打電話,前後也就一刻鍾,你呀,都這麽大的人了,還是那麽沒耐性。”


    “爸。”嚴小沁不滿地嗔了一句,不過父女倆都沒怎麽在意。


    不同於陳家,嚴家就三口人,蘇瓊管得嚴,但嚴文剛卻是個慈父,父女倆關係很是不錯。


    嚴文剛不是真的來吃食堂的,沒了外人在場,在飯桌上,他自然而然地問起了5173的情況,“小陳,你跟我說句實話,5173落戶鄧州到底靠不靠譜?”


    陳喬山知道,遲早會有此一問,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他直截了當地說道:“嚴叔,我也不瞞你,遷是肯定要遷的。”


    先給了嚴文剛一顆定心丸,陳喬山話鋒一轉,又繼續說道:“不過中間也確實存在問題,對於5173來說,鄧州不是最好的選擇,遠的不提,就說南陽,從方方麵麵考慮,條件都要勝過鄧州,更不要說跟鄭州、洛陽比了。”


    陳喬山隨手推開餐盤,沒有繼續說下去,有些日子沒來,外頭的美食吃得多了,感覺食堂的味道確實差點意思。


    嚴文剛的心思也沒在吃食上,思索了一陣,他又問到:“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把公司遷往鄧州?”


    陳喬山連手裏的筷子也一並放下,定了定神,正色說道:“嚴叔,往大了說,我是鄧州人,回家鄉投資那叫回報桑梓,往小了說,陳家的根在鄧州,也算是給自己留條後路。”


    嚴文剛也是從基層走出來的,豈是簡單幾句話就能糊弄住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拿鄧州跟別處做比較,難道是想跟我討價還價?”


    “哪能呢?”陳喬山當然不能認,“公司目前的情況,想必董其峰已經說過了,我們的要求其實不高,5173是一家互聯網企業,我希望政府能保證電力供應和做好網絡配套設施。”


    陳喬山很清楚,在這年頭,對於一家互聯網公司來說,這兩樣就是命脈。


    由於97金融危機,導致國內經濟下滑,電力供應一度過剩。


    政府為此出台了調控措施,全麵停止了水電工程的興建,結果經濟轉暖,電力缺口越來越大,最嚴重的時候,海澱都開始拉閘限電,燕京尚且如此,其他地方的情況可想而知。


    “就這些要求?”嚴文剛明顯有些懷疑。


    招商引資一直是各級政府的頭等大事,為了拉政績,從土地政策到稅負減免,都有相關的成例可循,而且越是地方政府,越是容易要價。


    從本心來講,嚴文剛希望能促成這筆投資,如果協議達成,絕對能提振當地的經濟,可潛意識裏,他又不願看到陳喬山吃虧,卻又不好明說,心思很是複雜。


    陳喬山清楚當前各級政府招商引資的力度,不過嚴文剛目前在鄧州話語權有限,暫時隻適合做一個中間人,具體的條件還是留待談判桌上比較好,也免得將來他與嚴家的關係曝光,惹來不必要的非議。


    “嚴叔,生意就是生意,該給的政策我們不會客氣,不該要的我們也絕不伸手,這一點你盡管放心。”陳喬山這話絲毫不含糊,他又不是做慈善,終究還是為了利益。


    嚴文剛點了點頭,看在女兒的麵子上,他肯定是要幫著陳喬山多爭取一下的,不過這些也沒必要現在就說,畢竟陳喬山和自家丫頭八字還沒一撇,這點分寸他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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