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接到記者的電話,陳喬山還沒意識到,04年的高考已經結束了。


    兩人正在早讀,這大清早的,倒是有些奇怪,嚴小沁問道:“這麽早,誰來的電話?”


    “謝蕾。”陳喬山回了一句,他正在跟那本《財務會計》較勁,計價、攤銷、歸集、核算……各種概念已經把他折磨得幾近崩潰。


    嚴小沁想了想,覺得沒什麽印象,便出言問道:“這人是誰啊,我好像沒見過啊?”


    陳喬山提醒道:“大河報的那個記者,不是還上你家采訪過嗎?”


    嚴小沁恍然,“原來是她,難怪呢,她去年到我家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了,連她問了些什麽都不知道,都是我媽幫著答的。”


    不經意間,嚴小沁有些感慨,去年那段日子的經曆,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忘懷了,不僅是高考,還有眼前這個男人,頓了頓,她又問道:“對了,謝記者怎麽突然給你打電話。”


    “高考成績出來了,她昨天采訪了今年的理科狀元,就給我家打了個電話,想問問我的情況,這不,一大早就找來了。”陳喬山也有片刻的失神,這輩子就是從高考前開始的,高考也改變了他的人生。


    嚴小沁來了興趣,好奇地問道:“今年的狀元考了多少分?”


    “719分。”


    狀元總是讓人津津樂道,陳喬山也不例外,不知不覺,他已經成了過去式。


    嚴小沁笑道:“這個成績還沒你去年好呢。”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陳喬山也有幾分小得意,他去年的成績有點驚世駭俗,創造了豫省有史以來的裸分記錄,短期內恐怕沒人能打破了。


    嚴小沁很是不屑,“陳狀元,家鄉人民要是知道你連期末考試都應付不過去,他們會怎麽想?”


    陳喬山很是苦逼,上輩子是學渣,這輩子也沒能成為天才,和那些僅憑考前突擊就能拿到4.0gpa的學霸相比,他還是個學渣,“我已經夠慘了,你也沒必要往我傷口上撒鹽吧?”


    嚴小沁笑得很歡樂,很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她心裏清楚,對於陳喬山而言,成績已經沒那麽重要了,不過本心裏,她還是希望陳喬山能兼顧學業,想到這,她不由提醒道:“別偷懶啊,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這次要是錯過了,真的就誰也幫不了你了。”


    事業雖然已經起步,不過陳喬山並沒有放棄學業的想法,至於能做到哪一步,他也沒考慮太多,盡力就好。


    ……


    賈一楠是個聰明人,在鵬城走了一圈,她並沒有帶回來特別亮眼的新聞,隻是東拚西湊了一份國內激光產業鏈的相關新聞。


    “你在深交所忙活兩天,就帶回來這些東西?”總編室裏,財經頻道老大陳傑一臉凝重,中小板是這兩天的重點財經新聞,把賈一楠派過去,就是希望她能挖出些有深度的東西。


    現在可好,八家企業,一個專訪沒拿到不說,隻帶回來一個莫名其妙的調查報告,這跟中小板有關係嗎,這種新聞要是發出去,有關注度才叫奇怪,廣告商肯定得打電話投訴。


    財經媒體競爭激烈,新浪財經也在虎視眈眈,搜狐內部也不消停,突然搞什麽競價廣告,現在倒好,財神爺稍不滿意就能投訴,責任肯定算在老大頭上,陳傑自然推不掉。


    搜狐沒有年終獎,隻有季度獎,每個部門還不一樣,都是按效益來的,陳傑很擔心,照目前這個形勢,財經頻道的待遇恐怕得大幅度縮水。


    賈一楠解釋道:“總編,專訪還有價值可言?你隨便打開一個財經網站,八家上市企業,總裁、ceo、董事長、總經理輪番上陣,車軲轆話來回說,哪裏還有什麽看點?”


    陳傑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不過就憑財經頻道這二十幾號人,想弄出大新聞也不現實,想想賈一楠的能力,他不覺有點奇怪,這位可不是不知輕重的主,“小賈,你這篇報道到底什麽意思?”


    文章陳傑已經看過,華工科技和大恒科技股價暴跌,這在市場上很普遍,滬深兩市連續走低,大趨勢如此,留給個股的資源也就有限。


    “總編,我去鵬城看了看,實在找不到像樣的新聞題材,剛好手裏有幾份華工科技的材料,就做了個簡單的產業調查。”賈一楠沒準備實話實說,文章中也絲毫沒提大族激光,在目的沒曝光之前,她可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


    所謂的激光產業鏈,一共就三家企業,兩家主板的上市公司加一塊,都抵不上中小板上一家小盤股的市值,這個問題很值得研究。


    陳傑卻想岔了,文章全篇都在講激光產業,重點是華工科技,他本能地以為,這是一篇軟文,本還想提點幾句,想想還是放棄了,獎金都快沒指望了,手下人自己謀些福利,權當沒看見吧。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陳傑一錘定音,事情就這麽決定下來。


    周日晚間,搜狐財經刊出了一則新聞:《激光產業鏈現狀》


    同一時間,青山論壇金融版也冒出一個帖子,《大族激光內幕調查》。


    文中以一個業內人士的口吻,講述了這家明星企業目前麵臨的問題,技術滯後,產能低下,生產線亟需更新換代……,為了增加說服力,文末還附了幾張照片,都是工廠內景實拍,還有總部辦公樓的大特寫,“大族激光”的廠牌赫然在列。


    從周五開始,大族激光便是資本市場最火熱的話題,青山論壇也不例外,跟天涯的賭局也是一個重要因素,帖子剛出來,便引來一片聲的質疑。


    “這是上市公司總部?造假也太不專業了,畫個圈寫個拆字就是拆遷辦的地盤!”


    “幾十億的公司裝不起空調?造謠也不帶這樣的。”


    ……


    帖子一出來,網友的意見一邊倒,除了知道點內情的,便沒一個相信的,因為曝光的內容實在太不靠譜,一家市值四五十億的上市公司,整得跟個破落戶似的,說出去都沒人信。


    搜狐財經情況要好很多,因為激光產業鏈畢竟隱晦許多,不過在業內人士眼裏,卻不啻為一記重磅。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大族激光上市狂飆,行業龍頭卻泥足深陷,隻要往深層次想一想,許多人便不寒而栗,幸虧沒蹚這趟渾水,上周五那些歡欣鼓舞高位接盤的,恐怕不死也得脫一層皮了。


    周一,股市開盤。


    滬深兩市並沒有絲毫抬頭的跡象,剛進入第二個交易日的中小企業板,則上演了真實的“黑色星期一”,新八股無一例外,全線跌停。


    與此同時,搜狐財經終於放出後續新聞,內容和青山論壇金融版的帖子如出一轍,一時間,市場震動,大族激光被推到風口浪尖的同時,青山論壇徹底在股民中站穩了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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