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5號,星期天。


    今天是個好天氣,也是陳喬山在高盛報道的日子,剛到六點他就爬了起來。


    洗漱完畢,他換上一套g2000,這是在來港之前,嚴小沁特意拉著他去國貿挑選的,另外還有一套湯米·希爾費格和一套傑尼亞的西裝,至於陳喬山選的雅戈爾,嚴小沁嫌他穿著太老氣,隻挑了條領帶和襯衫。


    為了這幾身行頭,嚴小沁咬牙切齒地刷了一萬多,用她的話說,絕對不能讓陳喬山在香港同胞麵前露怯,否則顯著她這個女朋友不稱職。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陳喬山隻能隨她擺布,他也沒提醒嚴小沁,在金融人士眼裏,再奢侈的品牌也隻不過是工裝而已。


    金融界有一句話,叫顏值就是生產力,尤其是各大金融機構的銷售團隊,女銷售的衣品幾乎就是職場著裝的教科書,從歐美快銷品牌到輕奢侈再到gi、dior、burberry,隻要是你知道的牌子,在各大金融圈出現率是最高的,絲毫不遜於那些女明星,至於男人,那就是陪襯,全員都是西服襯衫領帶的標配。


    圈子裏有個笑話,說是一群金融男民工走在一起,即便親媽來了,看背影也未必能找出哪個是她兒子。


    一分錢一分貨,捯飭一陣子,照著鏡子,陳喬山還真有幾分金融狗的架勢。


    ……


    羅大佑那首皇後大道東實在是太有名,以至於不知道lkf的可能要多過不知道皇後大道的,長江中心就位於中環的皇後大道中,當然,lkf離這也不遠,那裏也是金融狗出沒的地方,連馬老板都去光顧過。


    走進長江中心,陳喬山心裏有些不平靜,這棟大樓裏金融巨頭雲集,除了高盛以外,傑富瑞投資銀行、黑石、蘇格蘭皇家銀行之類的公司比比皆是。


    最惹人注意的,當屬位於頂層的李嘉誠辦公室,據傳上麵還有私人花園和室內泳池,當然,都是些道聽途說的消息,真實的情況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陳喬山發現一個怪事,樓內沒有任何高盛的標識,一樓大堂的導視牌上也沒有標注,他琢磨了一陣,好像兩輩子都沒看到過高盛的logo,就更別提廣告了。


    高盛的辦公室位於六十八樓,這也是公共電梯能到的最高樓層,最上麵兩層就是長江實業和李老板的私人地盤。


    在前台的引領下,陳喬山進了hr的辦公室。


    他借機掃了一眼,不管是牆上的畫作還是多寶閣上的擺件,看著都不像凡品,尤其是窗外一覽無遺的維多利亞港,這樣的辦公環境無疑是稀缺的。


    “你好。”人力資源是個女人,不到四十的樣子,一口流利的英語,給人一種很是幹練的感覺。


    陳喬山有點意外,兩人聯係過幾次,他一直以為對方是個老外,見麵才發現原來是個華裔,“你好,我是陳喬山。”


    “sabrina、chan。”她主動伸手跟陳喬山握了握,“你可以叫我sabrina。”


    陳喬山臉色古怪,這名字有點另類,很容易被段子手調侃,沒容他多想,sabrina、chan又冒出一句粵語問題。


    可惜是雞同鴨講,陳喬山壓根沒聽明白,他除了會哼兩句上海灘,對其餘粵語是一竅不通,實在是沒這方麵的天分。


    “不好意思,我不會粵語。”陳喬山解釋了一句,又試探著問道:“陳小姐是香港人?”


    “我是新加坡人。”sabrina、chan換成了英語,頓了頓她又接著說道:“粵語和英文是主要的交流語言,你英文不錯,我希望有時間能加強一下粵語,方便跟客戶溝通交流,這樣也容易獲得對方的信任。”


    陳喬山一怔,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就一大一新生,專業知識都沒掌握多少,壓根沒想過上手具體的業務,就更別提接觸客戶。


    “陳小姐,我具體是去哪個部門?”


    sabrina、chan拿出一份簡曆翻了翻,“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沒有經過招聘經理的麵試,而且你報道的時間較晚,其他團隊已經有人了,現在有兩個去處,一個是am,另一個是pwm。”


    陳喬山心裏清楚,這兩個部門都是imd(投資管理部)的下屬機構,前者是資產管理,後者是財富管理,分別為機構和私人客戶提供投資管理服務。


    這個職位算不上好,在投行內部,ibd始終占據著鄙視鏈的頂端,下麵才是交易員、銷售、研究員與中後台雇員,而分析師(analyst)是最底層的職位。


    中國第一個世界小姐張梓琳就是嫁給了一個投行男,男方是中信證券市場部的svp,人大國貿出身,算是孫胖子的同門師兄。


    svp可以翻譯成資深副總裁,這個職位在實體企業裏絕對是高管,但是在投行其實隻是一個中層職位,大致相當於公務員係統的主任科員,不能再高了。


    投行職位都是扁平化設置,新人一般都是從分析師起步。


    熬三年就到了sa,接著是vp,勤奮有實力再加上一些運氣,七八年就能做到svp。


    在投行圈,vp和svp占據了從業者三分之一,算是一個龐大的群體,僅次於底層的分析師,真正的高層隻是很少的一部分,像高盛這樣的公司,能晉升到合夥人的,每兩年也隻有千分之一上下的比例,當然,很多人可能一開始就被淘汰了,不是誰都能堅持高強度的工作。


    中信那位抱得美人歸的svp可謂是人生贏家,也正是這件事,讓眾多金融民工集體high翻了,svp能娶世姐,叫囂著努力兩年,把高圓圓娶回家的金融狗不在少數。


    理想總是美好的,可惜現實太殘酷,金融狗迎娶白富美的願望注定隻能是鏡花水月。


    ……


    陳喬山一直心存疑問,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拿到高盛的暑期實習機會,外麵搶破頭,他這倒好,莫名其妙就過來了,“陳小姐”


    “叫我sabrina。”sabrina、chan糾正道,“高盛是一家很有人情味的公司,我們講究員工平等,如果遇到問題,你可以隨時找我溝通。”


    陳喬山壓根沒把這話當真,高盛要是有人情味,那世界早就和平了,也不至於每次金融危機,被拎出來幕後黑手都是這些投行,當然,他也就暗自腹誹一陣,“sabrina,我不需要麵試嗎?”


    “我們現在不就是麵試?”


    陳喬山差點噴出一口老血,這要是能叫麵試,那hr的工作也太簡單了點。


    “好了,我就是開個玩笑。”sabrina、chan露出個笑容,“你已經被錄取了,現在隻是討論你的職位問題,不用那麽嚴肅。”


    陳喬山沒有繼續瞎琢磨,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也不著急。


    “imd不是高盛的強項,美林、ms和雷曼占據了大半份額,但是我們的私人財富管理也在發力,這也是一個很有挑戰性的職位。”sabrina、chan的意圖相當明顯,不知出於什麽目的,她對資產管理是提也沒提。


    陳喬山心思有點飄,這是他第一次從行內人口中聽到雷曼兄弟的名字。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能想到,一場史無前例的金融危機,讓雷曼徹底成了過去式,直接被瑞銀取代了財富管理三巨頭的席位。


    “考慮得怎麽樣,am還是pwm?”


    陳喬山沒再猶豫,作為一個職場新人,挑三揀四是不對的,“謝謝你的建議,我去p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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