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飛機落地開始,陳喬山的手機就沒閑下來,知道他今天回京的人不少,紛紛打來電話詢問網上的事,他可不會誤以為那幫人在關心自己,更多的可能是在等著看笑話。


    這次沒讓人接,兩人行李不算多,出了機場直接攔了輛出租。


    在小區單元樓門口下了車,陳喬山納悶道:“我有那麽沒人緣嗎,一個個都等著看我笑話,連你們宿舍幾位都來電話了,好嘛,一個沒拉下,我就那麽遭人恨?”


    嚴小沁笑道:“隻能怪你自己,還不是平日裏太高調了,這時候自然沒人同情你。”


    “你搞清楚情況,咱倆才是統一戰線,分清敵我矛盾好吧?”


    嚴小沁拎著個小號的行李箱,笑得很是開心,“我才不跟你一夥呢,誰知道下回又出什麽幺蛾子。”


    兩人正笑鬧著,陳喬山的手機又響了,這回他笑不出來了,嚴小沁有些奇怪,待他掛斷,她問道:“誰打來的?”


    “嚴教授,他讓我們晚上過去吃飯。”


    雖然電話裏沒有明說,不過陳喬山心知肚明,晚上這頓飯恐怕很難吃到嘴裏,嚴教授可不止是個學者,當了十多年的經院掌門人,能力手腕自是一等一的,今晚怕是很難過關。


    嚴小沁瞧著有些好笑,“嚴教授待你挺不錯的,你幹嘛這個樣子?”


    “我在想老爺子有什麽喜好沒有,回頭得準備點稱心的禮物,不然很難糊弄過去。”


    嚴小沁白了他一樣,“別瞎想了,我早給嚴妍那小丫頭買了禮物,嚴老爺子什麽沒見過,你就別動歪心思了。”


    進了家門,陳喬山先忙著燒水泡茶,嚴小沁在一邊整理行李,她突然翻出一疊簇新的鈔票,都是五千麵值一張的,她嚇一跳,“這是哪國的錢?”


    “韓元,不值錢。”


    “這可是五千一張麵值的,再不值錢,換成人民幣也不少吧?”嚴小沁還是頭一回見這麽大麵額的外幣,而是還是一大摞,就手裏這些估計有好幾十萬。


    中韓邦交正常化從92年開始,但是直到05年,國內的銀行才開展韓元兌換,而且業務局限在東北的部分網點試運行,嚴小沁不知道也實屬正常,不像是後世,受韓劇的影響,是個人都知道泡菜國的鈔票麵值低。


    受97年亞洲金融危機的影響,韓元貶值曾一度高達70%,不過隨著經濟回暖,如今的匯率基本穩定下來。


    “這一遝真沒多少錢,換成人民幣不到三千五。”


    “這麽少?”嚴小沁點了幾張,又好奇地問道:“又不去韓國,你換它幹什麽?”


    “那是給小五準備的壓歲錢。”


    嚴小沁怎麽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你到底準備幹嘛?”


    陳喬山笑道:“我得讓她明白兩個道理,如果不好好念書,一輩子待在家裏,她有錢都沒地兒花。”


    趙本山說人生最大的悲劇是人還在錢沒了,但在陳喬山看來,人跟錢都在,但是花不出去,這才是最悲催的事。


    小五手握一筆巨款,以她那性子,心裏鐵定跟貓爪撓似的,不花出去怎肯甘心,陳喬山還就不信治不住那丫頭。


    想到小五歡天喜地收到壓歲錢的情景,那個畫麵肯定很美,嚴小沁想想都覺得好笑,頓了頓,她又問道:“不是兩個道理嗎,還有呢?”


    “還得讓她明白,我的錢不是隨便就能拿的,想不勞而獲,趁早斷了那個念想。”


    嚴小沁直接笑得喘不過氣來,小五將來要是知道這些韓元的真正價值,兄妹倆保不齊得打起來,那丫頭也不是簡單人,可以想見,兄妹二人鬥智鬥勇肯定會一直延續下去。


    嚴小沁心底裏有幾分羨慕,陳家四兄妹的感情很好,她都看在眼裏,雖然吵吵鬧鬧的,卻不影響幾人之間的感情,這是她永遠都無法體驗到的。


    ……


    在香港待了一周,康盛有戴誌康坐鎮,倒是不妨事,青山資本卻是個空殼,很多事情都被耽誤下來。


    陳喬山先去了趟公司,聽說他要過來,戴誌康、劉暢、姚勇、王磊、董其峰都在會議室等著,除了綠盟的領導層,其餘都聚齊了。


    “你們這陣勢我可當不起,要不我先回去,明天再過來?”


    眾人中,數劉暢跟陳喬山的關係最近,她先開口道:“一堆事等你拿主意,你就別矯情了。”


    陳喬山笑了笑,在上首的位置坐了下來。


    庹小雪這時進了會議室,遞上來一疊資料,陳喬山隨意翻了翻,都是這幾天積壓下來的工作,他和劉暢一直保持著聯絡,工作郵件也都在正常處理,對這些事基本都有了解。


    他抬眼看了庹小雪一眼,有些奇怪地問道:“你怎麽在這,今天沒課?”


    庹小雪戲謔道:“我就不勞您操心了,老板,你還是先關心下自己吧?”


    她話裏的諷刺意味明顯,會議室裏頓時笑成一片。


    網上的事已經鬧得盡人皆知,在座的都是了解內情的,堂堂的富一代被冤枉成富二代,還被戴上紈絝子弟的帽子,眾人都存了看戲的心思,至於陳喬山的感受,沒人會在意,年紀輕輕就身家巨萬,還真沒什麽可擔心的。


    陳喬山哪能讓他們如意,“行了,先說正事。”


    眾人沒再開玩笑,跟當事人不同,他們根本不擔心網上輿論的結局走向,在這些人看來,陳喬山被北大開除才好,那樣才能讓他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也省得成天找不到人。


    “按照要求,我們把一搜整合進了免費模板,同時也給了用戶自主挑選的權利,目前看來效果很不錯,雅虎方麵已經聯係我們,希望雙方能簽訂一份長期的推廣合作協議。”


    戴誌康最先開口,雅虎主動尋求合作,這無疑證明了陳喬山當初決定的正確,discuz的推廣模式值得繼續推進下去,作為創始團隊的一員,他也頗感自豪。


    劉暢插言道:“百度也找上門了,他們也提出跟我們合作,並答應幫我們推廣?”


    “是啊,雅虎甚至願意付費,這還隻是整合進免費模板,如果下次更新版本的時候,我們把一搜也整合進去,效果肯定驚人,他們也正是看中這一點,才找上門求合作。”戴誌康顯得很興奮,有付費意向的不受影響,免費用戶也能獲取利潤,這無疑是個很成功的商業模式。


    “推廣?推廣什麽?”對於百度提出的條件,陳喬山很不以為然,在他看來,百度一點誠意都沒有。


    “discourse和xenforo對我們構成了威脅?還是說動網動搖了我們的地位?”


    如今的論壇軟件市場,不缺競爭者存在,跟discuz同一批出現在的論壇程序數不勝數,有數據庫的,有文本的,有國內的也有海外的,但是陳喬山知道,隻要遏製住phpwind,康盛就沒有敵手存在。


    “先不管戴哥的程序寫的有多糟糕,運行效率存在多少不足,但沒人能否認,discuz是一款顛覆性的軟件。”


    會議室內頓時笑成一片,戴誌康臉上也有幾分不自在。


    前不久的一場麵試中,一位應聘者老實不客氣地把dz的缺點細數了一遍,更是把戴誌康寫代碼的能力批得一無是處,這件事公司裏幾乎無人不知。


    戴誌康當場被噴得無話可說,還得虛心受著,當時陳喬山恰巧在場,他冷眼旁觀了一陣,就問了一個問題,讓對方列舉幾個dz的優點,應聘者蒙圈了,愣怔了好一陣子,才支支吾吾扯了一大堆,卻沒一個說到點子上的。


    結果可以想見,應聘者被陳喬山當場就給拒了。


    他雖然不懂代碼,但是基本的了解還是有的,那家夥就是眼高手低,偏還把戴誌康幾人給糊弄住了。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但是戴誌康臉上還是有幾分自慚之色。


    他是野路子出身,自學成才,寫不出那些完美的耦合形式,代碼結構也確實有混亂的地方,好在這些問題後期都能解決,而且dz的核心功能有了很大的突破。


    雖然目前的形勢不錯,戴誌康還是有些擔心,“大山,我覺得百度不錯,要是可以合作,應該能迅速提高dz的市場占有率。”


    陳喬山卻不同意這個觀點,“我說幾句不中聽的,實話實話,你這就是典型的碼農思維,技術絕對不是市場占有率的決定性因素。”


    場中除了劉暢,其餘都是碼農,聽到陳喬山如此說,心裏都有些不服氣。


    陳喬山絲毫不在意他們的想法,他的理論都是經過無數先例驗證過的,“我們首先要弄清楚產品定位,dz是為誰做的?我們的用戶主要就是草根站長,對於很多非程序員出身的草根站長,安裝、配置、優化才是最關鍵的標準。”


    “從碼農的角度來說,dz的代碼可能差強人意,但是用戶卻不管這些,他們注重功能和性能,有些論壇係統的性能的確強過dz,但是在相同的硬件平台下,dz的負載要高很多,這就是我們的優勢。”


    “你們就記住一點,從易用性和兼容性上下功夫,最大限度地滿足用戶的需求,做係統軟件靠推廣效果不大,口碑才是戰勝競爭對手的主要手段。”


    陳喬山這話說的信心十足,不過更多的是給這幫碼農打雞血。


    除了站長大會,他從沒想過在國內市場給dz做推廣,至於百度開出的條件,對他沒有半分吸引力。


    劉暢問道:“那照你的意思,我們直接拒絕百度?”


    “幹嘛要拒絕?”陳喬山很是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們和雅虎的協議是一個月吧,跟百度先談著,還有雅虎也是一樣,要是能把google拉進來就更好,但是別著急下結論,咱們千萬別低估了平台的價值,寧可空著,也不能弱了自家的聲勢,不管是誰,開得出令我滿意的條件,才能簽協議,否則一切免談。”


    對於陳喬山這副標準的奸商嘴臉,眾人都是一臉的鄙視。


    會議室內的人都很清楚,陳老板看著慷慨大方,但摳門才是他的真麵目,凡事不敲骨吸髓,他是絕不肯輕易鬆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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